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29歲,從13歲起輟學流竄街頭行竊,用偷來的錢吸毒,盡管多次被強制戒毒和勞教,但總是沒多久毒癮又犯了。為吸毒,他先後將房子賣掉,到地下賭場給人放哨,甚至幫鄭衛國黑社會團伙打架……飽受毒品折磨的他多病纏身,甚至喪失了男人正常的需求。在政府的幫助下他終於戒掉了毒癮,每每回首往事,都讓他感慨萬千———
我叫小陳,今年29歲。可我『冒泡』(即吸毒)已經有16年了,近一年來沒有沾毒品。提起毒品,我簡直恨死了!唉!你知道不,別看我現在一米八幾的個子,可體重只有60公斤,體弱多病,都是毒品害得我成了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唉……我真後悔呀,可是太晚了……
我家原本在西安市北郊八府莊附近,生活也很幸福,可現在,我無依無靠。我爸下落不明,我媽居無定所至今渺無音訊,我還有個姐姐,但也多年沒見面了,也不知道她在哪裡?唉,都怪我,怪我吸毒,走上了一條可恥的畸形道路。
我知道你一直在看我頭上的這道長長的傷痕(約有10厘米),這是我以前打架時留下的,額頭上的疤痕也是打架留下的烙印,手腕上的這幾道刀痕,是我以前戒毒時自殘的印記。如今,我不吸毒了,但啥也沒有了,家裡的房子早就賣掉換成毒品,變成一陣青煙了。多虧以前認識了張哥這個朋友,在我現在進退兩難的困境中伸手相助,讓我借住在他租賃的一間房內。張哥每天不厭其煩地為我熬藥治病,希望我身體能有所好轉,以後能找個正經營生,不再沾染毒品這東西了。
13歲時,我就染上毒癮
1974年10月11日,我呱呱墜地,我的出生樂壞了爸爸和媽媽。我上面有個姐姐,比我大幾歲。爸爸當時是韓城礦務局一名普通工人,是一個采購員吧。我媽媽當時在西安水泥制管廠上班,也是一個普通工人。盡管家庭條件一般,但因我是獨苗,爸媽都很疼我,姐姐也凡事都讓著我,真像人們說的那樣『含在口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漸漸地,我在家養成了霸道、任性、脾氣暴躁的壞毛病。
在我很小時爺爺就去世了,因為爸爸在韓城工作,家裡就只有媽媽、姐姐和我。但在我7歲那年,也就是1981年吧,我爸利用職務之便貪污公款,事發後就逃走不敢回西安了。大概在1989年吧,我爸在一夜之間就消失了……領著一個比我姐大不了幾歲的女人跑了,跑到哪裡去了到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從爸爸離家後,媽媽整天以淚洗面,盡管媽媽對我的愛很深,但是一個沒了父愛和父親管教的孩子,還是無法感受到昔日家庭的溫暖,我的壞習性從此也就像沒人管的野草,一個勁地瘋長。
13歲那年,我上初中(一年級)的時候,因為媽媽管不住我,我就開始逃學,認識了校外的閑人。當時想去華山,身上沒錢就去偷自行車。上學期間,我不僅經常曠課逃學,還和同學打架,在上了兩個月後,學校領導勸說我媽讓我退了學。輟學後,我終日有家不回流浪街頭,在(西安)火車站、解放路、東七路等地的公交車站附近綹竊乘客錢財,當時,和我一起『上班』的哥兒們都住在東七路上的一個小旅館。我們用偷來的錢吃喝玩樂。當時,我在火車站偷錢時認識一個社會上的朋友(大概記得他叫紅波),抽大煙冒泡的。一次,他對我說:『知道不?這可是個好東西,抽上幾口就飄飄欲仙舒服極了。現在就是有錢人也難弄到這東西哩!來!試試?』我這纔知道眼前的黑色粉狀物就是神秘的鴉片,也就是平常人們叫的大煙。
這東西我還真的從沒見過,更不要說抽上兩口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13歲的我就傻乎乎地按著朋友的做法抽上了大煙。第一次抽大煙後很不舒服,感到惡心,只想吐。但朋友說多抽幾次就來電,想啥來啥。我信以為真,就用偷來的錢從一個女人手中買了點大煙,連著抽了有一個星期。之後有一天我回家看我媽,晚上感到渾身不舒服,覺得有很多蟲子在嚙咬我,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當時我還以為是感冒了,第二天准備用偷來的錢去醫院看病時,遇見那個抽大煙的朋友,他告訴我不用去醫院,抽上兩口大煙就好了。我將信將疑抽了幾口,果然渾身上下不那麼難受了,感覺就像喝醉了酒,又像要飄起來似的。此時,我纔知道我已經上癮了。
變著花樣弄錢吸毒
毒癮發作時,我焦慮不安,打哈欠、流鼻涕,精神萎靡不振,可一旦抽幾口大煙,就立馬像換個人似的來了精神。從此,我的生活中就離不開毒品了,而毒品也漸漸侵蝕我的身體,但我在當時還沒有明白這些。我媽和我姐知道我吸毒後,經常傷心得哭泣並勸說我,但我已經陷得太深不能自拔了。
就這樣我混跡在社會中以偷盜、吸毒為生。當時,我有個舅舅,但不是親舅舅。我這個舅舅販賣毒品,為遮人耳目,他每次交易毒品時就帶著我一起去。1992年的一天,舅舅又帶我去交易大煙,沒想到對方黑吃黑,持刀將他戳死後逃跑了。我嚇壞了,成了現場惟一的嫌疑人,隨之也被警察抓住。當時我只有17歲,被關在長安縣灃峪口一個地方強制戒毒並勞動教養了一年。
在戒毒所裡,我的毒癮被強制戒掉了,當時,在管教乾部的幫助下,我也決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1993年,我重新走上社會,開始還能管住自己,但時間一長,我和以前那些朋友又打成一片,也就禁不住他們和大煙的引誘,再次走上吸毒的歪道。我將家中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變賣,換成的毒品隨著屢屢青煙飄去,家中逐漸一無所有。
為了弄錢買大煙,我四處打聽誰有錢。聽人說西安某水泥制品廠有個姓王的中大獎了,我就與關系好的幾個『長毛』(因許多無業混混頭發留得特別長而得名,意即社會閑人)在夜晚到姓王的家中去要錢(即敲詐)。而姓王的稱當時沒錢只給了100元錢,我們幾個就威脅他准備好1000元錢,第二天來取。結果在我第二天找他拿錢時,姓王的早已通知了工廠的保衛科。我被好幾個人扭住,我想跑就操起一把斧頭在自己頭上砍了幾下,鮮血『刷』地一下子就流了出來。我忍著痛想逃走,可還是被人抓住了。
在醫院治好傷後,我被關進新城區看守所。後因敲詐罪被處以勞動教養3年,當時在富平縣鹵陽鹽廠勞教。在那裡,我的毒癮被強制戒掉了。在勞教所我表現積極,另外管教乾部見我年齡小,就讓我在大灶上幫忙。
那是在1997年,我記得很清楚,是香港回歸那年,我從富平勞教期滿釋放回來,原本想找個工作,可我是個吸毒人員,認識我的人都對我『敬而遠之』。當時我媽已經改嫁,而社會上許多人對我的歧視讓我很痛苦,也很孤獨。在痛苦的煎熬中,我就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又慢慢吸食大煙了。
弄錢吸毒連母親也偷
既然我栽在毒品上,我就要在毒品上再撈回來!這種錯誤又可怕的想法使我決定冒險去販毒。為了弄來販毒本錢,我就對一個朋友說:『我將我媽從她家裡騙出去,然後你用我配的這把鑰匙去開門,將屋子裡值錢的東西幫我拉走。』之後,我就找借口騙出我媽,我的朋友將我媽家裡的彩電、冰箱等家用電器席卷一空,這些東西變賣後換來500元錢。我媽知道是我騙偷了她的東西後,給氣病了。幾天後,在我用這500元錢販賣毒品海洛因時,被公安碑林分局柏樹林派出所民警抓獲,送到東關南街強制戒毒後又被關進沙坡看守所(即碑林區看守所)。接著,我因吸販毒被勞教3年,被關進了寶雞市虢鎮勞教所。
在虢鎮勞教有兩年左右吧,在一次乾活的過程中,一場意外發生了。當時我正用架子車拉土回填,一根鐵絲在車輪胎的碾紮下突然紮進我左膝蓋內,造成化膿性關節炎。整個腿腫得像小水桶,高燒不退,沒多久就引發了另一種病———敗血癥。1999年元月底,我從寶雞虢鎮勞教所出來回西安就醫,望著我被病痛折磨的樣子,我媽哭了好多次,四處幫我求醫。同年2月2日,新城區委關工委同書記、趙主任等幾個老領導聞訊後,出於對我這個失足青年的關愛,捐款1000元錢,送到家中幫我治病。隨後,新城區委、區政府領導,還有當地派出所、居委會領導都來家中看望和鼓勵我與病魔抗爭。2000年3月份,我的病越來越重,我只好將家裡的一室一廳以5000元的價格賣給他人,用這5000元錢和好心人捐助的錢住院治病。
我媽因受不了我帶來的痛苦和傷害,失蹤了。在病床上,我身邊沒有一個親人照顧,我爸、我媽和我姐都不知去向,我傷心地大哭起來。我真後悔呀!都是我在小時候不懂事染上毒品,結果一步走錯步步錯,最終連家和親人都沒有了。
毒品給我留下一身病
2000年下半年,我基本康復出院,但已沒有家了。我湊錢在八府莊自由市場擺攤賣菜,晚上擺起烤肉攤賣烤肉,想自食其力地生活。可有好多人依然用老眼光奇怪地看我。後來,我又開了家飯館,生意不景氣,只好關門。一氣之下,我又開始吸毒,並且毒癮越來越大,很快發展到注射毒品,雙手手背、腳面都是注射毒品時留下的針眼。在此之前,我曾找人做了文身,前胸、後背是張牙舞爪的猛虎惡龍,胳膊上是蝴蝶,就連腳面上也文有兩只蠍子。
窮困潦倒時,我打聽到在地下龍虎斗等豪賭賭場給人當『亮子』(意即放哨),一天能掙100元錢,外加一包精品『白沙』香煙。就這樣,我曾到長安、楊凌、永壽縣、三原縣給人當『亮子』。後來,我替人討債,甚至還幫鄭衛國等人打架。嚴打開始後,鄭衛國團伙被列為我省涉黑第一案給端掉了,各地賭場也紛紛關門。2002年初,我無處可去又回到西安,在朋友的幫助下,租了間房收破爛掙些錢治病。
因長期吸毒,我的身體狀況極差,平常就不敢患感冒,一感冒就發燒,病痛一個接著一個,先是拉痢疾,後來便血,頭發大片大片地脫落,整夜整夜睡不著覺。現在,大約有一年多,我沒有再吸毒,整天煩躁不安,我知道這是毒品害的,只能用大量的靜脈注射鎮靜劑纔會好點。因從小吸毒,我的身體遭到嚴重摧殘,說起來不怕你笑話,長這麼大,我從來就沒有談過女朋友,對異性沒有了任何興趣。如今,我腿腳不靈便,還吐血,又沒有工作,孤苦無助,親人們都離我遠去了。
我願意以我慘重的教訓告誡更多的人:毒品這東西千萬不能沾!一旦沾上了,它就要害你一輩子,害得你家破人亡,最後還害死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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