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7月17日的人體炸彈事件中,兩個自殺性爆炸襲擊者在相距15米的距離內相繼拉響了炸彈。在死傷者中,很大一部分是外籍勞工。在發生爆炸的特拉維夫老車站廣場附近一帶,是以色列有名的外籍勞工聚集和娛樂的地方。
中國再爲以巴衝突付出流血代價
7月17日,以色列的特拉維夫接連發生兩起自殺性爆炸事件,共造成5人死亡,40多人受傷。1名中國勞工在爆炸中遇難,5名中國勞工在爆炸中受傷,3人仍在醫院接受治療,其中1人傷勢嚴重。自4月12日有兩名中國勞工在耶路撒冷的自殺性爆炸事件中遇難後,這已經是中國人第二次死於此類事件。
在驅車趕往醫院的途中,我的腦子裏一直浮現着兩張極度腫脹和變形的血淋淋的面孔。那是今年4月12日耶路撒冷本·耶胡達露天市場發生自殺性爆炸後,我在醫院看到兩位中國傷員時的情景。而那時,兩位中國傷員的同伴,已經被裹入冰冷的屍袋。
在特拉維夫舍巴醫療中心的病房裏,我們見到了在7月17日自殺性爆炸中受傷的中國勞工孫美昌。我們見他的時候,幾個醫生正在查看他的傷勢。我們瞭解到,他的傷主要在左腿上,但是並不嚴重,經過治療,現在已經能下牀慢慢走路。另外,他的脖子上有幾道擦痕,顯然是炸藥中混入的鐵釘所致。國內有媒體報道說,孫美昌傷勢最重,但事實上,孫美昌是目前住院幾人中傷勢最輕的。
中國勞工喝啤酒遇上大禍
在確知不會影響孫美昌病情的情況下,我們在病牀前聽他講述了爆炸前後的駭人經歷。
“我現在印象最深的,是一聲轟隆的爆炸巨響和隨後被掀翻的桌子。”他說,“當時我驚呆了,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隨即我看到人羣開始四散逃跑,於是也和同伴一起跑。”
7月17日,孫美昌一共5人從住地乘坐小公共汽車來特拉維夫消遣。其實他們平常在晚上10點早該睡覺了,只因爲17日是猶太人的宗教節日,第二天放假,這才相約出來。他說,來以色列一年來,這是第一次出來和工友們喝啤酒聊天。他們決定坐小公共來特拉維夫時已經很晚了,晚上8點多才到特拉維夫。當時幾乎所有店鋪都關了,正要返回,卻發現“那邊比較熱鬧”,就過去要了幾杯啤酒,邊喝邊聊,不想竟然遭遇如此大禍。
在7月17日的人體炸彈事件中,兩個自殺性爆炸襲擊者在相距15米的距離內相繼拉響了炸彈。在死傷者中,很大一部分是外籍勞工。在發生爆炸的特拉維夫老車站廣場附近一帶,是以色列有名的外籍勞工聚集和娛樂的地方。
記者瞭解到,發生爆炸的地點是一個露天的酒吧,沒有保安。而且,事發當天由於是猶太教埃烏月第九天,是猶太人第一和第二聖殿被毀的日子,也是猶太教最爲哀痛的一天。這一天按照猶太教規應該齋戒。在此自殺性爆炸前幾分鐘,特拉維夫的市政管理人員剛剛警告過露天酒吧的經營者,如果繼續在齋戒日營業就要罰款。
兩個同伴逃往第二個炸彈的方向
孫美昌說,第一聲爆炸聲響過後,他們即使已經受傷,也肯定不是很重的傷,因爲他們5個人都還能站起來跑。5個人立即跑散了,他、許祥敏還有鄭彪朝特拉維夫老車站方向逃去,另兩個同伴許恆勇和許祥興卻不知向哪裏逃去,事後分析表明,這兩人可能是正好逃往第二個人體炸彈所在的方位。沒想到跑錯方向的兩個同伴竟然會有一個遇難,而另一個也受傷較重。
孫美昌說,他後來才發現自己左腳拖鞋上到處都是血,也不知道傷勢到底多嚴重。“我們三個人逃離現場後,覺得應該先找個地方治療一下傷。但是當時已經是晚上10點半了,我們對特拉維夫也不熟悉,不知道應該到哪裏去纔好。”當時,許祥敏的右眼睛已經什麼也看不見了,並且明顯感覺到右眼進了異物,很疼。他們一看不能再跑了,就坐在路邊,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好。後來很快警察過來,封鎖了現場,並且根據傷勢嚴重程度安排傷員分別上了救護車,他們三個被一起送到舍巴醫療中心,而鄭彪由於傷勢最輕,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院了。
孫美昌說,他自己並沒有注意到自殺性爆炸襲擊者是如何竄入人羣、又如何拉響炸彈的。但是,在爆炸後,他記得同伴曾經說看見過一個阿拉伯人有些異常地往人羣中擠,只不過沒有引起人們的警覺。
他們儘量不讓國內的親人擔心
孫美昌說,他一上救護車就昏迷了,但並不是因爲失血過多,而是因爲緊張。來到醫院後,醫生在治療中又實施了麻醉,所以到第二天才醒。
記者問:“你醒來後跟家人聯繫了嗎?他們知道你受傷了嗎?”
孫美昌回答說:“家人並不知道這件事,也不想告訴他們。”我們又問他:“要不要給家人報個平安,萬一家人知道以色列中國勞工又出事了擔心怎麼辦?”
他說,儘管家裏有電視,但家人都沒有看新聞的習慣,所以家裏人應該不會很快知道他受傷的消息。我們表示讓孫美昌用記者的手機給家裏聯繫,報個平安,但這個32歲的小夥子謝絕了我們的好意,表示要等到出院以後再打電話,以免讓家裏的父母、妻子和孩子擔心。
7月17日,以色列特拉維夫接連發生兩起自殺性爆炸事件,共造成5人死亡,40多人受傷。爆炸中,中國勞工1名遇難,5名受傷。
中國勞工不因爆炸事件而回國
儘管他們並不知道要在以色列呆多長時間,但來了就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多掙錢。不達到一個基本的“數目”,誰也不想走
“沒有想要回國”
我們問在自殺性爆炸中受傷的孫美昌:“你會不會因爲經歷了爆炸,由於害怕而回國?”孫美昌說,“爆炸發生後,他腦袋裏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儘快找到失蹤的人,希望他平安無事。腦袋裏根本沒有想其他的,更沒有想要回國。”
實際上,“繼續掙錢不回國”是中國勞工中普遍的想法。在7月17日爆炸中遇難的中國勞工許恆勇的親哥哥和堂哥也都在以色列打工。當記者在醫院碰到他們的時候,聽說許恆勇的妻子已經知道了丈夫的噩耗,並打來電話,她在電話裏哭涕不已。
但是,弟弟死了,哥哥和堂哥還將繼續在以色列打工,他們堅定地說。
“每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就在我們和受傷的中國勞工孫美昌談話的時候,他接了一個電話,是“以色列老闆”打來的。顯然這個以色列老闆不清楚孫美昌在爆炸事件中受傷,他還在電話裏責問孫美昌爲什麼還不去刷牆,孫美昌只好通過我們用英語解釋說他在自殺性爆炸中受了傷,正躺在醫院裏。
孫美昌說,以往這個時候,他早就該在工地了,爲了錢,沒有人敢遲到。他們來以色列打工很辛苦,他剛來以色列就餓了2天肚子。他說,他和其他的一些福建老鄉來以色列打工,光在國內交的手續費就要10萬元,所以必須想方設法在以色列多掙點錢。他來以色列一下飛機就被分配到一家工廠幹活,但是這個工廠一個月只發給中國勞工360謝客兒(約合720元人民幣)生活費,而工資要到他們工作2年期滿回國後纔給。如果2年期滿沒有回到中國這筆錢就沒有了。
孫美昌介紹說,他們平時的生活,是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孫美昌說,儘管在以色列要呆多長時間並不知道,但來了就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多掙錢。不達到一個基本的“數目”,誰也不想走。所以,剛到以色列一個星期,他就遵從“前輩”的經驗,離開了那家工廠,開始自己單幹,跟着以色列工頭找錢。
“曾經兩天沒吃東西”
孫美昌說,剛剛換了工廠時候,由於人地兩生,老闆又不提前發工資,“2天沒吃任何東西”,後來實在餓了,才通過同鄉告訴老闆,領了200謝客兒生活費。由於當時還沒學會省錢,這200謝客兒一個星期不到就花光了。
孫美昌和其他幾個死傷的中國勞工都住在距離特拉維夫15公里左右的一個小鎮,名叫巴勒斯格特。他們來特拉維夫一般坐51路公共汽車或者私人經營的小公共,往返9個謝客兒(約合18元人民幣)。現在,中國勞工大都住在特拉維夫附近,而耶路撒冷因爲自殺性爆炸太頻繁,沒有人敢過去,而且耶路撒冷的經濟情況不好,活也不多。
孫美昌說,他們的活主要是以色列工頭找的,如果路程比較遠,以色列老闆就會派車。他們10個工友住在一個50多平方米的兩居室裏,大家輪流做飯。他們一般早上6、7點就要起牀工作,如果輪到自己煮飯的話就要4、5點起來,幹活很辛苦,所以一般都睡得很早,“10點肯定就睡了”。
“教會對我們很好”
據孫美昌說,雖然來以色列打工的同鄉不少,但同鄉之間的聚會並不多,因爲大家大多數時間都沒黑沒白地幹活,休息的時間很少。“平時最大的活動,就是跟隨當地華人基督教教會參觀一些地方。”他說,“教會對我們很好,所以我儘管還沒有信教,但是因爲沒有別的娛樂,所以很願意參加教會的活動。”
“如果有困難,教會也會提供幫助。”他說,並告訴記者同伴中信教的很多,每次教會組織洗禮儀式,都有很多人接受洗禮,或參加儀式。
採訪完受傷的中國勞工,我們在返回耶路撒冷的時候經過了7月17日發生自殺性爆炸的現場。同行的一個朋友把兩枚在自殺性爆炸現場揀到的鐵釘小心地收入行囊,說要保存起來,這些鐵釘是“人體炸彈”混入炸藥中以增加爆炸威力的。
在曾經發生爆炸的地方,警察和救護車已經看不到了。由於爆炸發生在露天,那裏的餐館和酒吧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大部分今天已經重新營業了———那裏還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紅燈區,當夜晚降臨,依然有街頭女郎出來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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