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本來一開頭兒俺也想正兒八經地供出俺的姓名年齡籍貫和生辰八字什麼的,可是知道您其實也記不住,還不如干脆就說——俺是個羣衆。您別以爲俺特別自卑,俺經常自豪地說:俺是羣衆俺怕誰!俺確實是個羣衆,都當了半輩子了,在人生的歷史舞臺上俺也就是個羣衆演員,所以俺用來常在網上出沒的暱稱就叫羣衆甲。
俺這人無論內心還是外表都比較通俗,屬於扔人堆兒裏一時半會兒找不着那種,而且看上去傻乎乎的,我自詡大智若愚,其實俺只有小聰明,壓根兒就沒大智,那也先把自己弄若愚了再說,傻點兒比較安全。通過多年的模爬滾打,俺認爲處世的真諦就是永遠把自己放低一些,把面子留給別人。這樣,就沒有危險了。都說人貴有自知之明,俺最貴的自知之明,就在於俺習慣了阿Q式的自輕自賤,使那些用虛僞的神聖和高尚來“挽救”俺們草民的一切企圖,在俺的自輕自賤面前土崩瓦解。讓那些道德聖賢們失去教育和挽救別人的機會,是俺的一大樂趣。俺的人生格言就是阿Q那句——“我是蟲豸,好麼?”瞧,我都承認自己是蟲豸了,您還能把俺貶到哪兒去?所以俺還算是容易相處的,誰要是想拿俺開涮,只要不是特別肉麻那種,俺扛得住。誰讓自己一不留神就那麼老了呢,總得假裝有點中年男子的風度不是。當然啦,俺也是纔打青蔥歲月走過來沒幾年,偶爾也會發點兒小脾氣,這點不能不承認。
說起性格,俺是一恣意縱情、放浪形骸之人,說好聽一點就叫性情中人。俺跟街上那些一臉深明大義的中年人一點都不一樣,他們一貫舉止端莊老成持重,而俺卻老是插科打諢沒心沒肺,一副愛誰誰的猖狂嘴臉,連俺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雖然自己一向掛着嬉皮笑臉的輕鬆表情,但也總是暗自檢討不假裝深沉一點該如何爲人師表。好在俺還清醒地知道在哪些方面不能不穩重,歷史的經驗教訓告訴我們,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咱可不能糊塗。
唉,不知道怎樣寫纔好,從前讓俺介紹自己時,俺老抄襲徵婚廣告那種詞兒——“貌端體健”,跟着就“志趣高雅”,完了還不忘加上“愛好藝術”。後來發現自己生活得一點也不高雅,於是從思想上到行動上都徹底還了俗,也就是說,俺不玩兒高雅已經很久了,心甘情願地當個下里巴人,那什麼洋蔥白雪的從此不打算沾邊了。於是,打明白過來那天起,俺就對那種編織玫瑰夢迷惑青少年的勾當深惡痛絕,俺認爲早點告訴他們什麼叫披荊斬棘,也不至於讓人家終於發現腳底下並沒有鋪着花瓣時感到萬分沮喪甚至開始懷疑人生。俺的偉大使命是教育下一代別相信自己生活在一個大花園裏的騙人鬼話,俺告訴他們要留神,天上防雹子地上躲汽車,是個黑地兒哪兒哪兒都藏着壞人,碰見誰都得九死一生。爲了加強教育的效果,俺以可歌可泣的犧牲精神甘當反面教員,好讓年輕人知道什麼是壞蛋。俺跟俺女兒說,街上像爸爸這樣油嘴滑舌的都是壞人,躲着點走啊,不過,那些看上去特嚴肅的可能更壞,因爲你看不出來,所以爸爸這樣能看出來的壞蛋反而不危險,長大了你就明白了。看看,俺容易嗎俺,任重而道遠啊。
本羣衆從來也不認爲“天將降大任與斯人”跟俺有什麼關係,俺又不是斯人,俺就是一羣衆而已,所以俺從不會擺出憂國憂民那種架勢,誰愛憂誰憂,鴻鵠安知燕雀之志哉。俺就喜歡家長裏短,關心咱身邊特生活的那種話題,羣衆都當不好何談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所以俺的目光暫時還比較短淺,俺只想做一個好羣衆,在學校聽老師的,在單位聽領導的,在街上聽警察的,在家裏聽老婆的。
俺知道,讀到這裏,您肯定在心裏嘲笑俺胸無大志了,您要這麼說,俺可就比竇娥還冤了,俺可曾經是有鴻鵠之志的。俺從小就立下了革命志,憋着長大以後去解放全人類的,最損也得當個公僕什麼的爲人民服務。結果呢,不夠條件,人家根本就沒打算讓俺接班,就這麼着,把俺生給逼成了主人。至今都一把年紀了,看來在現實中,要想實現給主人服務的願望是沒啥希望了。立錯了大志,那也算遭遇不幸吧,在好人堆裏掙扎了許多年,後來在實踐-認識-再實踐-再認識的過程中經過脫胎換骨的改造,終於脫穎而出,蛻變成了一個還算比較善良的那種壞蛋。然後俺就修正了志向,追求資產階級的腐朽生活,可直到現在想讓自己腐化墮落下去的陰謀一直都沒能得逞,還是跟個無產階級分子似的,不僅物質跟不上腐敗的潮流,精神還健康的不得了,您說這能不鬱悶?形勢逼人啊。於是俺就像吃不到葡萄的狐狸一樣,時不時地跟着一起詛咒人家資本主義腐朽,就這樣,俺的精神世界一不留神就給扭曲了。現而今俺是沒什麼遠大理想了,俺一天到晚就想着吃喝玩樂,特庸俗,而且不可救藥的是居然還以此爲榮。俺心說,俺打小就想着解放全人類,容易嗎,原來自己纔是被解放對象,這幫騙子全他媽發了,他們教人講奉獻,自個卻偷偷使壞。
需要向大家供述的是,俺不僅是一個志趣庸俗的人,同時還是一個厚顏無恥的人。俺經常毫不留情地讚美自己,當然也經常肉麻地吹捧他人。誰不喜歡聽人誇呀,反正俺喜歡,俺已經曉諭天下百姓,地無分東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人人得而誇之,劈頭蓋臉照死了誇,發揚吹捧與自我吹捧的精神,有條件要吹捧,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吹捧。讓吹捧與自我吹捧在人民羣衆中蔚然成風,是我們一貫追求的目標。
再有一個要供述的特點,就是俺這人比較真實,一向講大實話,極其率直。年紀一大把,快四張的半大老頭子,卻能保持一份童真(注意:不是童貞,俺早就失身了),在接近不惑之年時,居然還能率直得赤裸裸,俺不能不承認自己是一個另類。當然啦,年輕時俺也曾經走過彎路,有那麼一陣子俺虛僞得特高尚,譬如談戀愛哪會兒,俺每天都要預習一大堆四個字以上的藝術家或者科學家的名字,好跟戀人顯擺自己特有學問,結果由於俺的戀愛目標及戀愛史多得罄竹難書,所以客觀上俺也記住了不少知識——如果後來俺一不留神成了一個飽學之士,千萬別以爲俺孜孜好學,那都是給逼的。所以,雖然俺沒事就喜歡文它一化或者幽它一默,但目的很不高尚,無非是爲了出風頭,俺屬於讀書人中的敗類。哦,對了,說到這裏,捎帶着還有一點要供述,俺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漂亮美眉可千萬別在俺眼前搔首弄姿的,就算俺是比較善良的色狼,也是屬於意志比較薄弱那種。
俺的經歷,這麼說吧,大言不慚地說,俺也算是一個傳奇人物了,雖然在事業上毫無建樹,卻也當過很多不同型號的螺絲釘。俺參加革命工作以後,當過人民教師、人民警察、人事幹部、歌廳經理、公司職員、遊戲劇本、活動策劃、網站編輯、節目文案、媒體記者等等。至於俺經過的事兒,雜着呢,俺享受過教師節,帶過學生,有過寒暑假;俺審過犯人,押過犯人去刑場執刑;在歌廳,俺贈送特鹹的小吃給客人騙他們點飲料,由着客人調戲女招待(時下稱小姐)還抽取小費;當幹部時也常常幹些諸如招聘、面試的人事兒,那時也跟大多數人事幹部一樣牛叉;93年以後,終於自豪地混跡於軟件公司寫劇本,97年以後又耐不住寂寞地幹起了互聯網站那種勾當,直到千禧年底被IT行業的大崩潰驚醒,新世紀走進新時代,又開始捧傳統媒體的臭腳。當然有兩年俺也打入過資本主義社會考察其如何黑暗,最後還是毅然地回到解放區,回到紅旗下。雖然解放區的天已經不那麼藍,但是解放區的人民還是教俺好喜歡。現而今俺從事的行業屬於網絡與媒體的雙加料,俗稱網絡媒體,俺在那裏當記者,兢兢業業地混日子,一心爭取成爲名記,但是眼下網絡媒體的傳播範圍還很有限,看來任重而道遠。要不是記者這行當經常在外面跑可以增廣見聞,俺早就從良了。
在網上,俺做過職業版主和兼職版主,好幾年了,也算資深吧。俺廢話產量極高,打字飛快,人稱職業打手。素以發表裹腳布文章而見長,且文章兼有節食減肥之奇效,一貫以毀人不倦爲己任,故身受廣大網民愛怠。1999年曾榮膺某論壇灌水冠軍之美譽,在裹腳布文章方面頗有造詣,據不完全統計,該站論壇無人能出其右。
估計到這裏大家也該總結出來了,俺是一性格外向之人,且心無城府。的確如此,俺看不慣男人的深沉,那和女人的扭捏同樣是一種撒嬌。俺喜歡開門見山直截了當那種豪爽之人,交往起來不累,我給你一眼見底,你對我也得有誠意吧。俺不太欣賞咱們中國人一貫褒揚的“深沉”,有些人的城府深不可測,令人不可捉摸,同時爲人也不真誠。但俺不認爲所有深沉的人都是胸有成竹,其實深沉也是有濫竽充數的,比如那種因爲腹中空空的,就不得不深沉。說來也怪,什麼缺點都能讓咱們中國人轉化爲優點,講不出話來,那叫深沉,不敢表達情感,叫含蓄。俺認爲深沉的潛臺詞可能是缺乏勇氣,含蓄的背面則未免是懦弱無能。不光男人的內斂如此,女人的柔弱也一樣。俺見過一些女孩子,她們抽菸喝酒,講葷段子,動輒講粗口,“靠,我掐死你”,俺知道她們斷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淑女,但是,和灑脫的女孩交往不感到累心,那種不說話光生悶氣掉眼淚的女孩子越來越不被男性喜歡了。
俺的文風頗多諷刺,主要的諷刺對象是建立在虛僞基礎上的風花雪月和小資情調,俺要下大決心花大力氣,盪滌一切僞善的文化,深刻剖析一切不切實際的浪漫,歌頌一切務實的態度,堅決以批判的精神撕開“愛”的美麗皮膚,露出它血淋淋的靈魂。俺這個站點的宗旨,正是用準確的審醜觀點和一切剝奪人類尊嚴的手段,提高羣衆的臉皮厚度,爲社會培養出一代又一代無恥之徒,無私地回報社會。
嗨,這些年俺都幹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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