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報上的消息說,“人體彩繪”正在“火爆”!在我們這樣一個含蓄、內斂、平和的城市裏,這的確是件新鮮事。報上還說,作爲一種新生事物,“人體彩繪”以其時尚、大膽、熱烈的新式藝術表演,引起了市民及媒體的廣泛關注。可從報上的照片看,現場的捧月之衆大多是扛着“大炮”的攝影記者,“引起媒體關注”果然不虛,至於說“引起了市民的廣 泛關注”,從畫面上好像看不出來,因爲除了裝束很職業化的攝影記者們及一些藝術家模樣的人士之外,市民模樣的人似乎寥寥。當然,攝影記者和前衛的藝術家們也是市民,故而“引起了市民的廣泛關注”也許不算瞎吹。
“人體彩繪”是不是藝術,以及有多大的藝術價值,是專業人士討論的話題,姑且不論。這裏想質疑的是,這個小圈子裏的活動真的“引起了市民的廣泛關注”了嗎?是什麼樣的數字支持了這個結論呢?是調查數據,還是民衆團體的明確意思表示呢?如果都沒有,要麼是瞎掰,要麼是譁衆取寵,竊取“公意”,攜“公意”自重。
無論是傳統意義上的“民意”、“民心”,還是現代意義上的“公意”,都是分量很重的東西。得到“公意”的認可,抑或代表着“公意”,便意味着具有了道義上的合法性,意味着一種潛在的力量,意味着前景不可限量。因而很多商業活動或準商業活動都願意直接或間接地和“公意”掛上個鉤,說白了就是拉老百姓爲自己墊背,藉以自重。比如一些自然壟斷的公共服務機構或某些壟斷行業質次價高的服務遭到詬病時,便常有“權威機構”發佈的老百姓對該行業服務質量滿意率在90%以上的調查結果出籠,彷彿這樣一弄,老百姓便如某精英經濟學家說的那樣“認同了就公正了”,壟斷行業的寡頭們也順便找到了那種壟斷着“爲人民服務”權的一臉正經的崇高感。在某些壟斷行業價格調整(當然都是漲價了)的聽證會上,那些爲某個集團的利益而辯護的人,也常常披着羣衆代表或消費者代表的外衣,寬容大度地對壟斷行業的利益“表示理解”。那些爲了自己的“政治前途”而大搞形象工程、政績工程的人,也都把“爲官一任,造福一方”掛在嘴邊上。中國足球隊的那幫臭腳們從世界盃賽場上大敗而歸,閻世鐸先生竟然說他們“贏得了全國人民的尊重”,“全體人民不會忘記你們”。“公意”派上了用場!
對“公意”的妙用,還有比這更高明的嗎?
不過,不經過任何必要的程序,沒有任何來由地隨便拿“公意”說事,其實是對“公意”的最大不尊重,是對“公意”的踐踏。能否得到“公意”的認可,或能否代表“公意”,本來就不是自己說了算的。竊取“公意”,是現代社會的大逆不道!
法國大革命中,雅各賓派的強人們堅信自己所表達的“公意”永遠是公正的,是永遠以公共利益爲依歸的;因而他們才理直氣壯地製造了那麼多的慘劇。羅蘭夫人嘆曰:“啊!自由,多少罪行假汝之名以行。”面對動不動就標榜自己的那點事兒“引起了市民的廣泛關注”,把“公意”當槍使的人和事,是否可以套用一下這句名言如此調侃:“啊!公意,多少荒謬假汝之名以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