過去的“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都是限量供應,現在到街上一轉悠,滿眼都是“大甩賣”、“跳樓價”。要說市場經濟究竟有多神奇,誰也說不清楚。我們能感受到的,就是一個延續多年的賣方市場,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就演變成了買方市場。“憑票供應”離我們還不太遠,普通消費者過去想多瞧一眼也困難的商品,忽然間呼喇喇自降了身價。長期在我國採風的外籍攝影家閻雷很直觀地描述了這種變化,他說,剛來中國時,學的第一句話是營業員不斷重複着“沒有”,現在走進商店,聽到最多的是“您要多少”。
從理論上講,商品的價值決定價格,商品的價格同時受供求關係影響,少了,價格就高,多了,價格就降。從實際上講,現在所有的廠商都在說顧客是上帝,而單純從顧客的角度來看,降價總是好事。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顧客總是希望商品降價,如果他們真是廠商的“上帝”,廠商們面臨的降價壓力就非常大。
當然,商品價格普遍下降有更復雜的原因,甚至對廠商和消費者都不見得是好事。不管原因多麼複雜,廠商們大概都不能寄希望於降價趨勢的根本扭轉,因爲隨着技術的不斷髮展,社會整體的供應能力總是在增加。傳呼機、手機、電腦剛在我國出現時,也曾身價高貴,但卻從不需要“憑票供應”,也沒有託關係找門路的搶購潮。幾年之內,它們的價格便降下來了。原因很簡單,賺錢很多的買賣,就會有很多人去做,做的人多了,也就緊俏不起來了。
市場經濟的時代,應該是一個沒有緊俏商品的時代。但這有一個前提,就是廠商和消費者不受人爲的限制。過去誰要坐飛機,必須先證明自己能“享受地師級待遇”;買火車硬臥票,也得是“縣團級”,否則,錢再多也不行。其結果是,飛機沒幾架,火車沒幾輛,大家外出都得受罪。一搞自主經營,空姐也會笑了,火車也提速了,多好。
話說回來。雖然顧客是上帝,但並非所有的廠商都想順着顧客的意願。他們抵制市場壓力的法寶是形形色色的保護,比如不許運營商讓利競爭的電信市場,取消非地產車“入籍費”之前的各地車市等等。這讓人想起曾有一則報道說,科學家們做過一個實驗,把一隻青蛙丟進盛着沸水的大鍋中,它立刻便拼命跳出來了;把另一隻放在涼水中,用小火慢慢加熱,青蛙最初沒有反應,等到水溫高得難受想跳出來時,腿骨已經酥軟,再也跳不動了。
對一些企業、一些行業的保護,或許有更全面的考慮,但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應認識到,我們已經進入一個沒有緊俏商品的時代,人爲製造的市場短缺,終究不能持久。所以,那些習慣於被保護的企業應該警醒,市場是一鍋不斷升溫的水,小心成爲被煮熟的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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