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僻的山西省小城陽泉,有一個老攝影家用了14年的時間,創作出1000多幅人體攝影作品。竟然有60多位女孩子不要報酬,不講任何代價,頂著世俗偏見,心甘情願做他的人體模特兒,這在封閉的中國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兒。
然而有一天,黃旭昇和兩個模特正在山裡拍著,山頂上突然冒出了兩個警察。其中一個對著他們大叫:『不許動!』一把手槍直指向他……
初春的黃土高原一片沈寂。一位60多歲的老人帶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爬上一個陡坡。在一片如刀削般壁立的黃土石林旁,老人架起相機,對那個女孩子點點頭,女孩子輕輕地動了動肩,身上的風衣滑落下來,一個年輕美妙的胴體展現在漫無邊際的大自然中。
2001年1月,在中國首次大型人體攝影藝術作品評選會上,那個被定格在黃土石林旁的女孩兒以《黃土風韻》奪得此次大賽的金獎。評委之一、畫家韓美林大加稱贊:『我認為這幅作品在僅僅一張畫面的空間裡講出中國,講出黃土高原、黃土文化,講出含蓄又開放,講出中國女人、陝北風情……』
『為了藝術,我願意做他的第一個人體模特』
1988年,一個叫靈靈的女孩子舉著一張報紙,跑到黃旭昇的家裡:『快看啊黃老師,報上登了一個人體攝影大賽的征文啟示。您是搞攝影的,這人體攝影是不是就是裸體女人的攝影?』
這時的黃旭昇在山西攝影界已有一定的名氣。從上個世紀五十年代開始,黃旭昇就涉足攝影,他的表現湖光水色、風土人情的作品在國際國內都拿過獎項。可他知道,人體攝影藝術在中國是一塊是非之地!
此時,面對靈靈純潔的目光,他嘆了一口氣:『人體攝影並不是裸體女人的攝影這麼簡單,人體攝影本身就是藝術創造,優秀的人體攝影像大自然一樣具有永恆的生命和魅力。人體攝影首先要有人體模特,我上哪兒去找模特啊?』
送走靈靈,老黃找來幾本人體畫冊進行研究,令他失望的是,畫冊上竟沒有一幅中國人體。連著幾天晚上,他都睡不著覺,老伴兒看他不停地折騰,就問他有什麼心事兒。他說:『我想破一破人體攝影這塊禁區。』
老伴一聽嚇了一跳。她雖然文化不高,但每天跟著老頭兒耳濡目染,她知道什麼是人體攝影,她也知道搞人體攝影在陽泉這個小城意味著什麼。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陽泉,姑娘們穿的衣服薄一點,透一點,都是要招人非議的呀。老頭兒現在要給一絲不掛的女孩子拍照,不被人當成流氓抓起來纔怪?
賢慧的老伴兒對老黃說:『我相信你的人品,也相信你做事的能力,可是你要破什麼人體攝影的禁區,我看這事兒難。』
第二天,老黃從外面回來,他的身後跟著那個叫靈靈的姑娘。老黃此時的表情異常莊重,他對老伴說:『快把窗簾拉上,把門關緊,靈靈答應做我的人體模特了。』
此時的靈靈已是滿面緋紅,她的頭垂得低低的。老黃的老伴兒看看這個只有20多歲眉清目秀的女孩兒,心疼地說:『你想好了嗎?』
靈靈堅定地點點頭:『我了解黃老師的人品,也看過黃老師很多作品,知道黃老師是一位出色的藝術家。為了他的藝術,我願意。』
靈靈慢慢脫去身上的衣服。當夏日的一抹陽光透過窗紗,朦朧地照向少女那美妙動人的胴體時,連老黃的老伴兒也被姑娘的美震懾了。黃旭昇拍出了《大地的女兒》、《大地的精靈》等一批優秀作品。勇敢的靈靈,奠定了黃旭昇人體攝影最初的道路。
美好的陝北女孩兒,美好的黃土風情
陽泉小城地處太行山脈,只要走出小城,就可以看見連綿不斷的山巒和無邊無際的黃土高原。黃旭昇有一個想法,把美妙的陝北女子的胴體融入黃土高原的風情風貌中,拍出表現太行山區人與自然那渾然一體的美,這樣的作品應該更有震撼人心的力量。然而野外拍攝難度很大,它需要模特不懼旁觀者的目光,具有勇敢和犧牲的精神。
這一天,黃旭昇領著模特璧兒回到距陽泉不遠自己的老家鄉下,在一處湍急的河水旁,他停住了,這裡綠樹成蔭,怪石亂堆,是拍攝的理想地點。可是不遠處,有健壯的陝北漢子正在勞動,璧兒肯在陌生男人的注視下脫下自己的衣服嗎?
老黃把征詢的目光望向璧兒,璧兒點點頭。璧兒比一般的女孩子更勇敢,她的父親是老黃的朋友,也是陽泉文化圈裡的人。得知老黃搞人體攝影,他主動把自己正在上大學、形體相貌俱佳的女兒介紹給老黃做人體模特。這位開通的父親對老黃說,我只知道人體是美的,而不是丑的,為什麼不能把這種美以藝術的形式再現出來呢?
這時的璧兒已經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脫下來了。她的身體健壯,乳房飽滿,四肢修長,與厚重古朴的黃土風情極為協調。當璧兒躺向大石時,她的半個身子剛好浸在清冽的河水中,水花歡笑著撞向璧兒的身體。璧兒的面容安詳寧靜,恰似一個河中女神……
那天下午,當老黃和璧兒走在山裡、尋找創作靈感時,迎面一個放羊老漢唱著山歌、趕著他的羊群過來了。老黃靈機一動,他要拍一幅別具一格的《牧羊女》。他讓璧兒脫掉衣服,躺在黃土坡上。四周是溫順的羊兒,頭頂上是高遠的藍天。老黃當時的構思是,牧羊女在山中睡著了,小羊羔將頭探向她的乳房,它要吃奶呢……
可是要完成這幅作品,小羊羔很難配合。折騰了大半天,老黃的構思也沒能實現。倒是那個老羊倌兒,對著姑娘豐滿的胴體,又驚慌又興奮,想看又害羞,不看又不捨。老黃的照片裡,至今還保留著這樣的一張:老羊倌抱著小羊兒遞向裸體少女時,他那大張著嘴不知所措的樣子……
看黃旭昇的作品,正如畫家韓美林所講:『我們直觀人體,不能僅僅限於人體上那幾個不多的「零部件」。那裡有深邃的學問、含蓄的語言、攝魂的魅力,有絲絲秋雨,有大浪淘沙;有黃土高原,有千年文化;有高山流水,有綠草茵茵;有震撼,有哀怨,有火焰,也有沁涼。在藝術家的眼裡,還有深不可測的聯想,宏偉的框架、纏綿的情絲、道不出的柔情、悟不出來的裝點、花了眼的色彩,活脫脫的藝術……』在黃旭昇的作品裡,人們確實可以看到那種震撼人心的美的力量。
『跟我走,我是掃黃辦的』
1995年秋天,黃旭昇帶著兩個模特從陽泉出發,到石家莊郊區拍攝作品。他們三人坐車到了石家莊,就徒步走向大山。幾十裡山路,走著走著,姑娘敏兒就吃不消了。她給在公安局工作的表哥掛了一個電話,讓他開部車來,把他們送到目的地。表哥正開會,就讓他的一個同事開車把他們送到山裡。那個同事納悶地問黃旭昇:『你們進山乾什麼?』黃旭昇笑笑,沒答腔。
黃旭昇和兩個模特在山裡正拍著,山頂上突然冒出了兩個警察。其中一個對著他們大叫:『不許動。』就飛奔向他們。他一邊跑,一邊把制服脫下來,粗暴地扔給裸著身體的敏兒:『快把衣服穿上,真丟人!』敏兒喊了一聲:『表哥,你弄錯了。』
可那表哥根本就不聽表妹想說什麼,他和同事把黃旭昇這3個人分開來,一一『審問』。
他問另外那個姑娘:『你是怎麼來這裡的?為什麼要脫衣服?有人強迫你嗎?』那姑娘說:『沒有人強迫我們,黃老師是攝影家,他在給我們拍人體攝影。』
『人體攝影?什麼叫人體攝影?』表哥根本不信。他又轉過頭來對黃旭昇說:『走吧,跟我們去一趟公安局。』
敏兒眼見惹出這一禍事,急得哭出聲了,她一邊跺腳一邊大叫:『表哥,我們真的在搞創作。你怎麼那麼愚昧啊。實在要帶,你把我帶到公安局算了。』
黃旭昇說:『我們是在搞創作,你和你的同事最好離開這裡,別打擾我們。』
類似這樣的荒唐鬧劇,在黃旭昇十幾年的創作生涯中,不止一次。有一年十月,黃旭昇還沒退休,公司書記急急趕到他的辦公室說:『不得了,公安局來人了,要查你拍黃色裸照的事兒。』
接著一個著公安制服的人問他:『我是市公安局掃黃辦的,我們接到舉報,說你拍了很多黃色照片,現在你要一一交待清楚。』
黃旭昇說:『我是一個攝影師,一直在從事藝術創作,我沒有什麼好交待的。』
第二天一早,黃旭昇就趕到市掃黃辦。掃黃辦主任接待了他:『我們早就知道您和您的人體攝影,我們從來沒認為會和黃色沾邊兒,我們也沒有接到任何有關這方面的舉報。』
黃旭昇就這樣回到了公司。沒想到第三天,公司書記又慌慌張張地跑來:『不好了。上回來了一個,這回來了兩個。公安局又來人找你了。』
這次來的是市掃黃辦的兩個人。他們說,他們已經調查清楚,上次來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掃黃辦的,而是市蔬菜公司的一名司機。
後來,老黃纔徹底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原來山西河北的同行大多知道,黃老師的人體模特多,有的就找上門來,想請他幫忙,提供一些模特以供創作。可是有一次,當一個品行不端的年輕攝影師也提出這一要求時,黃旭昇斷然拒絕。那個攝影師就收買這個司機前來敗壞老黃的名聲。
黃旭昇這60多個模特中,沒有一個是專業人體模特。她們有的是體育教練,有的是大學生,有的後來甚至成為機關裡的組織部長,大多數模特是普通人家裡的姑娘。她們的年齡只有18到25歲。
老黃頗為動情地對記者說:『這是一群美麗的陝北姑娘,一群勇於犧牲的姑娘,一群值得所有酷愛藝術的人們肅然起敬的姑娘。』
(文中女模特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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