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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石,四川廣安人。1946年,年僅17歲的他考入了清華大學物理系。在1951年3月,張澤石作為一名志願軍戰士隨部隊入朝,被編在60軍180師。『當時我纔21歲,出生牛犢不怕虎嘛,甚至還帶有點浪漫的想法。』入朝前,上級把張澤石調到團政治處任見習宣傳乾事,負責編印《戰斗快報》,他就背上油印機隨部隊開拔了。『我們接到上級的命令,必須搶時間在15天內趕到三八線,平均每天要走100裡地,一個人背著幾十斤重的背包。當時我軍還未掌握制空權,只能夜裡行軍。摸黑上下山,偶爾過一段開闊地,敵人的照明彈就掛在天上, 他們那「油挑子」飛機輪番對我們狂轟濫炸。』
1951年5月中旬,第五次戰役第二階段開始了。志願軍的武器很差,又沒制空權,要到三八線去打,後方戰線很長。張澤石所在的部隊再次帶上一個星期的乾糧與輕武器,又一次涉過北漢江,沿著鐵路向南穿插,但正面敵人不戰而撤,從兩側昇起的探照燈交叉排列在他們頭頂,指示著敵軍炮群向他們射擊。第六天,部隊奉命迅速後撤,並承擔掩護全線大踏步後撤的任務,張澤石所在的師則為全軍斷後。但翌日,四周響起了激烈的槍聲,他們被包圍了。敵人不再硬攻,就用飛機、大炮。一天又一天過去了,戰士們傷亡很重,彈藥所剩無幾,糧食早吃光了,而且還失去了制高點,戰士們全身濕透,渾身泥漿,在凍餓中瑟瑟發抖。盼望的援軍並未到達,形勢嚴重,戰士們決定在黑夜突圍出去。不少的戰士在突圍中,倒在敵人的槍口下。天邊出現曙光,敵人坦克轟隆隆地軋進溝來,戰士們就分散往後山跑。『山勢很陡,腳下太滑,被子彈濺起的石渣又擦破了我的額頭。我頭朝下摔了下去,以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張澤石醒來時,看見幾個鬼子持槍圍住了他,自己身上已沒任何武器,在粗暴的『GET UP』聲中,被押進了公路上我軍被俘人員的長長行列。從此他開始了漫長的戰俘生活。
我是不是應該自殺
其實張澤石在剛意識到自己被俘時,立刻想到:『一切都完了,我怎麼沒摔死!』思想上的極大痛苦壓倒了肉體上的傷痛,他想起了『殺身成仁,捨生取義』的古訓,他心裡盤算著搶槍,拼了!但正想著,突然,前面一個美軍喊了起來:『STOP!OR YOU WILL BE KILLED!』(站住!你要找死啊!)緊接著響起了槍聲。原來是一位難友捂著肚子正向山腳跑去,美軍向天開槍了,張澤石急得用英語大喊:『別開槍,他是拉肚子要去解手!』美軍停止了放槍。張澤石心裡一下亮了起來,『我會英語,我可以繼續戰斗,只不過現在是在敵後。』心裡早有打算的他,在第一次美軍少尉叫他按要求整理好他們營的隊伍發飯的時候,他就小聲地告訴戰友:『不要暴露軍事機密,不要背叛祖國。』不少戰友聽了含淚點點頭;另一些戰友驚恐地看著他。果然,一個美軍士兵發話了:『WHAT ARE YOU SPEAKING?』(你在說什麼?)張澤石急中生智地用英語回答說:『我在勸他們,不要吃得太快,否則會引起胃疼。』他心中暗想,外語也是一種武器呢。
與美軍的接觸,讓他知道了國際上還有一部對待戰俘的《日內瓦公約》,張澤石決定以當翻譯來接近敵人,了解敵人對戰俘的意圖,並可以掩護戰友們開展宣傳和組織工作。
5月28日,志願軍近千名戰俘被押往水原城郊戰俘轉運站。在這裡美軍中尉依舊讓他做一名翻譯。不同於一般戰俘,他戴上了工作人員的袖標,每天忙著安排食宿,照顧傷病員。
『死亡之島』關押了兩萬中國戰士
張澤石後又在釜山集中營呆了近3個月。9月13日,他和近500名戰友被押往『戰俘基地』巨濟島,這是一座從古代高麗王朝起就用來流放囚犯的『死亡之島』,現在卻用來囚禁兩萬名中華兒女。
在86集中營中,張澤石同戰友一面和美軍周旋,一面同戰俘營中的叛徒斗爭。利用自己較自由的翻譯身份,他與集中營其他堅持回國的戰友接上關系,組織活動,開展反虐待、反控制、反背叛的斗爭。當敵人指使叛徒們昇國民黨旗制造戰俘不願回國的假象時,他領導了一場奪旗毀旗斗爭,遭到美軍殘酷鎮壓……到達71集中營後,為表達對祖國無限熱愛與思念情感,戰友們想方設法,用紅藥水和奎寧丸和帆布做成五星紅旗。隨後,張澤石所在71集中營的238名志願軍戰俘集體簽名要求回國,就又被集體送到了602戰俘營——回國支隊。
杜德將軍成了『戰俘』
隨著中美板門店和平談判陷入僵持,美方更加緊在戰俘營內推行它的強迫戰俘背叛祖國的政策。叛徒們在指示下加強了戰俘營內的法西斯恐怖統治和對戰俘的政治陷害、人身折磨。許多人被強迫在身上刺上了『反共抗俄』、『殺朱拔毛』等字句。
1952年5月7日,在中朝兩國愛國將士的合作下,爆發了震驚世界的活捉杜德將軍事件。5月10日,杜德終於在《美方戰俘管理當局認罪書》上簽了字。幾天後,張澤石從《星條報》上看到了板門店的中方代表據此向美方代表提出的極為嚴厲的譴責,美國白宮和五角大樓引起的驚恐和混亂以及世界輿論嘩然的相關報道。美方再三捏造中朝戰俘不願回國的真相,終於大白於天下!1953年4月,終於傳來了和談雙方達成了先交換傷病戰俘協議的驚人消息。終於,在陽光明媚的一天,歷盡千辛萬苦的他們離開了那座充滿噩夢的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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