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菲律賓陷落後,美國陸軍上尉米爾·羅森和其他7萬名美國和菲律賓士兵落入日本人手裏,他們被強迫冒着熱帶的高溫,在沒有食物、沒有飲用水的情況下行軍65英里,多達1萬人倒斃在途中,這就是臭名昭著的“巴丹死亡之旅”。如今,這些美國戰俘把日本政府和企業告上法庭,提出索賠。然而,讓這些戰爭倖存者意想不到的是,首先跳出來反對的,竟然是美國政府—— 他的政府不站在他一邊
羅森是僥倖從“巴丹死亡之旅”中活了下來的美國戰俘之一,但他在日本人手裏遭受的折磨遠沒有停止。他又被強迫在條件異常艱苦的條件下爲日本人種田、伐木,到日本投降時,他的體重只有88磅。
現在,羅森已經83歲高齡,定居在弗吉尼亞。儘管“巴丹死亡之旅”已經整整過去了60年,可他仍在戰鬥。他退役前是少校軍銜,現在正領導着索賠金額高達10億美元的集團官司——他代表“二戰”期間那些受傷或被殺害的美國公民將日本推上了芝加哥聯邦法庭。
無論是在美國,還是在日本,要求日本爲其戰爭罪行進行賠償的官司越來越多,羅森的官司只是很有代表性的一個。他們要求日本政府和企業像德國政府和德國企業那樣,對“二戰”時期日本的勞工進行賠償。
讓羅森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這次他的對手竟然是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險去保衛的美國政府!雖然美國政府承認羅森他們所說的都是事實,但卻堅決不同意他們去跟日本人打官司,不僅如此,美國政府還動員了多名律師和外交官四處“滅火”。這些律師和外交官在政府的授意下,打出了一個擋箭牌:美國政府在1951年與日本簽署的《和平協議》,將日後的賠款要求排除了。
政府想讓時間埋葬歷史問題
羅森目前是美國老兵組織“被拘留者權利中心”副主席,他和其他美軍戰俘一樣,對政府反對他們索賠的行動感到非常困惑。他說:“當歐洲那些遭受納粹迫害的人向德國政府提出索賠要求時,美國國務院的態度非常鮮明:支持他們的正義要求;可是當我們向日本政府提出索賠要求時,國務院卻態度大變,竟然露骨地站到了日本人一邊!”
羅森憂心忡忡地指出,在要求日本人賠償這個問題上,他有緊迫感,因爲那些倖存者一個接一個去世,現在健在的,身體狀況也一天不如一天。可是美國政府不想討論索賠問題,他們只想讓時間去把這個問題埋葬。羅森的律師、西北大學法律學教授安東尼·達馬託也說:“‘二戰’倖存者每天都在減少,等他們都去世了,索賠問題也就沒有了。”
可是,美國政府爭辯說,他們是以歷史作參照物的。去年秋天在紀念與日本簽署《和平協議》五十週年典禮上,美國國務卿鮑威爾表示,索賠問題早就解決了。他以1951年簽署的這份協議爲依據,提出了阻止針對日本公司的官司的動議,並準備對羅森控告日本政府的案子採取類似的行動。
迄今爲止,美國法庭與政府站在一邊,但去年有議員向美國國會提交了一份議案,規定“二戰”倖存者可以控告日本公司。國會有望在未來幾周開始討論這份議案。可是,美國國務院堅決反對這份議案,並採取措施,全力阻止美國老兵向日本索賠。國務院負責東亞與太平洋事務的助理法律顧問吉姆·海爾金指出:“美國承擔着嚴肅的協議義務,我們真的是由於我們自己的原因纔不同意老兵們索賠的。”
代表戰俘們控告日本公司的加州律師戴維·卡塞卻認爲,他費了好大的勁,也難以向他的委託人解釋清楚美國政府爲何不想讓他們控告日本公司。他說:“這些老兵當年在日本公司的營地裏呆了三年,他們中差不多一半的人死在那裏,他們是美國的英雄。現在,國務院竟然站到了他們的對立面,這能不讓老兵們憤怒嗎?他們能不失望嗎?”
老兵們需要繼續戰鬥
一些國際問題專家指出,美國政府在索賠問題上袒護日本政府有兩個原因,一是表明對日本這個經濟大國的支持,二是爲了維持與日本的政治盟友關係,以換取日本對美國反恐怖戰爭的支持。
達馬託對此仍不理解:“美國應該站在我們一邊,可是美國竟然因爲日本是盟國的原因就不想惹麻煩。”
可是一些學者堅定地支持美國戰俘們的要求,他們從“二戰”期間的檔案中找到大量證據,戰俘們終於明白:1951年簽署的那份協議,實際上並沒有放棄他們控告日本公司的權利。
總部設在華盛頓的智囊團“新美國基石”成員史蒂文·克萊蒙斯透露,他從最近解密的外交檔案中找到一些珍貴的文件,這些文件表明,緬甸和其他一些國家曾就他們的公民控告日本的權利問題進行過談判。1951年簽署的那份協議包括這樣的條款:如果任何一個國家達成了一份對這個國家的公民更有利的協議,那麼其他國家的公民可能享受同樣的權利。
令克萊蒙斯震驚的是,美國政府一直將這些重要文件藏了起來,拒絕了信息自由的要求,爲了保護日本的利益,竟然對美國公民撒謊。
美國國務院反駁說,克萊蒙斯的指責毫無道理,因爲這些最近解密的文件實際是可以查看的,只是對某些人來說,查看這些文件有些難度而已。
無論國務院如何辯解,有一點是肯定的是,那就是迄今爲止,它仍不支持戰俘們的索賠要求。看來,羅森們還需要繼續戰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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