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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鋒女友王佩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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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歲的雷鋒 |
這段神祕佳話的諸多細節至今鮮爲人知。記者幾經周折,不久前在長沙市一個居民小區裏尋到了王佩玲女士,對她作了獨家深度專訪。
一見如故的“姐弟戀”
1958年2月底,21歲的王佩玲從湖南望城縣供銷社下放到了團山湖農場勞動。一到農場,一個拖拉機手的身影便映入她的眼簾。一天下午放工後,她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這個小青年的身影又出現在她的眼前。他手拿一本書,邊走邊看。平時也喜歡讀書的王佩玲禁不住心頭的好奇,喊了他一聲:“小鬼,看什麼書,能借給我看嗎?”他回過頭看着她,一臉的笑容,爽朗地說:“好,你拿去吧。”
這是一個戴着帽子、額前留有一綹漂亮劉海、圓圓臉蛋有着一對大眼睛的俊秀青年,她當時就生出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脫口而出:“喂,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眼前的小青年叫雷正興,以前在縣委當通訊員,去過望城供銷社,因此他們見過面。
王佩玲就這樣和當時取名雷正興、年方18歲的雷鋒相識了,他們成了好朋友。她喊他小雷,他叫她王姐。雷鋒有一個藏書箱,裏頭有《黃繼光》《卓婭和舒拉的故事》《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等不少書。王佩玲經常找小雷去借書,這樣他們的業餘交往就更多了。
一天中午,雷鋒突然來到了她的宿舍,笑嘻嘻地給她送來一個筆記本,扉頁寫有贈言,筆記本里頭還夾着一張他的全身照,背面題寫着:“送給王佩玲同志留念。雷正興贈。1958.3. 13”她好歡喜這兩樣禮物,現珍藏在望城雷鋒博物館裏。
當時,雷鋒是農場第一個、也是惟一的拖拉機手。王佩玲在第四工區,但他們住得很近,收工後雷鋒經常跑去找她,陪她到水塘洗衣物,有時也幫她洗。落日的餘輝灑在清亮的水面上,落滿彩霞的波光湖水就像他們彼此盪漾的心湖,不時,他倆相視一笑。
一次,王佩玲生病沒有出工,雷鋒聞訊請假趕來給她喂藥喂水,守候了半天,直到她好轉才離開。一份特殊的“姐弟情”就這樣一天天地加深。不覺到了4月草長鶯飛的時節,週末雷鋒約了王姐去鎮上逛街,路經一處照相館的時候,他突然走到她的面前,用懇求加希望的目光看着她說:“王姐,我們合影怎樣?”她頓時羞澀,然後又點了點頭。於是,兩人留下了一張合影。
特有的愛情物語
5月中旬的一場大雨引發了大洪水,傍晚時分,離農場不遠的一處堤壩潰堤了,洪水衝進農場,而人們還不知道。雷鋒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老遠就衝大家大喊:”同志們快跑,洪水沖垮堤了!”他衝到了王佩玲身邊,拉起她的手,領着她們幾個女同志跑到了一個安全地方,然後,又匆忙跑向抗洪戰場……
王佩玲和雷鋒的特殊關係漸漸地暴露在公衆面前了,在那個年代,自由戀愛是“小資”行爲,並不光彩。
農場準備給拖拉機手雷鋒配備一個助手,王佩玲得知後自告奮勇找到團委報名,接待她的團委領導不置可否。正好走進來一個場部領導,這個領導竟衝着團委書記說:“派誰去也不能派王佩玲去!你呀,得把她看緊點,莫等今後鬧出醜事來。”
爲了阻止他們關係的發展,場裏有些人還單獨找她和雷鋒談話,要給他們介紹對象,但他倆都婉言回絕。爲此,王佩玲頗有些心理壓力。好多次,她勸雷鋒不要老往她這裏跑了,免得人家說閒話。雷鋒答應着,但沒幾天他又來了。
不久雷鋒被調到人民公社當通訊員了,但仍然經常跑來看王佩玲。一次他們相聚的時候,她談起他寫給她的信被同事看了被取笑的事,說:“你給我取個假名吧,今後寫信就用假名,別人不會知道。”雷鋒眯着眼一笑,點頭說“行!”沉思了一小會兒,雷鋒擡眼看着她說:“我看就叫黃麗吧?黃與王諧音,麗就是美麗的意思。”她面頰微微一紅,點頭同意了。
在中國軍事博物館裏,收藏着雷鋒諸多遺物,其中有一個叫“黃麗”的女孩贈送給他的一個燙金塑套筆記本,筆記本的前面有這麼一篇贈言:
“親如同胞的弟——小雷”
(臨別留念)
你勇敢聰明,有智慧,有前途,有遠見,思想明朗,看問題全面,天真活潑,令人可愛,有外在的美給(和)內在的美。對任何同志都抱着極其信仰(賴)的態度,等等。這一切結合起來,真算得我心愛的弟弟,忠心的朋友。
弟弟你直(值)得人羨幕(慕)的(地方)還多着哩,(你)是青年中少有的,在建設社會主義中是(你會做出)很大貢獻的。
弟弟,幹勁和鑽勁使你勇往直前,希望你在建設共產主義(事業)中把你的光和熱發(傳)遍到全世界,讓人們都知道你的名字,使人們都熱愛你和敬佩你。弟弟,希望你實現姐姐的理想。
……
祝你
愉快
姐黃麗亂草
1958年11月7日
就是這封錯字很多、不大通順的信,牽動了許多人的心,成爲雷鋒生命歷程中久久得不到破解的一個謎。
那是11月初的一天,雷鋒告訴王佩玲“鞍鋼”在長沙招工,他去報名已經被錄用了,過幾天就得走。於是第二天,王佩玲買了一個筆記本,在油燈下寫了上面那一段贈言,並首次署上了雷鋒給她起的別名:”黃麗”。
11月9號上午,雷鋒背了一個行李包來和她告別。她特意請了半天假。那天雷鋒買了一包小花片餅乾,他倆待在宿舍裏邊吃邊說話,氣氛不像往常那樣充滿歡樂和輕鬆。餅乾吃完後,雷鋒要走了,王佩玲把預備好的筆記本送給了他,送他出門。一路上,他們相互又說了不少聽從黨的分配、努力工作和認真學習的話,並相約再見。
大約走了4里路,雷鋒看她心情很沉重就勸她莫送了。她停下了腳步淚水盈滿眼眶,望着大步離去的雷鋒,心頭有種說不出的落寞。雷鋒走了幾十步又回過頭來向她揮了揮手,她也緩緩地向他揮揮手。哪知這一揮手,便成了王佩玲與雷鋒的永別。
雷鋒走後一個多月,因組建人民公社,團山湖農場撤銷,王佩玲調到了坪塘水泥廠,後來她的工作又數次調動。自此,她與心中的小雷失去了聯繫。但她不論走到哪裏,都把雷鋒送給她的日記本和簽名照片,還有她與他的那張合影帶在身邊。後來,她弄了一個鏡框,把雷鋒的兩張照片放了進去,一有空就看看他,回憶與他相處的日子。
雷正興到“鞍鋼”後,便改名叫雷鋒。當兵後,他也和戰友提起過王佩玲,也曾多次通過信函或者借出差的機會向家鄉的熟人打探王佩玲的去向,可惜都沒有結果。
1963年3月6日,王佩玲隨手拿起了當天的《湖南日報》,一眼看見“雷鋒”的照片,頓時愣住了。這個偉大的雷鋒,不就是她朝思暮想的雷正興嗎?她心怦怦地跳起來,看完雷鋒的生平事蹟和犧牲經過,悲慟的淚水,止不住刷刷掉了下來……
當天,她滿懷痛苦寫下了一篇紀念日記,然後扯下了這一頁,面對着牆上鏡框裏雷鋒的遺像三鞠躬,然後把這頁日記燒化在他的面前……
尋找“俏妹子”
王佩玲是一個性格內向、不善言談的人,經歷了這一次情感打擊後她更加沉默寡言。一年又一年過去,27歲的王佩玲終於接受了一個男朋友,他是湖南麗臣日用化工廠的一名工人,名叫豐振泉。婚後,他們生了一男一女。
對於妻子掛在牆上的那些照片,豐振泉心裏一直很彆扭,特別是妻子與陌生青年的那張合影。一次,借清掃的機會,他把那張合影悄悄撤下來撕了,換上了自己與王佩玲的合影。後來他得知妻子與雷鋒的關係,對自己一時的糊塗後悔不已。
王佩玲始終沒有說出自己與雷鋒的故事,但是中國革命軍事博物館裏那一篇情真意切、出語不凡、具有預見性的“黃麗贈言”,引起了作家陳廣生、胡道明、戴明章等人的極大關注,他們一直在尋找“黃麗”。這一找,就是10多年。
胡道明在1991年春的一天找到了王佩玲。他問起在農場時她與雷鋒的密切關係,王佩玲情不自禁地說了許多事情,但當問及那篇署名“黃麗”的贈言是不是她寫的時,她就沉默不語了。時間一晃就到了1996年,戴明章接連寫了10多封信啓發王佩玲,第十封更是情真意切:“我們這些雷鋒成長的見證人都已年近七旬,來日不多,找不到‘黃麗’,何以告慰雷鋒的亡靈?”王佩玲讀後心潮起伏、寢食不安。不久,胡道明再次登門勸導。事後,她終於主動提筆給胡道明寫了一封信,委婉地認可了“黃麗”的贈言就是她寫的……
王佩玲今年已經66歲了,多年來總想讓老伴陪自己去遼寧撫順走一圈,給雷鋒掃掃墓。今年初他們到達撫順的那天,北國下了一場鵝毛大雪,像是特意爲老人前來悼念雷鋒——難忘的初戀情人制造出的哀思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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