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者:小何,女,25歲,電訊公司職員
小何突然“闖”到編輯部那天,記者剛巧不在。回到辦公室便聽同事說,有個女孩來過,還沒說上兩句話,眼淚就下來了。於是,趕緊撥通了小何留下的號碼,與她在電話裏聊了起來……
男友阿磊比我整整大17歲,我倆是在一年多前公司的年會上認識的,那時阿磊剛遞了辭職報告,說要自己出去單幹,在公司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那次年會,阿磊成了主角,可就在同事們“衆星捧月”般圍着他時,他卻偏偏接連邀請我跳了好幾支舞———就從那晚開始,我倆戀愛了。
戀愛,總覺得身後有“幽靈”
雖然年齡差距很大,可我們之間似乎從來不存在所謂的“代溝”。阿磊的寬容和細緻,總讓我很感動。雖然他的公司尚處於草創階段,可阿磊總是努力抽時間陪我,送花、送禮物,動足了腦筋。
2001年5月,就在戀愛還不到3個月的時候,我們就先後把對方帶進了家門。起初,爸媽對這個比他們小不了幾歲的“毛腳女婿”頗有微詞,可阿磊叫“爸媽”的時候,倒是“表現”得格外親切———日子久了,他們也就默認了。
我因此以爲,我們會很快按部就班地結婚、生子,因爲那一年,阿磊已經年過四十。可沒多久,一樁莫名其妙的怪事,附在我身上揮之不去———騷擾電話。
這電話來得很奇怪,無論白天在辦公室、晚上在家,甚至偶爾與朋友聚會,我手邊的電話都會突然響起。常常是不同人的聲音,語速飛快地叫罵些什麼後,又飛快地掛斷了。若再按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打過去,卻再也沒人接電話。
起初還覺得莫名其妙,可整個夏天,我都被類似的電話糾纏着。我越來越害怕,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恐怖片的情節,身後老有“幽靈”跟着,監視着我的一舉一動。
我向阿磊抱怨,他似乎並不熱衷於幫我追查“真兇”,只是幫我換了好幾張手機電話卡,可每次沒換幾天,可怕的電話隨之跟到。整整被折磨了3個月……突然有一天,我恍然大悟。
(說起這段經歷,小何至今顯得很緊張,語調明顯急促了起來。“那段時間,我的心理狀態特別差,公司規定24小時不能關機,所以每天晚上只能靠‘安定’才能睡着。”由於每次來電顯示的號碼都不同,令小何根本無從查起。)
深夜,差點被人以爲要自殺
9月底的一天,我在家上網。到了晚上10點多,該死的電話又來了。電話是個中年女人打來的,家裏很安靜,令我終於分辨出她在說什麼:“你要裝修,有本事去找別的男人,別煩他!”
那時我家剛買房,關於裝修的話題,我只與阿磊一個人聊過!擱下電話,我呆坐了半小時,這才把思路理清———我突然想起,我倆剛戀愛那會兒,就曾有同事暗示過我,阿磊在外面很有“花頭”。而我也曾隱約見過阿磊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年紀跟阿磊差不多,一看就是個厲害的主!於是,我立刻跑出家門,打的往阿磊家趕。
在我的逼問下,阿磊終於承認,那女人是她交往多年的女友,早已和別人結了婚,兩人卻還保持着來往。阿磊指天發誓:“我是要保護你的,也警告過她。我幫你換電話卡,可她每次都能從我的手機裏查出號碼,找別人打給你……”
原來阿磊早就知情,想象着他每天將我對他說的話,再津津樂道地重複給其他人——我一下子懵了。從他家跑出來,我在外灘站了整整兩個小時。半夜的外灘沒什麼人,只剩下個搞清潔的老太太來回走,每次經過我身邊,她都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看着我。最後,她終於忍不住走過來,拉着我說:“小姑娘,早點回去吧,爹媽要擔心的。”
居然被人誤以爲要自殺!外灘是呆不下去了。想來想去,也只有衡山路的酒吧可去,我翻遍了手機電話本,把琪約了出來。琪也是我的同事,一個並不帥的單身男人,比阿磊小兩歲——半年前,正是他暗示我別跟阿磊走得太近。
三更半夜找個男人出來泡吧,這完全不符合我的性格,但沒辦法,畢竟他算是唯一的知情者。我把這半年來的恐怖故事一股腦地倒了出來,哭到最後,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可是那晚,琪的表現很奇怪,甚至可以說是冷漠——他一言不發地看着我,一支接一支抽菸。
(“我一直以爲阿磊很老實的,除了工作只有我。突然發現他竟然從沒和前任女友斷過關係,還‘縱容’着她折磨我,真讓我胸悶……”小何略微有些抽泣,頓了許久又說,“這麼一來,弄得我倒像是第三者,很不光彩似的。”)
縱然如此,我跟阿磊還是很快就和好了。他發誓說,會與那人斷了關係,求我再給他一次機會。果然從那以後,騷擾電話幾乎再沒響起過。至於琪嘛,那晚以後,我們反到生分了。同在一個辦公室,卻連基本的寒暄都沒有——我暗暗後悔。
今年春節前,我去阿磊家吃飯,短短几個小時,他的手機就響了好幾趟,接起來,卻又沒人說話。阿磊苦笑着對我說,碰上同樣的怪事已經好幾天了。一聽這話,我突然感到脊樑骨一陣陣發涼,死命地抓住他的手不放。或許是爲了緩和氣氛,阿磊笑道:“難道你也在外面找了其他男朋友,他也想騷擾我不成?”那天自然是不歡而散,可以後我倆幾乎每次約會,阿磊都會接到這樣的電話。
……日子一久,阿磊居然越來越篤信他的“判斷”,認定我“另有新歡”;可我卻以爲是他舊情未了,還惡人先告狀。到了情人節那天,電話接二連三地打來,每次號碼都不同。大吵一頓後,阿磊終於向我提出分手。
2月28日,公司又開年會,同事們都讓我帶阿磊來,說要見見他“發達”後的模樣。起初,我還以各種理由搪塞着,同時幻想着這半個月裏,我倆能和好。可離開年會的時間越來越近,阿磊還是沒露出複合的意思,而辦公室裏的我臉色也越來越陰沉了。
那次年會,我當然只能形單影隻。可第二天一早,我突然接到了琪的電話,琪興高采烈地約我吃飯,與往日的冷淡判若兩人。我琢磨了半天也不明白,只好一頭霧水去赴約。
(小何似乎很能製造懸念,聊到這裏,記者性急地想知道怎麼回事。她並不直接回答,只是苦笑着對我說:“當時的我着急得幾乎發瘋,找朋友查號碼、對身邊朋友‘排摸調查’,就是沒結果。說來的確很怪,騷擾電話偏偏只在我們約會時纔有,也難怪阿磊會懷疑。”)
騷擾,原來出自他的暗戀
我們在“新天地”吃飯,琪不停地抽菸,卻不時把手伸過來擼我的頭髮,說:“你能走出來,我很開心,謝謝你!”謝謝我?我根本聽不懂,琪卻說什麼也不肯解釋,只是不停地幫我搛菜,或乾脆扯開話題。
連甜點都吃完了,琪仍然沒解釋“謝謝我”的出處,反倒“關心”地讓我總結與阿磊的戀愛“教訓”。我暗自以爲他想追我,於是就很“把握分寸”地說道:“我們剛分手,但我還是挺喜歡他的……”
哪知聽了這話,琪的臉色大變,連聲罵我沒出息——鄰桌的人都很奇怪地盯着我們,弄得我尷尬不已。琪根本不肯再聽我解釋,抓過包起身就走,甚至都沒“埋單”,只留下我愣在那裏,半天說不出話來。
第二天回到辦公室,我們再次形同陌路。可一星期後,我突然收到了琪從局域網發來的電子郵件,說要請我去泡吧——我被這個“神經質”的男人徹底給弄糊塗了。
那天我終於還是去了,這次我可學乖了,再也不提任何關於阿磊的話題,琪的情緒也平和許多,只是仍然會重複說“謝謝你”。從那以後,我跟琪偶爾會一起吃飯,但我再也沒敢告訴他——我早已給阿磊打過電話,今年5月的一天,我們又和好了。
阿磊再沒接到什麼騷擾電話,但細心的他還是留下了所有騷擾電話的號碼。就在兩星期前,我又去阿磊家吃飯,無意間看到了那張寫滿號碼的紙片。按上面出現頻率最高的那個號碼,我鼓起勇氣撥了過去——誰知道,接電話的竟然是琪!
聽着熟悉的“喂、喂”聲,我驚呆了,舉着話筒的手顫抖着,一句話也說不上來。這時阿磊走進房間,被我的樣子嚇住了。撂下電話,我語無倫次地解釋了好半天,可兩個人都越來越糊塗。
(“我當時怎麼也想不通,這騷擾電話居然會是他打的!真的像恐怖電影一樣。”小何語調緊張急促,彷彿她又回到了兩星期前。)……阿磊陪我立刻趕去琪家。一見我和阿磊,琪顯然嚇了一大跳,慌慌張張地想把我們堵在門外。阿磊很衝動,一腳踢在門上,鐵門上頓時陷出一塊凹痕。琪竟然沒有發怒,轉身進屋,一言不發。而那時的阿磊,兩眼血紅。沒等我倆吭聲,琪倒是先說起了經過——當年在公司,琪跟阿磊就有過矛盾,不過互相沒挑明罷了。見阿磊臨走前又“搶”了辦公室最後一個未婚女孩,琪就氣不打一處來。
遇上騷擾電話的事,我找琪傾訴,也真是撞了“大運”。當天晚上,琪立刻就想出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辦法,決定用同樣的辦法來對付阿磊。
“每次看到你下班前進洗手間打扮,就知道你們晚上有約會。回家路上,我就找兩個公用電話亭打電話,要不乾脆回家後打給他。幹嘛讓你活得那麼滋潤!”
話說到最後,琪突然理直氣壯起來。而阿磊聽說我這幾個月來,一直跟琪保持聯繫,顯然也很生氣,一屁股坐在沙發裏,紋絲不動。看着兩個男人,我只能起身出門———結果,他們誰也沒來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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