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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歲的弗雷德裡克(中)雖然失去雙手,卻用手腕拍攝下了震撼人心的作品,用笑容和擁抱征服了世人 |
前言:
80萬人是如何在100天內被屠殺的?
這一切怎麼能不為人知地進行著?
我,一個美國攝影師,和16名8到18歲的盧旺達戰爭孤兒,將告訴你真相……
美國總統布什的首次非洲訪問在7日拉開序幕,美國人隨之開始關注非洲。近期,在美國紐約市將會展出一組主題為『通過他們自己的眼睛』的圖片,這些圖片都是盧旺達戰爭孤兒親手拍攝的,他們通過自己的眼睛,通過自己的手,通過自己的作品,向世人展示了他們的祖國盧旺達——這個充滿戰爭和種族屠殺的國家。美國廣播公司(ABC)在7月6日專訪了策劃這個攝影專題的業餘攝影師大衛·吉阿奈克,首次披露了一些鮮為人知的故事。
1998年,業餘攝影師大衛·吉阿奈克前往盧旺達旅游,嘗試著去了解他從晚間新聞上看到的種族大屠殺。當到達了這個飽經戰火蹂躪的國家後,吉阿奈克開始著手去證明他所看到的一切:戰爭的痕跡隨處可見——炸爛的房屋、廢棄的汽車和失去父母的孩子。
他開始拍攝,但是,很快他就明白,這比想象中要難得多。當地居民對他的大照相機長鏡頭感到懷疑,因此他們遲遲不願出現在他的鏡頭前。不久,他遇到了一位名叫羅沙蒙德·哈爾西·卡爾的女士,同大衛·吉阿奈克一樣,她也來自紐約。自從1955年,羅沙蒙德·哈爾西·卡爾就一直生活在盧旺達,她於1994年創立了Imbabazi孤兒院,專門收留在戰爭中失去父母的孤兒。
在認識了卡兒女士和生活在Imbabazi孤兒院中的100多個孤兒後,吉阿奈克突然有個想法——他發給那些孩子一次性照相機,教會他們基本的攝影知識,然後,讓這些孤兒去記錄他們所看到的東西,通過孤兒們自己的眼睛。
結果是令人感到震撼的,就像吉阿奈克在接受ABC采訪時描述的那樣:外人無法理解之痛
問:您去盧旺達的最初目的是證明種族屠殺的後果,但後來卻變為教兒童攝影,您能解釋一下是如何發生這種轉變的嗎?
答:當我第一次去盧旺達的時候,我還是第一次踏上非洲大陸,在那之前,我只從雜志和一本書上讀到過盧旺達的大屠殺。那只是一種字面上的理解,離我的想象如此遙遠,不過卻吸引著我。我想了解這一切,因為我感到,不論我們來自何方,我們在生活中都擁有相同的基本理念。我抱著這種想法去了盧旺達,不是去努力證明什麼,而是竭力去認識一些事物。但是,當我帶著恐怖的顫抖的心情在這個國家游蕩的時候,我一邊拍照一邊意識到,我將會遇到越來越多我所不了解的事物,以為我始終是個外來者,我的照片不能夠說明一切。當時,我在街上遇到了一群街頭兒童,他們對我的照相機有著極大的興趣。我立刻教他們如何互相拍照,我們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但是,當那一刻過去的時候,當我駕車離開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他們將沒有機會看到自己拍攝的照片。
於是我想:『為什麼不能給這些孩子一個機會,讓他們記錄下自己的長相?為什麼他們不能保留對自己來說非常重要的照片?』我還想到:『假如能夠通過他們的眼睛來看、來了解盧旺達,這將是個多麼吸引人的想法!』於是,這個創意(通過孩子的眼睛了解盧旺達)就誕生了。第二年,我帶著50部一次性相機重返盧旺達。
他們從未見過照片
問:那些兒童對你教他們攝影這件事情的反應是什麼?快樂?激動?害怕?或是別的什麼感受?
答:我在盧旺達挑選了一家孤兒院,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這些和我一起工作的孤兒,是我所見到的孩子中舉止最得體,最惹人喜愛的。這些盧旺達兒童非常渴望學到知識,他們不會在一旁交頭接耳或一言不發地打發時間,他們一刻也不願意浪費。即使是四年後,他們依然如此。記住,這些孩子此前從未拍過一張照片,他們甚至沒有什麼機會見到照片。即使是年僅7、8歲的孩子也明白這是他們從來未曾從事過的,他們對任何交流都心懷感激。因此,孩子們是如此地有耐心。我首先帶他們去參觀3個周末工作室,欣賞了一些照片、繪畫,還動手制作了一些抽象拼貼畫;接著,教他們熟悉照相機,邊示范邊講解;最後發給他們一次性照相機。經過三個小時的培訓後,他們每人拿著兩部照相機,獨自出發,開始拍攝照片。
在第一次聚會的時候,我就得到了一些令人激動萬分的照片,我此前從未見過的精彩照片——這些照片後來在世界比賽中獲獎,在世界各地被展出。
沒有雙手的攝影師作品震撼了全世界
問:在你的經歷中,有什麼閃亮瞬間願意和讀者們分享嗎?
答:第一個閃亮的經歷是弗雷德裡克,一個失去雙手的17歲男孩(他的手被人用彎刀砍掉),他是我們的小攝影師之一。起初,我的助手吉爾嘗試給相機的快門按鍵裝上一塊橡皮,以便弗雷德裡克在用雙腕拿起相機的同時,仍然能夠按快門。當時我還在想,這可怎麼做。
但是弗雷德裡克卻告訴我們,他不需要那塊橡皮,他自己能夠完成任務。他真的做到了,盡管他拍攝的第一張照片看上去有些顫抖,但是他使用照相機的手法很熟練,就像他用手腕寫字、畫畫一樣熟練。他的攝影作品在2003年的年度地區新聞照片比賽中獲獎,並因此榮獲『佳能獎學金』。
那年10月,我陪伴弗雷德裡克來到美國,這真是一次令人震驚的旅行。他得到『國家藝術』專員的培訓,還獲得俄亥俄州醫生的捐贈。弗雷德裡克後來來到康涅狄格州的老格林威治鎮,接著還參觀了紐約市。在紐約,他的事跡被拍成電影,在回國前他還接受了ABC主持人查理·吉普森的采訪。
在他的美國之行前,我們一直擔心弗雷德裡克不能處理文化衝擊帶來的問題。因為,此前他還從來沒有離開家鄉超過24公裡遠。而現在,他一下子就要上電視。但是,他一次又一次讓我感到震驚。他用擁抱和笑容贏得了每個人的喜愛。他甚至教我7歲的小女兒凱特如何拼寫他的名字——他用手腕在電腦上敲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們永遠預見不到
另一次激動人心的經歷是,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去年同我聯系,詢問我是否有一些兒童照片,適合做《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年度世界兒童報告》的封面。他們想要一種非常特殊的照片,展現一種全新的友誼,而我沒有他們認為合適的照片。但是,我勸說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推遲了最後交稿期限,就在那個月我又去了盧旺達,請這些孩子為封面拍照。這可能是孩子們第一個真正的任務,沒人能擔保他們一定能做到。
在盧旺達,我問那些孩子是否聽說過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其中一個孩子說:『當然,那就是街頭那棟建築物。』於是我把這次的任務解釋給他們聽,告訴他們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想要哪種照片,但是我已經預見到了失敗的悲慘結果。畢竟,你怎麼能通過翻譯告訴一群孩子這些東西:『孩子們,現在出去拍些照片,這些照片要表現種族特點,但又不能帶出種族特征細節;要看上去積極、正面,但又不必表現快樂的一面;要是特寫鏡頭,但又要看上去真實、自然。』
我問翻譯,假如我希望孩子們在拍攝時要有自己的想法,我應該怎麼講,而他能夠告訴我的就只有:『我們已經完全明白了。』即使如此,這些孩子又一次讓我感到震驚,他們拿回來的照片是如此精彩:有兩個男孩在海灘上發現了一個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集裝箱,他們跳到箱子的上面,衝著鏡頭揮手,就好像自己是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外交官。最終,雖然這些照片沒能做封面,但是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在報告當中大量引用了這些照片,還描述了整個策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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