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段時間,煤礦透水、飛機墜毀、網吧火災等事故多發。6月20日,黑龍江雞西死亡一百多人的特大瓦斯爆炸事故震驚全國,再次引起人們對社會生活中安全問題的極大關注。一家大媒體在探討事故頻發的原因時這樣判斷:“現代工業文明在給人們帶來效率、舒適的同時,也給人們的生存帶來了負面影響,其中最突出的問題之一,就是在社會生活中事故與災難的極度頻繁。”這個判斷值得質疑。
該判斷在現代工業文明和多發的事故之間建立了一種因果關係,因而無形中也爲事故多發作出了一種帶有宿命色彩的解釋,消解着人們對災難事故多發的現實原因的探究。
事實上,像煤礦瓦斯爆炸這樣的事故,可以說是現代工業帶來的災難,卻不能說是現代文明帶來的災難,更不能模糊地說是“現代工業文明”帶來的災難。比如,煤礦生產這樣的現代工業生產方式,當然潛藏着瓦斯爆炸的危險,但卻是可以避免的,正如一位安全專家所說:“現代工業生產系統是人造系統……因此,完全可以通過各種合理的對策和努力,從根本上消除事故的隱患。”換句話說,瓦斯爆炸不是現代工業的罪過,而是人自身的罪過,這種罪過在於沒有恪守與這種現代工業生產方式相適應的安全生產規則,而這些規則是前人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文明規則。
因此,可以說,事故多發不是什麼“現代工業文明”的罪過,也不是“現代工業”的罪過,而是有了現代工業,卻忽視了現代文明的罪過,是“現代不文明”的罪過。
考證近年來發生的多起重大事故,無不印證着這一點。最典型的是南丹礦難,山西的煤礦事故,且不說那裏的生產組織方式、利益分配方式都極其原始,是典型的背離現代工業的“現代不文明”;更令人震憾的是那裏驚爆出的重重黑幕,礦主利慾薰心,見利忘義,膽大妄爲,事故發生後隱瞞不報,而且還能用金錢開路,左右和控制某些當權者,使之幫自己瞞天過海,有的甚至因此而延誤了搶險的時間。這哪裏有一點現代文明的影子?這一次的雞西礦難,事故調查已認定“是一起由於對通風系統管理不嚴,現場違規操作而引發的責任事故”。既然如此,又哪能一言以蔽之曰現代工業文明的負面影響?
幾乎每一次重大事故之後,都能看到有人在算這樣的經濟賬:事前的安全投入,相當於事後多少倍的投入,萬一出了事,損失加賠償,更不合算,所以還是重視安全生產,加大對安全的投入吧!經濟賬固然要算,但首先要算的是生命賬,在保障人民的生命安全面前,任何經濟上的小算計都該讓路。新華社的評論批評現在一些人,“口頭上重視安全,實際上忽視安全,從而形成所謂‘說起來重要,做起來次要,忙起來不要’的局面”。不知道這些人到底在算什麼賬,在這樣的算計下出了事故,能說是“現代工業文明”的罪過嗎?
賬不管怎麼算,我們的一切發展目標都是爲了提高人的生活質量。那種爲了效率而對安全“思想上麻痹大意,心存僥倖,抓安全生產工作還停留在文件會議上”,進而釀成的慘禍,不能讓“現代工業”或“現代工業文明”承擔罪過,而應該由人自身的“現代不文明”行爲承擔罪過。
簡單粗暴地把事故多發說成是現代工業文明的負面影響,多了一層宿命的色彩,也模糊了對問題本質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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