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歲,他已是中國科學院研究員、博士生導師、國家重大基礎研究項目首席科學家助理,這一連串的“光環”足以令人敬佩與羨慕。
38歲,風華正茂,一個沒有被世界科技難題所嚇退的堅強生命,卻被病魔無情地吞噬,人們無不爲之扼腕嘆息,甚至埋怨命運的不公。
人們談論的是青年科學家胡可心,這位青年俊才、優秀共產黨員在2001年底病逝時年僅38歲,而當發現自己已是肝癌晚期時,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毅然將診斷書偷偷鎖進保險櫃,直到把科研工作安排妥當。
“所裏還有需要我做的工作”
1963年出生于山東的胡可心,20歲時就考取了中科院聲學所的研究生,1986年獲碩士學位後留所工作,1998年被特聘爲研究員,1999年任國家重大基礎研究項目首席科學家助理,2000年任聲學所數字與系統集成技術部代理主任、博士生導師。
然而,胡可心的成長道路並非一帆風順,其中也充滿着種種誘惑與選擇。正如胡可心的導師、中科院院士侯朝煥所說:“胡可心所學的專業有很好的市場前景,這種專業人才在市場經濟大潮中炙手可熱,我有的學生自己開公司,已有了上千萬元資產。當然,在數字信號處理研究領域卓有建樹的胡可心,同樣面臨着如何選擇人生之路的問題。”
1996年前後,蓬勃發展的市場經濟滲透到社會的各個角落,一些科研院所的科研人員也紛紛“下海”。當時,一家外資高技術公司向胡可心拋出“繡球”:以60萬元的年薪聘請他任公司總系統師。但胡可心卻平靜地回絕了對方,理由非常簡單:“所裏還有需要我做的工作。”
“數字與系統集成技術部一度科研經費緊張,獎金也發不下來,很多研究人員都離開了。胡可心因爲科研工作需要留了下來,並擔起重任,身兼三個學科領域的工作,雖然有一定難度,但他毫無怨言,憑藉紮實的理論基礎、豐富的工程經驗及獨特的創新精神,很快就撐起了三個學科領域的科研任務,這充分體現了胡可心的科研能力,以及紮根科學事業、以民族大業爲重的精神。”侯朝煥對自己的弟子很是讚賞。
瞭解胡可心的人都知道,他所看中的不是金錢,而是爲國家和人民幹一番事業。事業,在他心中無疑是最重要的,也是他的目標與樂趣所在。因此,他在國家需要和金錢面前的選擇,是自然的、順理成章的。
“請把靠樓道的窗戶封上”
承擔着國家重大基礎研究項目信息領域的核心關鍵技術研究任務,還有其它重大研究課題,以及平時的管理工作,胡可心的科研任務和管理任務非常繁重,他的敬業奉獻精神同其突出的科研能力一樣,也是人們有目共睹和由衷敬佩的。
胡可心的導師和同事們不會忘記,在申請國家重大基礎研究項目的日日夜夜,作爲此項目的關鍵人員,胡可心和大家一起緊張工作。胡可心和同事們的心血沒有白費,這個項目順利通過了專家七輪嚴格評審和篩選,在1999年10月項目正式立項,侯朝煥院士爲此項目的首席科學家,胡可心則爲首席科學家助理,協助首席科學家負責項目的全面工作,可謂責任重大。
爲中科院聲學所辦公樓裝修的工人們也忘不了,這是一個要求把自己的辦公室窗戶封上的“怪人”。那是在2000年裝修辦公室時,胡可心讓人把工人叫來:“你給我的窗簾上加一層不透光的紅絨布,並把靠樓道的窗戶封上。”他還買了一個檯燈,讓人晚上從樓外面看窗戶透不透光。這一切的目的都是爲了晚上偷着加班而不受干擾,因爲聲學所爲照顧科研人員的身體,規定晚11點以後辦公室必須熄燈。如果沒有人催,胡可心時常是一個通宵接一個通宵地工作。
“滿腦子想的是工作。”這是胡可心的妻子朱曉紅對丈夫的評價,“有一次過節,所裏給職工發了花生油,他隨手放在了辦公室。家裏沒油了,催他幾次把油拿回家,每次他都嘴上答應着,可回家時卻空着手。因爲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最後還是我去所裏拿回來的。”
“做事一定要深,做人一定要淺。”這是胡可心掛在嘴邊的話,他一心撲在事業上,從不計較個人得失。“只要能工作就行了。”這或許就是胡可心對生活的“最高要求”。
“如果再給我3年時間……”
“如果再給我3年時間,我就能和同志們一起把項目做完,那將死而無憾。眼下正是需要人的時候,我還不該走,不能走。”病危中的胡可心仍然惦記着他所負責的國家重大科研項目。
2001年9月1日,感到身體不適的胡可心獨自去醫院體檢,“肝癌”!這無疑是晴天霹靂,但胡可心首先想到的不是個人的安危,而是想着如何把重大科研任務安排好,唯恐因自己住院影響科研進展。他沒有回家而是直接來到辦公室,毅然決定把診斷書鎖進保險櫃。
妻子朱曉紅在晚上的電話中才得知丈夫身患絕症,難過、着急的妻子一次次來到胡可心的辦公室,哭着讓丈夫去醫院檢查,而胡可心卻說:“項目這麼大,課題有那麼多節點,我不能一走了之,不交待清楚怎麼行?我忙過這幾天就去檢查。”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胡可心夜以繼日,把科研任務分配到組,落實到人。直到有一天,胡可心對妻子說:“我把這一段工作和每個人的任務都安排到明年2月,這樣我就可以住院了。等開完刀,2月一出院就接着幹,等於一點沒耽誤。”
“那段時間,胡可心在辦公室從早忙到晚,給大家佈置工作,仔細交待需要注意的問題。在與大家談話時,他經常靠在沙發上,滿頭是汗,我們還以爲是天氣太熱,誰想到他竟得了這種病。”回憶起胡可心病後的日子,同事們痛心不已。
當胡可心住進醫院,已是9月11日了。
可住進醫院的胡可心,並沒有安心養病。一位常去探望他的同事回憶說,當時病房裏一邊是爲他治病的忙碌的醫護人員,一邊是忙着通過電話探討工作的胡可心。人們在事後清理胡可心的辦公室時才發現,他爲了工作,早在住院前就已把辦公室電話轉移到手機上。
第一次手術很成功,經歷了10多個小時手術的胡可心一甦醒就提出要三樣東西:手機、收音機、抗癌藥。一直在身邊陪伴他的妻子知道,他十分掛念自己的科研項目,他最需要的是手機,因爲有了手機他就可以和同事們聯繫,瞭解項目進展情況。
儘管盡了最大努力,但由於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醫生最終沒能挽回他的生命。聲學所失去了一位科研項目的優秀帶頭人,國家失去了一位很有才華的優秀青年科學家。
胡可心生前擔心的只是科研事業,在生活上從沒有向組織提出過任何要求。在病重住院期間,胡可心提出弄點野菜和上面糊蒸着吃,還特別請求從家鄉趕來照顧自己的父親一定要親自動手,胡可心吃完一碗後,剩下的讓父親全吃了。當時父親並沒有在意,後來才明白了兒子的良苦用心:常年在外,異常思念家鄉;孩兒即將離去,以後老人家不能指望兒子盡孝了,千萬不能給組織提要求,添麻煩……孩子是用這種獨特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大忠”和“大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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