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經濟連續10年兩位數增長,人均GDP突破4500美元,城市面貌日新月異,市民心態昂揚求進……今天的上海,正品嚐着國有企業改革和產業結構調整的豐碩果實,憧憬着新一輪發展的美好未來。富而思源。在多年孜孜以求的進程中,人們不會忘記,有150萬國有企業職工下崗又轉崗,有近百萬市民家庭經受了失業再就業的考驗。
150萬人的崗位變遷,相當於一個百萬人口大城市的“天翻地覆”,上海卻穩定而有序。究竟有何高招,上海能在較短時間內完成這樣一次艱難轉換?
新認識:權力隱後,促進就業不能脫離市場土壤
5年了,楊偉明說,現在總算找到點兒感覺了。“以前找不到工作總覺得怪政府,怨社會不公,其實,這麼多年來,政府是想了很多辦法,幫我們這些失業人員增強就業能力。現在想來,我以前的觀念太老了,不被市場淘汰纔怪。”
如今的楊偉明,不久前從上海市勞動和社會保障局舉辦的開業培訓班結業,在開業指導專家的悉心指導下,做起了建材營銷的生意,小日子又過得紅火起來。“等我基礎更好一些,我會自己開一家建材小店,再辦個小廠。”他興致勃勃地展望着。
5年前從一家國企下崗時,辛辛苦苦工作了20多年的他,變得特別喜歡“橫挑鼻子豎挑眼”,一面不斷寫信向有關部門要崗位,一面又對政府提供的就業機會橫豎不滿意。最後總算在街道就業援助員的開導下,參加了開業培訓班。
往事滄桑,楊偉明卻樂於回首:“我以前總覺得,政府應該爲我安排工作,我是政府的人。聽那些專家一分析,再看看周圍的同學,我終於明白,這個觀念太過時了。真正的工作崗位,要靠自己到市場裏去找。”
他說,也就在那一刻,年近半百的自己,猛然有了一種不惑的感覺,心頭再次鼓起了學點本領闖市場的衝動,有點像當年剛走上工作崗位的心情……
楊偉明,是上海市場化促進就業的衆多得益者之一。
在上海,有一個深孚經濟規律的共識:促進就業不能脫離市場土壤。政府的權力再大也是有限的,靠各級政府出資建立公益性勞動組織,對下崗失業者全過程的“一託到底”,未必是最優的政策選擇。
其實,上海早期成立的公益性勞動組織,由於全憑政府一手包辦,遊離於鮮活的市場之外,到後來不僅漸趨飽和,也顯示出生命力的疲乏。在新的就業矛盾面前,靠組建這種公益性勞動組織,藉助政府權力的直接效應,來解決新形勢下的就業問題,顯得江郎才盡,也隨時會爲形勢多變的市場所淘汰。
新形勢下的政府就業政策,必須着眼於公平與效率的契合。於是,上海果斷地改革政府不分層次、包攬就業的舊機制,按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的規律,來拓展市場就業的空間,改授人以魚爲授人以漁,給勞動者在沐浴市場的風雨中,儘量自主地尋找適合自己生存和發展的新出路。
政府的權力由此隱後,一改長期以來的“管家婆”做法,甘於爲促進就業擔當起宏觀導向和政策支持的“服務員”。衆多的楊偉明們,也因此享受到政府提供的全新的就業服務:爲您營造一片良好的就業環境,教您學會一些容易就業的本領,給您一個尋找崗位的機會,讓您擁有越來越多的選擇……
新辦法:重心下移,紮根市場土壤力推“4050”
在上海人的心目中,誕生才1年多的詞彙“4050”,堪稱全市最爲響亮的品牌。
自2000年開始實施三年淨增30萬就業崗位的計劃後,上海又在去年創造性地提出了“4050項目”的新概念,將40歲以上的女性、50歲以上的男性困難就業人員,列爲需要政府重點扶持與幫助的再就業對象。循着市場就業的新思路和政府角色的新定位,上海在對他們予以必要的政策扶持之時,充分尊重市場經濟運行的客觀規律,主動貼近市場,尋找、開發適合“4050”們的項目。在配置勞動力資源上,儘量讓市嘲說話”。
這種特殊的“話語權”,集中展現在所謂的“五人運作體系”上——
以“4050項目”爲中心,動員全社會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參與和競做項目的設計人、招標人、執行人、出資人和項目評估監理人,全過程讓市場說了算,用無形的市場之手,來表決就業項目運作中資源配置的流向與優劣。
與由政府“全程託底”的崗位開發不同,“五人運作體系”的流程中,政府促進就業的責任沒有變,但“穿針引線”、“搭建平臺”的手法和技巧煥然一新。政府促進就業的重心大大下移,更注重依靠社會力量,進行就業靠市場的自主操作。“4050項目”的設計者,既可以是政府部門和企業,也可以是社會組織和個人。所有項目都必須接受專家團的諮詢和論證,然後再由各級政府組織向社會法人、自然人公開招標,中標者負責組織實施,政府則給予多種形式的扶持,通過作爲市場第三方的中介機構,進行跟蹤評估監理,確保“4050”人員充分就業。
重心下移後的市場操作,使政府促進就業政策的效率明顯增強,使支持再就業的市場能量迅速釋放。僅一年,上海的“4050項目”共徵集到5000多人次的“金點子”,篩癬完善後共啓動了近800個項目,大批下崗失業者因此找到了自己的新“飯碗”。目前,還有200多個富有市場前景的項目,正等待起航。一些較早運作的項目,隨着規模的擴大,又日漸爲再就業增容。
如今已成“小老闆”的朱躍清,就是政府政策重心下移後的市嘲寵兒”。這位上海永久股份有限公司的老職工,下崗後一度工作沒有着落。去年初,與自行車打了10多年交道的他,在開業指導專家的指導下,參加“4050項目”招、投標時,中標了一個自行車、助動車維修的項目。中標後的老朱,說幹就幹,一邊做市場調查,一邊先後在復旦大學等4所高校附近開設的維修站,不僅自己上崗當上了“小老闆”,還招聘了20多名下崗的兄弟。愛哼小曲兒的朱躍清,不僅拾掇起多年的“老朋友”——自行車,又快樂地哼起了熟悉的曲調。
以前很少關注自行車市場變化的老朱,下崗後反倒經受了市場的洗禮。一口氣開了4個維修站的他,似乎悟出了連鎖經營的妙處,於是又主動去學習連鎖經營的知識和技能。“充電”後的老朱,在4個維修站的基礎上,又承接了無水洗車項目。修車加洗車,老朱一舉兩得,20多名下崗兄弟也“增容”到60多人。問老朱下崗又上崗的感受,老朱回答得很乾脆:“要上崗,找市場,政府又會幫你忙。”
不錯。找市場,讓曾經失業的老朱,不僅找到了新的“飯碗”,也找回了哼小曲兒的感覺。
新重點:聚焦特困羣體再就業,消除城市貧困
市場化促進再就業,面對就業形勢的千頭萬緒,有時也會打折扣或是失靈。而積極的就業政策,並不迴避這樣的矛盾。
實施市場化積極就業政策的上海,恰恰在市場化中爲隱後的權力之手留夠了足夠的騰挪空間,讓政府騰出更多的精力和財力,爲市場的失靈而“拾遺補缺”。尤其是那些特別困難的就業羣體,尤其需要權力之手的重點“託底”。
今年初,上海市政府將當年淨增10萬就業崗位計劃的重點,進一步聚焦到就業特困對象,並適時推出了溝通政府與百姓的“雙向承諾”的安置措施:就業困難人員必須承諾服從安排,政府承諾在一定期限內安排其從事力所能及的勞動,確保獲得基本的收入維持生活。
“政府並沒有忘記我們這些老大難。”已過不惑的特困戶李某,切實感受到了政府的“一諾千金”。4年前下崗後一直沒找到工作的李某,母女倆同患甲亢,每月光醫藥費的開銷就夠嗆。一無技能、身體虛弱的她出去找工作,哪個單位都不願接收,一家人日子過得緊緊巴巴。這時,社區的就業援助員汪娟走進了李家。“光陪着乾着急哪有用,儘快解決就業崗位纔是實打實的”,也是從企業“內退”回家、競聘當上援助員汪娟深知李家的苦處,四處聯絡李某有能力從事的工作,終於幫她找到了地區有線電視站廣告張貼工的崗位,要求不高,每月600元的收入卻足以維持生計。李某的信息,同時被輸入全市聯網的“就業困難人員數據庫”,今後,她將享受到政府全過程的動態跟蹤服務,一旦失業,政府還將爲其即時落實崗位。
要消除城市貧困,需要幫助的當然不止李某一家。由上海各級政府牽頭建立的就業特困對象託底保障網,通過政府購買適合就業困難人員的勞動崗位,給予崗位補貼,迄今已妥善安置了7萬多名就業特困者,使他們獲得了基本的收入和社會保險。新排摸出的其餘2萬多名就業特困對象,也有2/3得到了就業安置。根據上海市政府的承諾,再過3個月,所有就業特困人員都將有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力保衣食無憂。而那些新出現的就業困難者,將會及時納入政府部門的“保護殺下,縱然市場千變萬化,政府對他們落實就業援助的承諾將依然字字千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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