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的大學時代曾經風靡過一種叫“講真話”的君子游戲:一羣人圍住一個旋轉的瓶子,瓶子停下來的時候,在瓶尾後面的人可以問瓶嘴指向的某人提一個限制級問題。據說這個遊戲的盛行實際上來自一部很有名的三級片(後來才知道是李麗珍主演的《蜜桃成熟時》),也許就因爲這個原因很多人玩上了癮。
V是上癮者裏面最奇怪的一個。她永遠只有兩個問題,問男生是:“你在意不在意你愛的女孩不是處女?”問女生是:“你在意不在意你自己是處女?”回答的答案千奇百怪,但是大家最後對她也變成了一個問題:“你是不是處女?”V總是很堅定地回答說:“不是。”但是回答的同時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讓集體都跟着犯一陣迷糊。那年月全國上下都在流行一種叫“口述實錄”的玩意,大家都恨不得她哪一天想不開也去口述實錄一把,但是這個願望沒能成功。這個異類從大學四年一直到她出國留學,大家費盡心機都沒有發現半個和她有點親密關係的男人。
就在我幾乎已經把V遺忘的時候,卻意外地在中文系系慶上見到剛剛回國的她。她竟然是最早結婚的那一批,而且看起來還很幸福。席間有好事的男同學壞壞地問:“你先生有沒有發現你不是處女?”她說:“沒有了處女膜的障礙,我至少認識到了他愛的是我這個人而不先是處女。”於是我們又開始集體目瞪口呆,那天去的所有同學都因此結結實實上了一節女性主義的課。V說,男人一般從13歲起就學會了自慰,這意味着他們把第一次都留給了自己;而他們卻要求女人也把第一次獻給自己。處女膜在生物學的生理意義上本來只是爲了在女性性成熟前阻擋細菌而產生的組織,到後來卻演變成了男權社會裏控制女性性行爲自由的枷鎖。看着V冷靜自信地侃侃而談,我們這纔想起V在國外讀的是社會學和醫學。
送V走的那天,隨手在機場買了份報紙,竟然看見了一則很鬼馬的消息,大意是說“安裝方便、沒有痛感,伴有落紅”,原來真有可以自行粘上的人造處女膜面世,原來真可以天天是處女。想起V說的話,“如果感情純潔,那麼身體也就純潔;如若不是,天天處女又有什麼用?”這次終於知道了V的祕密,她很高興用一支圓珠筆把“第一次”留給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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