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去採訪的是一個特殊的哨位,在地下174米深處。
哨位在甘肅省永靖縣境內的劉家峽電站大壩的底部。來自甘肅武警總隊一支隊的7名官兵長年駐守於此,擔負着核心機組的安全運行。
日前,我們來到了這個特殊哨位。
巡邏一次,相當於爬一座40多層的高樓
從壩頂到壩底,我們一行在昏暗的光線下,摸摸索索,跌跌撞撞,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好不容易來到戰士們的駐地,用了整整37分鐘。其實,這還不是大壩的底部,往下還有5層,大約有30米,都屬於巡邏區域。
該支隊中隊長劉剛告訴我們,戰士每巡邏一次,相當於爬一座40多層的高樓,他們的平均速度在13分鐘左右。
穿過轟鳴的機器,進入地下走廊,陰溼的冷風隨即襲來,氣溫陡然下降。走進官兵宿舍,一股刺鼻的黴味撲鼻而來。這裏沒有窗戶,由於過於潮溼,牆皮一片一片翹起,預製板裸露着。劉隊長告訴我們,在新兵下連之前,房子剛被粉刷過,沒想到不到兩個月,便面目全非了。
官兵們潔白平整的牀單、疊得如豆腐塊般的被子,與生活環境形成強烈的反差。執勤點1名排長,6名戰士。由於潮溼,大多數戰士患上了關節炎和風溼病。這兒見不到陽光,一年四季全靠電燈照明,白天和夜晚對於官兵來說沒什麼區別,只有牆上的鬧鐘告訴大家上下哨的時間。
在房子裏,機器隆隆的轟鳴聲依然不絕於耳,筆者和戰士們交談只得大聲喊叫或用手勢,地板也在不停地震動。戰士們說,他們的水杯全部是用繩子拴住的,剛來的新兵半夜常常被“震”到地上。在這裏,電視、收音機均沒有信號。因此,在他們的日常生活中,壓根兒就沒有看電視這一環。
在這個連蚊子都進不來的地方,有必要查得這麼細嗎
19時,執勤點的戰士開始了他們一天中最後一次巡邏。巡邏隊由班長李鎮喜和戰士李果、趙君組成。這個時候巡邏,主要是查看廠房工人下班時是否有些該關的開關未關,是否還有職工、民工滯留在廠房。
在這個連蚊子都進不來的地方,有必要查得這麼細嗎?
李班長說,這裏是電站的心臟,一個小小的失誤或差錯,都可能釀成不可估量的損失。因此,在這裏執勤,必須心細如絲。
戰士們輕捷地穿梭於迷宮一般的地下各層。李班長說,他們每天都要往返於地下和地面之間,有時晚上還要進行緊急演練。這個執勤點已連續40年實現安全執勤無事故。
在這裏執勤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李果告訴我們,在中心機房上班的工人有500多人,每天進入廠房的就有200多,這就要求哨兵儘快認下他們。許多新兵剛上哨,因記不住人被急得哭鼻子的事是常有的。
今年3月的一天,下班時,有5個民工搭肩挽臂走出廠房,一個走在中間、背部鼓起一道一道的民工引起了哨兵李鎮喜的注意。他讓其出示證件時乘機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背,確定他的身上攜帶有物品。小李立即通知了武保部,經查,這個民工在身上纏了5米多長的電纜線。原來,這幾個民工打算夥同輪流作案,不料第一次就未能逃過武警戰士的火眼金睛。
能睡着覺也是一種功夫
21時30分,戰士們準備就寢,只是這裏排長的口令代替了作息號。
臨睡前,王排長遞給我們每人一團棉花,讓我們塞耳朵。頭枕氣墊枕,耳朵塞棉花,是這裏官兵睡覺的一大特色。因爲中心機組與值班室和戰士宿舍僅一牆之隔,除巨大的轟鳴聲外,躺在牀上,能夠感到明顯的震盪。爲保證睡眠,不影響執勤訓練,他們就採用這種方法來減輕震動和噪音。爲驅趕潮氣,這裏晚上還要開電爐。
22時,燈準時熄滅。戰士們都躺下了,王排長仍守在紅紅的電爐旁,爲戰士們烤鞋。
戰士們一入睡,電機轟鳴聲似乎更大了。不絕於耳的噪音讓初來乍到的我們煩躁不安,烙餅似地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我們索性爬起來與哨兵一道去上哨。
哨兵名叫趙君,19歲。他說,下連時,他一聽自己被分到劉家峽水電站,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激動和自豪。可真到這兒,他一週之內沒睡過一個好覺,每天骨頭散架了似的,走路都有種輕飄飄的感覺,吃飯感覺不到香味。兩週後纔好一點。
暴曬在太陽下是最快樂的時光
凌晨5時40分,大家起來整理內務。我們問戰士,被子這麼潮,爲什麼不曬一曬?李果說,誰說不曬,只要天晴,他們雙休日都要上壩頂曬被子。
說起曬被子,還有不少笑話。一個週末的晚上,班長一覺醒來,一看錶1點了,便把戰士喊起來曬被子。大家迷迷糊糊抱着被子跟他走到洞口,才發覺星光滿天。原來他睡糊塗了,把凌晨1點誤認爲是中午1點了。
戰士們曬被子的同時,還不忘曬一曬自己。他們光着膀子,將自己暴曬在太陽下,美其名曰“日光浴”,以此來治他們的風溼病。這樣對治療風溼是否有效,誰都沒有考證過,可缺少陽光的他們卻樂此不疲。暴曬在太陽下,是他們最快樂的時光。
6時20分,戰士們準時到“訓練場”集合出早操。早操內容是隊列訓練,班長的口令聲伴隨着電機的轟鳴聲,自有一種說不出的雄壯。
上午9時,我們和戰士們道別,除值班員和哨兵外,王排長和其他4名戰士一直把我們送到壩頂。
重見陽光,有種久違了的感覺。我們的頭疼絲毫沒有減輕,走了很遠,耳朵裏依然是機器隆隆的轟鳴聲。
回頭,確有一種離開煉獄走向天堂的感覺。我們肯定,經過這個熔爐裏鍛造的戰士,一定是一塊不可多得的好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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