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7月11日,北京長安街。伴隨着摩托車馬達的轟鳴,中國國賓護衛隊11名隊員呈倒“V”字形護衛着尼泊爾國王車隊前往機場。高大威武的護衛隊員頭戴配置先進通訊設備的白色護衛頭盔,身穿武警橄欖綠禮服,腳蹬烏黑鋥亮的齊膝馬靴,駕駛着白色“寶馬850”摩托車,成爲北京一道亮麗的風景。
這是享譽世界的中國禮儀部隊——武警北京總隊國賓護衛隊自1984年6月組建以來迎送的第487位外國元首,也是他們出色完成的1605次外國元首迎送任務。
國賓護衛、鳴放禮炮、檢閱三軍儀仗隊是國際禮儀活動中的三大最高禮儀。作爲外國元首踏上中國的第一道禮儀——摩托護衛,護衛隊員不僅展示的是國家的威儀,同時還肩負保衛國賓途中安全的艱鉅使命,護衛隊員不僅要有嫺熟的駕車技術,同時還要在高速行駛中隨時準備應付突發的任何事件,不允許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
“護衛重於生命,形象高於一切”,這是國賓護衛隊員莊嚴的誓詞。爲捍衛國家的榮譽與尊嚴,爲實現自己人生中這一最大的光榮與夢想,年輕的護衛隊員奉獻的不僅是青春、汗水,甚至是熱血和生命。
1.835小時剛剛能“過關”
作爲一名國賓護衛隊員,除身高必須在1.75米以上、相貌英俊、體魄強健等外在素質外,必須政治、軍事、技術素質、心理素質、反應速度樣樣過硬,因此從入選國賓護衛隊到能夠真正騎上摩托車上崗值勤,擔負迎送外國元首任務,成爲一名合格的護衛隊員一般需要3至4年時間,淘汰率高達70%。
護衛隊施霞光隊長告訴記者,國賓護衛隊員有18個訓練科目500項訓練內容,每項內容必須全部達到“優秀”才能成爲一名預備隊員,還不能上崗值勤,這個過程平均需要835小時的訓練纔有可能達到,最快的需要一年,慢的要4至5年時間,“良好”的成績在護衛隊就屬於不及格,面臨的就是被淘汰。比如50米加減擋科目,要求隊員在50米內將車從1擋掛到5擋,最低時速必須達到80公里以上,之後把擋位從5擋減至1擋,並剎住車,車輪不許超過50米停車線,所有動作完成只有6秒時間。“就這一個動作一般就要練4個星期。”施隊長說,“再比如,行車途中如果發現可疑物品,不管物品是什麼,作爲護衛隊員必須能在車速60到80公里的情況下將其撿起並投到車隊之外,而在訓練時,護衛隊員必須在車速90到100公里的情況下撿起一枝鉛筆。”
他告訴記者,去年3月,他從500多名新兵中挑選了18名入選國賓護衛隊,到現在僅有6人剛剛過關。
2.上勤路過天安門是最光榮的時候
用揹包繩捆住,直至上體一動不動。白天訓練“背”一塊“抱”一塊,晚上睡覺也不“卸甲”。一個月過去了,大家驚奇地發現,石建強上車後背不再駝了。隊領導和戰友都誇他長進大,可他嘴上高興,肚裏明白。這一段時間,他的後背和肚皮因長時間磨擦,有的地方出現了淤血,有的地方皮都掉了。考覈時,小石由於技術精、形象好,被評爲訓練標兵。
從此,小石告別了兩塊木板。但他一直珍藏着這兩塊木板,並在轉業時將它們帶回了家鄉。
護衛隊員邊豔亮各項考覈成績名列前茅,但就是在行車中頭總是不自覺地往右偏,糾正多次也不見效。看電影《大閱兵》時,邊豔亮看到方隊隊員爲了糾正頭歪的毛病,把大頭針別在衣領上,一下受到啓發,連忙回屋找來大頭針,在右側衣領上,密密麻麻地插了一排。這下邊豔亮可真變樣了,說話直着脖子,平時轉身也是標準的隊列動作,練車時幾圈下來,脖子上不知留下了多少針眼,有時血都流出來了。一天,由東北出差來隊的哥哥看到他脖子上的一個個針眼,眼睛溼潤了。他沒想到,國賓護衛隊看起來那麼威武,訓練竟然這麼苦。
幾周下來,邊豔亮的頭正了。他一根一根把大頭針從衣領上拔了下來,細心地用紅紙包好,作爲永久的紀念。
4.每名隊員都得了職業病
摩托護衛是一項技術性非常強的工作,每當國賓車隊離開首都機場或釣魚臺國賓館時,11輛護衛車要在同一時間駛上路面,然後向國賓車行駛方向90度急轉彎,迅速形成一個三角屏障。在時速120至140公里的高速行駛中,前後護衛車、護衛車與國賓車均要保持在1.5米的距離,保持倒“V”隊形行駛。帶隊車必須在公路中線上行駛,左右偏差不準超過5釐米。其高速、準確協調一致的駕駛技術,既艱難又危險,稍不留神就會車毀人亡,造成重大事故,影響外交形象。爲確保圓滿完成各種環境下的護衛任務,護衛隊員們訓練時絕不放過“怪異”天氣。
着裝,護衛隊員們冬不能穿厚,夏不能穿薄。盛夏,頭頂炎炎的烈日,下邊是摩托車發動機的烘烤。即使這樣,他們還要戴着四五斤重的頭盔,穿着裏外兩層的禮賓服和長到膝蓋的馬靴。短短十幾分鐘下來,就感到頭暈目眩,如針刺背,而他們往往一坐就是三四個小時,汗水一滴一滴掉在發動機上,發出噗噗的響聲,半天訓練下來,戰士們裏外兩層衣服幾乎全溼透了,馬靴能倒出水來。
冬天訓練,護衛隊員穿着薄薄的三層衣服,訓練結束,戰士們臉凍僵了,連笑都笑不出來,手凍僵了,搓十多分種纔有知覺。在行進訓練中,爲了掌握各種路況下的加強技術,他們專挑大雨、大霧、大風、大雪等特殊天氣進行訓練,轉“8”字、練蛇形陣;在風雨雪天練“眼功”;在冰上、獨木橋上練穩定性……
施霞光隊長說,在國賓護衛隊,沒有一個隊員身上沒有“病”的,肩周炎、腰椎間盤突出、腳氣、頸椎病、關節炎等是隊員們的職業病,有的隊員關節炎嚴重到夏天不能吹電扇。
護衛隊形訓練是護衛訓練的一大難題,隊形訓練要求具備寬闊的訓練場。但國賓護衛隊只有一個簡陋的周長500米的臨時訓練場地,白天馬路上人多車多,不便在外訓練。於是護衛隊選擇了夜間訓練。
在夜深人靜人們酣然入睡的時候,護衛隊員駕駛着摩托車悄悄出發了。寬闊的三環路上、長安街上,隊員們從零點至3點,苦練起步加速、壓線駕駛、模擬護衛等動作,風雨無阻,從不間斷。就這樣,他們駕駛着摩托車,不知度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隊員們也記不清有多少個這樣的凌晨3點。
5.提着車把完成護衛任務
護衛隊員的坐騎是“寶馬850”摩托車,長2米,寬1.5米,重475公斤,而一般摩托車重的不過100公斤左右,常人扶穩都很困難,但在護衛隊員手中卻如“玩物”,這就需要過人的臂力,爲此,訓練時,要推着車繞周長500米的訓練場推50圈。過硬而嚴格的訓練保證了突發事件發生時護衛任務能夠圓滿完成。
1997年5月15日,法國總統希拉剋抵京,當國賓車隊從首都機場行駛至高速公路收費站時,擔負左後護衛任務的護衛隊員嶽偉突然感到車速減慢,車把左右晃動,難以控制,急得他直冒冷汗。憑經驗,他斷定是護衛車前胎漏氣了。嶽偉心裏翻騰着,汗水流了一背:臨時調換已不可能,如果停下來維修,將影響護衛車隊的整體編隊,影響國家的良好形象,甚至會招致國賓的不滿,國家的形象、尊嚴和聲譽重於一切!強烈的愛國心驅使着他——不能停,一定要頂住。
憑着嫺熟的駕駛技術和過硬的軍事素質,他深吸一口氣,沉下心來,咬緊牙關,雙手緊握車把,兩臂使勁用力上擡車把,以減輕前輪負載,同時臀部稍向後座移動,以穩穩控制車身,緊緊跟隨着前一名隊員。馬達的轟鳴聲、急速的風聲,他的汗水在刷刷地往下淌,就是一個既定的目標——將國賓安全地護送到釣魚臺國賓館。到達目的地後,使盡了全身力氣的嶽偉臉色蒼白,兩臂麻木無力,當戰友們把他扶下車後,嶽偉一下子倒在戰友懷中。
6.護衛隊就是敢死隊
施霞光隊長說,當護衛隊員必須有良好的心理素質和過人的膽略,必要時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1988年1月28日上午,挪威首相布隆特蘭一行到達北京訪問。國賓車隊在護衛隊的護送下,以90公里的時速向釣魚臺國賓館駛去。當車隊行至光華路路段時,擔任左前衛的護衛隊員丁懷國突然看到左側衚衕衝出一輛白色麪包車,向馬路中心急速駛來,國賓車與麪包車相距不到100米。“不好”,眼看國賓車隊就要和麪包車相撞了。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丁懷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拼死也必須要保證外賓車隊的安全。他猛地加大油門,坐騎如離弦之箭,對準麪包車飛速“射”去,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麪包車在強大的衝擊力下,車尾向左猛地旋轉,被輕於自己好幾倍的摩托車撞得橫在了馬路上。此時外賓車隊呼嘯而過。
丁懷國在撞擊的瞬間,強大的慣性將他直拋出3米,重重地摔在馬路上,腿上、臂上鮮血直流,頓時不省人事。經診斷:右大臂粉碎性骨折、髖關節錯位、顱腦嚴重受損,經醫院及時搶救才脫離危險。
1985年5月24日,葡萄牙總統埃亞內斯圓滿結束了對中國的訪問回國。當車隊臨近東單路口時,王峯突然發現馬路右側有一個挾着黑色皮包的男子已越過警戒線向車道移動。根據經驗,王峯斷定這人要製造事端,“嘟、嘟……”王峯又一次急切地按響了喇叭,一方面警告前方蓄意滋事者離開,另一方面提示後方兩側隊員注意情況。50米、40米、20米……距離越來越近了,可那人不僅沒有停住之意,相反卻向馬路中央闖過來。王峯顧不得多想,加油門向右猛地一打方向,徑直向來人迎上去,在距此人約半米時,向左急速90度轉彎,“嘎”的一聲,摩托車穩穩地橫在這個人面前,擋住了來人。來人見自己被車擋住,扭頭就向東跑,企圖繼續奪路攔車。這時,護衛隊員王申三、韓守紅兩輛摩托車如神兵天降,一左一右閃電般地堵在來人兩側,三輛護衛車形成一個半圓,將來人嚴嚴實實地擋在了主車道外面,車隊順利地通過了主車道。這一切就發生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內。
事後有人問護衛隊員,如果那人抱的是炸藥包,你們還敢去擋嗎?對此,王峯等人的回答是:“護衛隊不僅要完成好正常情況下的護衛任務,在關鍵時刻還要不怕死,敢當‘敢死隊員’,否則,我們就不叫護衛隊員了。”
7.“中國國賓護衛隊是世界一流的”
護衛隊員用行動爲國家爭得了崇高的聲譽。1997年11月,當護衛隊員們冒着39度高溫,將來訪的馬來西亞總統護送到首都機場時,總統看到護衛隊員們臉上流着汗水、全身溼透的服裝和取下頭盔時滿頭冒出熱氣的頭髮,總統快步來到車隊前一一和隊員們握手併合影留念。最後,他通過翻譯稱讚道:“我到過許多國家,中國國賓護衛隊是世界一流的。”臨上飛機前,他讓隨從人員拿出5000元人民幣,委託禮賓司轉交給護衛隊,表達了一位外國總統對中國普通士兵的感謝和心意。1998年4月23日,葡萄牙總理結束對我國訪問回國。天下着雨,沒穿雨衣的護衛隊員們在隊長下達“夾車”命令後,11輛摩托車如離弦之箭,一眨眼就漂亮地將國賓主車夾在中間。雨越下越大,隊員們的前胸、雙肩、雙腿很快溼漉漉地變了顏色,但依然腰板挺拔,與車身成90度,雙臂直握車把。這一切感動了車內的總理,不時地左瞧右看,臉上流露出敬佩的表情。到機場後,總理沒有着急登機,而是疾步走到隊員們跟前,一一握手:“謝謝你們爲我的服務,你們漂亮的警服淋溼了!”之後,總理大聲招呼隨團攝影師與隊員們合影留念。
8.與退役愛車告別時隊長流了淚
護衛隊員離不開摩托車,天長日久,隊員們已經把車看成了自己的一部分,用施霞光隊長的話說,愛車就像愛自己的妻子。
去年9月,23輛護衛隊員的坐騎“寶馬800”和“本田650”退役。總部來卡車將這些車拉走那天,隊員們從車庫裏推出車,仔仔細細地擦着,哪怕一個螺絲帽也要擦得鋥光瓦亮,不少隊員一邊擦一邊流淚。一向堅強的隊長施霞光,在向隊員們講話時,說到一半就講不下去了,望着這些昔日“愛人”忍不住流下了熱淚。
推車上卡車時,大家小心翼翼,生怕它們磕着碰着。隊員們爭着想跟車送,沒能跟車的隊員一直望着卡車駛出營區大門,直到看不見爲止。
原護衛隊長張增軍自1984年護衛隊組建至今,他在護衛隊13個春秋,共上勤1300多次,護送了來自世界五大洲的300多位外國元首,對護衛隊產生了深厚的感情。
1997年9月的一天,是張增軍一生中最不平凡的一天。那天下午2點,新任隊長呂延偉帶領護衛隊第一次上勤,臨行前,張增軍對護衛隊員再三叮囑。護衛車出發以後,他心情仍然難以平靜:今天新隊長是第一次帶隊執勤,萬一路上出點問題怎麼辦?他越想越坐立不安。他立即打電話向領導作了請示,隻身一人從駐地坐出租車趕到四元橋,長久地矗立在橋頭凝望着護衛車隊駛來的方向。當浩浩蕩蕩的國賓車隊映入他的視線,安全地駛過四元橋時,他那顆忐忑不安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9.隊員爲人生有這段經歷感到自豪
據護衛隊施霞光隊長介紹,護衛隊員95%要在服役後退伍。由於年齡大,身體又有職業病,護衛隊員們到地方後找工作都很難,有到工廠看門的,有當鍋爐工的,也有幹個體、當菜農的,但沒一個人向部隊裏提出過任何要求,因爲他們深愛着自己的事業,他們爲自己的人生中能有這段經歷而感到自豪和滿足。
多年來,國賓護衛隊先後有180多名隊員因勤務放棄探親休假,28名同志推遲婚期,120名隊員家中遭受洪澇、乾旱等自然災害,58名隊員家屬被優化下崗,但是他們能夠正確對待和處理這些困難,沒有一人因此影響工作和執勤。
國賓護衛隊先後榮立集體一等功1次,二等功2次,三等功6次,去年12月,中隊被總部授予“基層建設標兵中隊”榮譽稱號。護衛隊員用對祖國的忠誠在護衛路上譜寫着他們一生追求的光榮與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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