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2月17日,18歲的貴州少女黃丫(化名)終於實現了3年前的誓言:找到殺父兇手!
這一天,番禺警方根據其提供的線索,將兩名嫌疑人抓獲。貴州省盤縣公安局已派出兩名刑警赴廣州,準備把犯罪嫌疑人提押返黔。
2003年2月24日上午,記者趕到東莞市虎門鎮某工廠,經過近兩個小時的等待,終於見到了黃丫。她告訴記者,自從2000年1月7日父親被殺以後,她一直沒有停止追兇的腳步,爲此,她隱姓埋名,孤身上路,經過3年的不懈調查,終於在廣東番禺找到了殺父疑兇黃周兵、楊東妹夫婦,並兩次喬裝跟蹤,摸清了他們的落腳地點……
少女自述
家事糾紛姨父姨媽捅殺父親
2月24日下午,黃丫回憶了他父親被人殺害的經過。據黃丫介紹,兇手就是她的姨父黃周兵和姨媽楊東妹夫婦。黃丫說,她母親和姨媽是同母異父姐妹,姨父是外婆家的上門女婿。同住一村的黃丫父母和黃周兵一家的矛盾,是因贍養老人(黃丫的外婆)問題引起的,並且日漸激化。
1999年春節前,因爲家裏建新房沒顧得給外婆送錢糧,與外婆同住的姨父爲此大爲惱火,幾次到黃丫家大鬧。黃丫的父親黃周榮請村委評理,村委的人說黃周榮沒有繼承和贍養黃丫外婆的權利義務。之後黃周兵就鬧着與外婆分家,黃周榮只好把岳母接到自己家中,爲此黃周兵大罵他“破壞家庭”,兩家又吵鬧了幾次。
黃丫告訴記者,2000年1月7日晚上6時40分左右,她姨父、姨媽懷揣着刀來到她家中。兩人二話沒說,楊東妹就將一把辣椒粉撒向黃周榮雙眼,趁黃周榮捂眼時,黃周兵從懷裏抽出一把殺豬刀向他身上猛刺。黃丫回憶道,當時她正在裏屋,跑出來後發現父親已經倒地身亡,後來經過法醫檢查,發現父親身上被捅了30多刀,在黃周兵刀捅父親時,楊東妹也拿出菜刀狂砍自己的母親。她母親的頭上、肩部和胸部被砍了十幾刀,隨後也倒在血泊中……
盤縣新民鄉派出所警察黃明章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回憶說:“案發現場一片血跡,兇手行兇手段極端殘忍。”案發後,黃周兵夫婦立即潛逃外地。
在這場浩劫中,黃丫的父親黃周榮喪生,母親被人擡到醫院後住了大半年醫院,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從此留下了嚴重的傷殘,喪失了勞動能力。
家破人亡輟學踏上追兇歷程
黃丫原本清苦而幸福的家庭,從此陷入深淵。作爲家中的長女,儘管學習成績十分優異,但是面對苦難深重的家庭,贍養老人和撫養三個弟弟的重擔,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她的肩上,她不得不放棄考高中輟學回家,以便照料傷殘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弟妹妹。
讓她作出千里追兇決定的是,疑兇夫婦外逃後曾多次潛回村子,並放出話來稱只要黃丫敢告他們,就會殺死黃丫全家。有時疑兇夫婦甚至大白天在村子裏招搖過市,並堂而皇之地來看望他們的孩子。
面對殺父疑兇逍遙法外的猖狂,黃丫下定決心抓到他們。2000年7月,15歲的她開始了長達三年的追兇歷程。
據黃丫介紹,她從一些老鄉口中得知,黃周兵夫婦外逃後可能到廣東一帶打工,於是決定自己親自到廣東打聽黃周兵夫婦的行蹤。2001年至2002年間,黃丫一直在廣東東莞打工,在給老家打電話時偶然得知,原來疑兇在雲南、廣西一帶打工。當自己想積蓄點錢前往雲南、廣西追查疑兇時,2002年夏天,她卻意外地得知其弟黃某也在東莞打工,不久黃某離開東莞到了番禺。更爲重要的是,有老鄉傳來話說,自己一直尋找的殺父疑兇黃周兵夫婦就在番禺。
聽到這個消息,黃丫非常激動,決定親自到番禺走一趟探個虛實。從貴州鄉村裏來到廣東的黃丫以前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更沒有過追蹤、調查別人的經驗,這一切對於一個18歲的農村少女來說,顯得危險而神祕。但是“我一定要找到兇手”,黃丫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即買了帽子、墨鏡等物品,把自己稍稍遮掩一下,在2002年8月,來到了番禺。
人海茫茫不期而遇殺父仇人
黃丫得到的消息只是黃周兵夫婦在番禺區石箕鎮。石箕鎮工廠衆多,有不少貴州人來這裏打工,在一些出租樓房裏,甚至整樓都是由貴州的打工者租住着。要從茫茫人海中找到黃周兵夫婦談何容易。
“也許是我運氣好”,黃丫回憶當時的情景時仍然感到不可思議,“毫無目標,我順着大街向前走,有小巷就進去看一看。突然,一個熟悉的背影晃了一下,我立即判定這個人就是黃周兵”,黃丫一陣緊張,同時還感到一絲恐懼,“當時就只有我一個人,根本打不過他”。
黃丫又整理了一下帽子和墨鏡,遠遠跟着黃周兵。“後來我才知道,當時他下班回家,我一直跟他到了他的住處。”由於不敢把距離縮小得太近,黃丫沒有跟到巷子裏,她不知道黃周兵住在幾號房,但是牢牢地記住了他轉進了巷子裏的第四個房子。
“當時沒有報警是怕打草驚蛇,黃周兵發現異常情況後肯定會逃跑”。2003年元月中旬,黃丫再次來到石鎮,顯然,黃周兵當時還沒有發現黃丫已經暗中盯上了自己,他和往常一樣,還是一個早出晚歸的打工者。
黃丫仔細辨認後,確定兩人確實是黃周兵夫婦,但她還是沒有報警。她告訴記者,如果自己沒有掌握足夠充分的證據就匆匆報警,警方也不會按照自己的意思將兇手夫婦抓住的。即使抓住了,但是在限定時間內如果找不到黃周兵夫婦的罪證,結果還是要放人。那時候再想抓到他們就更加困難了,因此自己必須掌握材料後才能報警。
爲了繼續覈實,黃丫先後到黃周兵打工的番禺區石鎮市蓮路附近新橋村的“東昇印花廠”和楊東妹打工的“青山皮具廠”,經過詢問,得知兩人已經分別化名“李益元”和“金明英”。
法網恢恢警方接報抓獲疑兇
直到這時,黃丫才撥通了番禺區公安局刑警大隊的電話。番禺區公安局工作人員告訴記者,他們接到報案後,非常重視,立即佈置了相關工作。
據黃丫介紹,2月13日晚上,在黃丫的指引下,番禺區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幾名便衣警察趕到石鎮新橋村的一處出租屋旁,因爲沒有十足把握判斷出嫌疑人住在哪間房子裏,警方暫時沒有采取抓捕行動。2月14日到2月16日,番禺警方一直派人監視嫌疑人的住所和上班地點,直到2月17日,警方終於在東昇印花廠將黃周兵抓獲,負責跟蹤楊東妹的便衣警察則在路上將其抓獲。
貴州省盤縣公安局刑警大隊長景學良2月24日告訴記者,他們接到番禺警方的通知後,已於2月21日派出兩名刑警赴廣州,準備在今天把犯罪嫌疑人提押返黔。
2月24日,記者隨黃丫到黃周兵、楊東妹夫婦住過的番禺區石鎮採訪。一年多前,在一片出租房羣裏,黃周兵夫婦在同德南街東六巷×號找到了落腳點。距離黃周兵夫婦居住地大約300米,就是黃周兵上班的東昇印花廠。聽說要找“李益元”,一名工人說,他前幾天就被抓了,該廠老闆介紹,當初“李益元”是由一名在廠裏打工的貴州人介紹的,在工廠裏幹了一年多,根本沒想到他會是殺人嫌疑犯。
尾聲
18歲少女獨挑家庭重擔
三年臥薪,終於如願,但是黃丫並沒有感到輕鬆。黃丫說,他們家的危險還沒有徹底解除。
雖然黃周兵夫婦已經被公安部門抓獲,但是黃丫至今仍然心有餘悸。“他們被抓以後,黃周兵的弟弟四處打聽我的消息,還帶了一幫老鄉到虎門找我,幸虧沒有被他們碰見。”
除了對安全感到不安,黃丫還要繼續承擔起贍養母親、撫養弟弟的家庭重擔,這讓黃丫輕鬆不起來。慘案發生後,黃丫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幾乎崩潰,爲了給她的母親治病,又欠下幾千元的外債。黃丫告訴記者,目前每月她有800多元的收入,給家裏寄500元后,剩下的才能留給自己用。“目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弟弟們好好學習,將來都學業有成,成爲有出息的男子漢。”黃丫把希望寄託在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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