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拉克戰爭接近尾聲的時候,美敘之間的關係驟然緊張。近日,美國政府對敘利亞的指責逐漸升級。美國總統布什、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等政府要員連續數次指責敘利亞“向伊拉克輸出武器”、“擁有化學武器”、“幫助伊軍與美英聯軍抗衡”、“庇護逃亡的伊拉克領導人”。連以色列也跑進來“湊熱鬧”指責敘利亞。一時間,敘利亞似乎已成爲衆矢之,那麼,敘利亞會不會成爲下一個被打擊的目標?爲什麼是敘利亞?敘利亞能否躲過這場迫在眉睫的戰爭威脅?假如開打,敘利亞能撐多久?
(1)爲什麼是敘利亞?
美國爲什麼把目標對準敘利亞而不是“邪惡軸心國”的另外兩個成員:伊朗和朝鮮呢?那麼,讓我們回過頭來看看美國在上述三個“邪惡軸心國”裏面,爲什麼首選伊拉克。單純從軍事角度來看,美軍攻打伊拉克,倒不是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情況可能恰恰相反。伊拉克(全球綜合軍事實力排名第35位)既沒有朝鮮(全球綜合軍事實力排名第10位)和伊朗(全球綜合軍事實力排名第33位)的軍事實力強,也沒有朝鮮和伊朗的地形複雜,核威脅也小,再加上伊拉克經過十多年經濟制裁傷了元氣,自然容易攻打。美國這次矛盾對準敘利亞除了包含軍事方面的原因(敘利亞全球綜合軍事實力排名第34位,在上述幾個國家裏面落後於朝鮮和伊朗,僅強於伊拉克)之外,還有其他一些方面的考慮。
第一,打敘利亞的藉口最爲充分。美國政要一直輪番上陣,對敘利亞在進行指責,其中最爲重要的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這個“看不見”證據的藉口。美國拿下伊拉克之後,迄今爲止未能發現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美國指責這些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已經被轉移到了敘利亞,這既可以爲在伊拉克發現不了生化武器開脫,轉移國際社會的注意力,又可以把禍水引向敘利亞。
第二,敘利亞背後的大國較少。朝鮮問題牽涉到周邊幾個大國,伊朗牽涉到俄羅斯等國。敘利亞“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與哪個大國離得都遠,唯有阿拉伯國家的壓力,但阿拉伯國家在很多問題上,常常因爲各自的利益,各有想法,除了抗議,很少能拿出像樣的行動,對美國製肘不大。
第三,追認伊拉克戰爭的合法性。美國由於在伊拉克找不到生化武器,而揹負着戰爭不合法的罵名,如果美國攻打敘利亞後,找到了生化武器,那麼,他們既能說這是敘利亞搞的,也能說是伊拉克轉移到敘利亞的,可以同時給兩場戰爭披上合法的外衣。
第四,可以消除以色列的一個後患,進一步主導中東事務。伊拉克戰爭,以色列最高興,因爲它少了一個強敵,如果美國把敘利亞再收拾了,以色列基本上可以高枕無憂了。美以之間的關係密切程度在世界上是人所共知的。美國假如打垮敘利亞,就可以在中東問題上有更多的主動權,以色列肯定會作出一些讓步,有利於美國在這一地區佔據主導,而像俄羅斯這樣的大國在中東地區的影響力則會進一步被削弱。美國打下伊拉克,俄羅斯、法國等強國在海灣地區的影響已基本上被排擠出局,美國如再能拿下敘利亞就在實現“新帝國”夢想的路上,又邁進了一步。
第五,敘利亞在中東地區具有重要的地理位置,是連接歐洲與東南亞地區、歐洲和海灣國家的重要樞紐。美國最討厭最想除掉的國家是伊朗和朝鮮,朝鮮問題牽一髮而動全身,周邊大國和韓國,都有足以對美國產生制肘的實力,所以,美國只能拿伊朗開刀。美國打下敘利亞之後,除了可以通過波斯灣調兵和後勤補給之外,也可以從地中海經敘利亞、伊拉克到達伊朗,利於以後的軍事行動。即便有類似土耳其這樣的國家突然提出反對,美國也不至於措手不及。
第六,美國與敘利亞素來不和,發動戰爭容易得到國內的支持。敘美關係長期處於冷淡狀態,美國在敘利亞和以色列的領土談判中偏袒以色列,還遲遲不將敘從“支持恐怖活動國家”的名單中去掉,並指責敘利亞支持黎巴嫩真主黨和巴勒斯坦一些激進組織,致使敘美關係齟齬不斷。而敘利亞在這次伊拉克戰爭前的強烈的反戰(反美)態度令美國政要非常反感,美敘關係進一步緊張,這自然也引起美國民衆對敘利亞產生不好的認識。
第七,戰爭成本低。美軍爲打伊拉克已經集結了足夠的兵力,其中包括精銳的數字化步兵師,在伊拉克戰爭結束之後,直接攻打敘利亞,戰爭成本比較低。但政治成本相應會高,畢竟敘利亞沒有伊拉克那麼多的把柄,但美國現在好像已經有了“孤獨求敗”的感覺,政治成本他們往往會放在次要位置。
(2)美方責難,意在動武?
發動戰爭首先需要尋找藉口,即所謂的“師出有名”,但並不是所有的藉口都可以用來發展戰爭。美國目前對敘利亞的指責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其一是軍事方面,指責敘利亞向伊拉克提供軍用物資,敘利亞人在伊與美軍作戰。這種指責從美英聯軍在伊拉克戰爭之初暫時受挫時開始,一直延續至今。其中以美國兩位美國防部長的言論最具代表性。美國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多次指責敘利亞向伊拉克提供軍事援助,其中包括夜視儀等。衆所周知的是,此次伊拉克戰爭是拉姆斯菲爾德最新戰法的試驗場,當戰事不順利的時候,他遷怒於敘利亞似有爲自己開脫之嫌。
其二是反恐方面的,美國指責敘利亞擁有化學武器。這包含兩種說法,一是說敘利亞自己研製生化武器。如美國總統布什在4月13日說,敘利亞有化學武器,他警告敘利亞必須與美國合作,並威脅說美國對禁止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是認真的,伊拉克就是個例子。另一種說法是伊拉克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轉移到了敘利亞。這個“創意”最早來自於以色列。3月31日,以色列情報部門高級官員庫伯沃瑟對以色列議會一個委員會說,伊拉克生物和化學武器可能被轉移藏匿在敘利亞。之後,美國一些高官陸續發表類似言論。美國發動伊拉克戰爭是以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爲藉口的,這種說法更像是在爲自己找臺階下,轉移國際社會的注意力。
其三是政治方面的。美國指責敘利亞幫助伊拉克領導人逃離。如4月13日,美國總統布什警告敘利亞時所說:“不要容留任何伊拉克復興社會黨人、軍方官員或那些需要對其任職期間行爲負責的人”。美國在阿富汗戰爭中,雖然沒有抓住拉登和奧馬爾,但是抓獲了一些重要的領導人物。這次,伊拉克戰爭,薩達姆及其高層集體“蒸發”,美國如果連集體成員也抓不到幾個,如何向國人交待?同時,這裏面也暗含着美國爲自己未來的後路留下的“伏筆”,真要抓不到人就算到敘利亞頭上,不至於太被動。
假如美國要攻打敘利亞,那麼,上述幾條指責唯一可以作爲戰爭藉口的就是第二條,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美國國防部前防務政策委員會主席、美國對伊戰爭行動的重要設計師理查德·珀爾,在接受《國際先驅論壇報》記者採訪時候說:“一旦我們發現敘利亞的領土上藏有伊拉克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我肯定,我們會對此採取行動。”
珀爾是美國“鷹派俱樂部”的靈魂人物,是現任美國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的“小諸葛”,他的觀點對美國軍方高層很有影響力。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美國對敘利亞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方面指責和威脅的強度,或許可以作爲戰爭危險程度的一項“技術指標”。
(3)敘利亞能否逃過一劫?
美國國防部副部長沃爾福維茨曾經非常露骨地指責敘利亞政權是“奇怪的、非常殘酷的政權”,因而“需要改變”。敘利亞面臨着戰爭的威脅,但與伊拉克相比,敘利亞在阿拉伯世界的“人緣”要好得多,它也沒有伊拉克那麼多的“前科”,外交回旋餘地還是很大的。
首先,敘利亞可以採取相應措施,不給美國把柄。美國雖然對敘利亞有很多指責,但缺少足夠的證據,敘利亞正好可以以此作爲突破口進行反擊。比如在關於伊拉克領導人逃亡的問題上,在美國發出警告之後,敘利亞已經關閉了敘伊邊界,只允許人道主義車輛通過。再比如,關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問題,斷然否認,歡迎覈查,把皮球踢給美國。敘利亞常駐聯合國副代表伊馬德·穆斯塔法4月13日強調敘利亞願意接受並且歡迎最嚴格的武器檢查。
其次,敘利亞可以利用阿拉伯世界或者聯合國的力量,化解美國的威脅。美國攻打伊拉克,即便是那些比較親美的國家(除科威特之外),對這場戰爭大都持反對態度,如果美國把戰火燒到敘利亞,肯定會引起阿拉伯國家的警覺,遭到更多的反彈,在美國尚未在伊拉克站穩腳的情況下,會產生很多副作用。4月10日,阿盟祕書長穆薩在與聯合國祕書長安南會談時警告說,如果美國在伊拉克戰爭後把目標對準其他中東國家將會使中東局勢“火上加油”,結果可能是“中東以及與之相聯繫的一切的完結。”這種觀點基本上代表了許多阿拉伯國家的觀點。
事實上,目前美國在伊拉克新政權構成和未來重建問題上,已經遭到了很多國家的批評,在戰爭合法性問題都沒有解決的情況下,美國想自己主導伊拉克重建等方面的事務,壓力巨大,如果再打響一場新的戰爭,恐怕會在政治上面臨更多的反彈。所以,美英領導人對打擊敘利亞問題,始終出言謹慎。4月14日,英國外交大臣斯特勞在巴林接受記者採訪時稱,敘利亞不是英美下一個要攻打的目標,根本就沒有所謂的“下一個名單”,不過,敘利亞需要回答一些“重要問題”。有一點需要我們特別注意的是,伊拉克就是因爲沒有給美國的一些“重要問題”合理的“回答”,遭到了軍事打擊。
(4)假如開打,敘利亞能撐多久?
從鄰國方面來看,敘利亞北鄰土耳其(北約盟國),西瀕地中海與黎巴嫩(弱國)接壤,東鄰伊拉克(已基本被美國佔領),南接約旦(與美國關係曖昧),西南與巴勒斯坦(尚未建國的弱鄰)和以色列(美國的小兄弟)相連。敘利亞邊界線全長達2413公里,海岸線長183公里,不但沒有一個能夠幫得上忙的鄰居,還有以色列這樣強大的宿敵。
從地形上看,敘利亞國土面積185,180平方公里(約1,200平方公里的戈蘭高地被以色列侵佔),全國土地面積23%是沙漠,大部分爲低高原。山區面積包括從北到南綿延於地中海海岸的山地和高地,境內山脈均南北走向,敘黎邊界南端的老頭山(即謝赫山)是其最高峯,雖然高達2814米,但山頂終年積雪。從地形上看,打持久戰或游擊戰的條件略好於伊拉克。
從人的因素來看,敘利亞全國人口1,800萬人(2001年統計數據),敘利亞85%居民信奉伊斯蘭教,約有14%的居民信奉基督教,還有少數信猶太教。敘利亞十分重視國民教育,其國民素質和民族凝聚力要好於伊拉克。在伊拉克戰爭中,一些敘利亞人自願前往伊拉克與美英聯軍作戰,其視死如歸的精神令聯軍心有餘悸。
從軍事實力上看,敘利亞武裝力量由正規軍和準軍事部隊組成。正規軍分陸、海、空三個軍種。現役部隊32萬人,預備役部隊50萬人。敘利亞陸軍兵力21.5萬人,擁有主戰坦克4600輛,裝甲偵察車700輛,步兵戰車2310輛,裝甲輸送車1500輛。牽引炮約1630門,自行炮450門,火箭炮480門,高炮2060門,追擊炮658門。還有數目不詳的地地導彈、反坦克導彈、地空導彈等。
敘利亞海軍兵力約0.5萬人。護衛艦4艘,海岸巡邏艇27艘,掃雷艦艇7艘,兩棲艦艇3艘,支援艦船3艘。海軍航空兵裝備武裝直升機24架。敘利亞空軍兵力4萬人。對地攻擊戰鬥機154架,戰鬥機310架,武裝偵察機14架,電子戰機10架,運輸機139架,攻擊直升機72架,教練機137架,空地/空空導彈若干枚。
敘利亞全球綜合軍事實力排名第34位面,略強於伊拉克(全球綜合軍事實力排名第35位),但與排名第一的美國相遇,海軍、空軍肯定是一擊即潰,陸軍雖然能堅持幾天,但很難有大的作爲。在前幾次中東戰爭中,幾個阿拉伯國家綁在一起尚且不是“小弟弟”以色列的對手,更不用說美國親自出手了。美國目前的軍事實力如日中天,但它如果一直奉行單邊主義路線,指哪打哪,恐怕也很危險,不管對它自己還是對這個世界而言,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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