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對象:販毒黑幕
記錄起因
本月16日晚,家住廣州市荔灣區逢源路的方伯給本報報料,反映在逢源坊與逢源正街交接口處,成了各路粉友的集散地。何故?因為此處有戶人家當街販毒,全天候供應,生意好得很。粉友多時,竟在此處排起了隊。
這可苦了街坊。粉友白天在巷道上徘徊游蕩,有時為了白粉的純度大吵大鬧;到了夜深人靜,突然一陣拍門聲,把街坊從睡夢中驚醒。早上出街,常常見到地上一堆屎一攤尿的,全是粉友苦等白粉失禁留下的『劣跡』。有時,在臨街住家的陽臺上,還可見粉友注射毒品後扔上來的針筒,讓人心驚肉跳。
9月18日早上,方伯又打來電話說,粉友出動了!於是,本報記者緊急趕到,開始了一整天的跟蹤。
旁述:賣毒者何許人?
這是一幢三層的小樓,外形與周圍的樓並無二致。記者打探得知,此樓是十幾年前黃氏兄弟倆合蓋的,一樓產權歸弟弟,二三樓是哥哥的物業。約在十年前,哥哥因患肺炎不治去世,就將此物業留給了兒子。而繼承此物業者正是今年30多歲的販賣白粉者黃某(化名)。
據知情者介紹,黃某自小無心向學,中學還沒畢業就當了小混混。父親去世後,無人看管的黃某一步步走向墮落。當時,在離他家僅幾步之遙的街口有一個檔口,被他姐姐頂了下來開雜貨鋪。當時他閑著沒事,他姐姐就讓他幫看檔口,好將他『箍』在檔口裡。沒曾想,在這裡他卻結交了一批粉友,並染上毒癮。不到一年,因吸毒判刑入獄。五年後,刑滿釋放回到家裡。
這時,她姐姐開了一間石膏廠,在羅衝圍一帶開了一間門市。姐姐想這裡遠離老街區,過去的粉友找不到這裡,就又讓黃某來看門市。在離門市不遠的地方,有一間發廊,黃某在此結識了一位貴州籍的妹子,日子久了,兩人有了感情,結了婚。小兩口恩恩愛愛,一年後,一個大胖小子呱呱落地。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不久,他又被粉友拉下水,抽起了白粉。約在兩年前,他由於經濟拮據,竟乾起了販賣毒品的生意。
黃某是利用自家的樓房乾起販毒生意的。黃某煞費苦心地設計出與粉友交易的方式,既迅速便捷,又不致引火上身。他家在一樓有一個一米多寬的樓梯口,樓梯口的大門是用鐵皮做的。於是,黃某就在鐵皮門上開了一個巴掌大的長方形窟窿。
粉友可通過兩種方式知會黃,一種方式是先打電話通知黃,約定買貨時間,告訴他要多少。粉友到了他家門口後,喊一聲或拍一下門。片刻時間,黃某下樓,粉友就急不可耐地將握著錢的手伸進窟窿裡。這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生意做成了。這種方式的優點是只見貨、不見人,避免了很多麻煩和糾纏,外人更看不懂個中就裡。別看巷道裡過往行人很多,但極少有人注意這個小窟窿的秘密。
另一種方式就是站在黃家門口喊。『大頭聰』、『阿聰』,叫過幾聲後,買毒者或站或蹲地等上幾分鍾,待黃某下樓後,然後又在小窟窿裡交易。這種方式比較張揚,容易引起行人的注意。有時,黃某會在樓上觀察一下樓下四周的情況,見勢不妙,他或者不下來,或者用暗語暗示。買毒者只好悻悻而去。有時,黃母會替他兒子說話:『他死了,不要再來了。』
據了解,這些粉友們基本上是本地人,通常是三三兩兩來要貨。成交高峰期在凌晨6?7時、中午12?13時和傍晚6?7時。
直擊:日夜出貨忙不停
中午12時50分記者聽到一男人高喊:『大頭聰!拎?(拿東西)啊,一個一樓半,兩個二樓。』記者看到兩個瘦骨嶙峋的男子在巷子裡踱步,神情急迫。其中一人身穿帶花斑的墨綠色T恤,約莫40歲,頭發沒幾根。另一人身穿白色T恤,20多歲。由於黃某遲遲不下樓梯『交貨』,他們在樓下不時抬頭對著三樓(黃在三樓住)用粗口罵了幾句。樓梯口那扇鐵門依然緊閉著,記者緊盯著黑洞洞的小方口。過了幾分鍾,樓上傳來一聲『等一下』,看來黃某准備下樓了。
13時中年男人走到鐵門前,將緊握著的拳頭伸進鐵門的小口中,並很快將手收回來,然後離去———交易過程只持續了幾秒鍾。年輕人緊跟其後,也一樣將緊握的拳頭伸入小口中,然後又迅速收回來,轉身離開小巷。
在觀察的過程中,記者納悶:兩個粉友向黃某報出的『一樓半』、『二樓』是什麼意思?經知情人解析,原來這是粉友要貨多少的暗語。一樓等於10元的白粉一份,二樓、三樓、四樓等以此類推,而一樓半就是15元的白粉一份。在粉友報出所需貨的數量後,黃便在家中使用毫克秤將貨按價位分包好。
買貨人走馬燈
13時05分巷子裡蹲著兩個『粉仔』。一個身穿藍色T恤,一個光著上身。兩人目光黯然,神情渙散,顯得有點彷徨不安。看來他們的毒癮快發作了,迫不及待地等候黃,不時面朝三樓扯嗓大喊,還語無倫次地冒出一句:『同志們好!』
13時10分黃某下樓。他們交易完畢,『粉仔』離開小巷。
13時11分又來了一女兩男。女的穿著藍邊白色裙子,頗有幾分姿色。兩個男的首先靠近鐵門『取貨』,而此女神情緊張地在一旁排隊等候。記者繼續在暗處觀察,沒想到,此女十分警覺。她在東張西望時,與記者的眼光碰在了一起,她的臉上馬上露出慌亂的神色。此女迅即伸手拿到貨後匆匆離開,並對另外兩個男子說:『這周圍有人在看。』但那兩個男的似乎還沈溺在白粉帶來的幻覺中,沒把她的話當回事。
與此同時,一個戴墨鏡的年輕男子騎著自行車從另一條巷道過來。知情者報,這是一個送貨人。平時黃的貨都有專人騎自行車或打摩托車送過來。當然,如果生意特別好而貨又不足的話,黃等不及,就會親自出去取貨,一般兩個小時內回來。
眾粉友排隊等
14時30分樓下又有人在叫喊。記者透過正對著黃家大鐵門的窗口看到,幾個粉友一字排開蹲在牆角等出貨。同時,在逢源大街的路口上也游蕩著三四個粉友,有的架著胳膊站著,有的坐在路邊的木頭堆上,有的煩躁不安地來回踱步。看來,新到了一大批貨,黃某正在慢慢地盤點。
知情者說,這些粉友在拿到貨後,會急不可耐地到數十米遠的廁所裡狂吸一番或痛快地打一針。周圍居民反映,在附近的花壇裡也時常會發現注射針筒,讓人不寒而栗。
夜已深仍進貨
晚21時35分、22時45分記者兩次聽到有人在巷裡高喊:『大頭聰,有無啊?』而黃則是遲遲不回答,等到下面的人叫上七八聲後,黃某纔不耐煩地回應:『乾什麼呀?沒有呵!』下面的粉友聽言後臭罵一頓,離開。叫喊和謾罵的聲音在夜裡特別刺耳。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則是一片寂靜,靜得有點嚇人。
次日凌晨3時左右一陣摩托車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打破了寧靜的夜。摩托在小巷裡停下,然後聽到有人用普通話高聲喊:『小純啊,小純啊……』叫了幾聲後就靜下來,由於天太黑,記者無法看到小巷裡的景象。5分鍾後,摩托引擎聲響起,聲音又由近而遠地消失了。知情者說,這又是一個送貨的。『小純』是送貨者向黃某報告白粉純度的暗語。
大清早生意火
早上7時30分小巷的店鋪次第開門,人流也越來越多。『大頭聰』的叫喊聲又再響起。記者望去,小巷裡正有四個『粉仔』在樓梯口等待著。他們邊等邊罵:『昨晚叫他不回應,打電話又老是將電話拿起掛斷。』
7時40分黃回應他們了,他們也停止了謾罵,並大聲向樓上說:『幾個人等你啊,兩個二,一個三。』
7時50分黃下到樓梯口,隔著鐵門交易,整個過程大概30秒。
8時35分一個土頭土臉的後生仔騎著自行車過來買貨。
8時57分一個穿白色長袖衫的人蹲在樓梯口,邊等邊罵:『唔使咁鬼祟(用不著躲躲閃閃)啊,大頭聰!』
9時35分一個身穿白色T恤、並胡亂將上衣紮進西褲裡的年輕男子悄然而至,站在樓下靜靜等候。從他渙散的眼光裡,可以看出他也是一名『白粉仔』。顯然,這人是事先用電話聯系好的。
10時35分又來一個。
貨出手不退換
11時記者看到一個四十來歲、頭發花白、身穿黃短褲的中年人大大咧咧地來到黃家樓下,在叫喊了一陣後,於11時04分成交。過了一分鍾,此人走回來找黃『算賬』,聽他們的對話,知此人嫌貨不對板。知情者說,這種貨不對板或出現假幣的情況每天都會發生,少不了又是一番惡罵。中年男人見樓上沒反應,於11時10分離去。十幾分鍾後,那男人又折回來,站在鐵門前接著罵,邊罵邊擺弄手裡一包用玻璃紙包著的白粉。然而,任憑他怎麼罵,樓上就是不作聲。看來,只要貨一出手,再想換就難了。
11時21分記者看到『熟人』——前一天來過的那個穿墨綠色T恤的中年人,又來要貨了。
公廁內忙注射
11時30分記者正欲撤離現場,又看到一個上門牙都脫光了的漢子蹲在牆角等貨。過了幾分鍾,沒牙漢手裡拿著針劑和針筒興衝衝地走到巷口,向等在那裡的另一同伴一揚手,兩個直奔不遠處的公廁。記者尾隨進了公廁,看到了驚恐的一幕:兩人面對面站著,其中一個正往自己的大腿內側注射,而另一人則神情呆滯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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