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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下,隨着收容遣送辦法的修改,街頭乞丐再也不會因乞討而被千里迢迢送回家,有關部門也無法使用強制性措施對其處理。不過,隨着乞丐的逐日增多,城市的容貌也正被漸漸侵蝕。如何在收容遣送之外採取有效措施進行城市管理,無疑是出現在管理部門面前的一個新課題。當晨報記者歷時數日跟蹤採訪後發現,乞丐羣在上海正有蓄勢生根的趨勢。
申城乞丐越來越多
細心的上海人會發現,最近一個時期內,身邊的乞丐逐漸多了起來。在山東中路和廣東路路口一家公司工作的董小姐就深有體會。她每天上下班,都是乘地鐵二號線往返於公司和位於靜安寺附近的家。2個月前,路上還只能遇到2個乞丐,一個是殘疾的十幾歲少年,經常出現在靜安寺地鐵站,另一個是老年婦女,行乞位置在河南中路地鐵站。心地善良的董小姐經常把兜裏的零錢施捨給他們,換來幾聲道謝。但現在董小姐如果想施捨,就要給5個乞丐了。每天董小姐從居住的小區出來,就能在路邊看到一個光頭的中年男子,往前走,還有一個賣唱的盲人,接着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可憐得好像沒有人給點錢就馬上要餓死了一樣……和董小姐看到的差不多,王先生也向晨報記者反映,他每天都要經過人民廣場,現在乞丐比以前多了,對於熟悉這裏環境的王先生來說,很明顯是來了新的乞丐。在記者的調查中,發現五角場、鐵路上海站、漕河涇等地帶均有乞丐增多的現象。對於這些沿路乞丐,以往是由有關部門按照《城市流浪乞討人員收容遣送辦法》處理的,但這個《辦法》就要取消了,一時間,乞丐的管理問題就成了盲區死角,那麼,現在的乞丐怎麼“享受”新的“待遇”呢?晨報記者對“佔據”人民廣場和南京路步行街一帶的乞丐進行了深入調查。
行動有規律
朝7晚9,打車往返7月9日,九江路與人民廣場的過道處,一個雙腿曲在背上的殘疾少年正在乞討。他自稱明明,記者已經觀察了他一個星期,和他“混”得蠻熟。幾乎每天早上7時,都可以看見他準時從復興東路上的一家招待所門口出現。接着,一名20多歲年輕男子會用自行車載他到復興東路光啓路路口,然後再喊上一輛出租車,將其送到人民廣場附近,趁着行人稀少,明明會將變形的雙腿輕鬆地繞到脖子後,在自己的地盤上放上一個鐵碗。爲了刺激行人施捨的慾望,明明會從自己的包裏拿出各種面值的硬幣,胡亂地撒在鐵碗周圍,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撒下誘餌”。可能當天的收入並不理想,這天晚上明明直到10時才收起鐵碗,一步一步地挪向路邊等待的出租車。10時半,明明乘坐的出租車停在早上上車的地方。10分鐘之後,又是早上那名男子將明明接回了招待所。在對十幾個乞丐的觀察中,記者發現很多乞丐都是早上7時左右來到行乞地點,晚上9時收工,其中不乏打的往返之人。
地盤分得明,手段花樣多明明告訴記者,行乞是要分地盤的,本來常常是用打架決定地盤的歸屬,可現在能要錢的地方是要輪流“坐莊”,一般一個月一“換崗”,乞丐之間倒也相安無事,因爲大家覺得比較公平。明明的“鄰居”也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他不像明明那樣,靠裝出可憐相贏得同情心乞討,而是把自己裝扮成失學的學生,花點小錢辦張學生證,然後請人寫份失學經過書,放在面前博取過路人的同情,每天獲得的“利潤”比明明要高出很多。當然也有在地鐵裏裝成聾啞孩子的乞丐,咿咿呀呀得連比帶划向人乞討,效果也不錯。總之,翻來覆去的花樣離不開一個宗旨,就是靠同情得到錢。
白天工作忙,晚上住旅館年過半百的老馮和老伴本來也是人民廣場的乞丐,自從地盤“換崗”給明明之後,兩人就從人民廣場一帶的地面轉移到地鐵站,兩個人一個裝瘸腿,一個裝瞎子,一前一後匍匐在臺階上。與明明的打的“上下班”不同,他們從來都是一前一後地走回住處,那是一處弄堂深處的小型旅館,每天的費用是30元的單人房。每天的23時,地鐵停止運營的同時,也是他們一天乞討結束的時候。
每天有200元進賬
昨日下午3時,當記者遇到14歲的亮亮時,他正在九江路通往人民廣場的臨時通道上行乞。他說,他是近日同“叔叔”兩人一起從農村老家到達上海的,當時“叔叔”說上海“很容易賺錢”。說這些話時,他那明亮的雙眼始終盯着地上的鐵皮罐,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叔叔說這裏有很多老鄉。”亮亮自言自語說:“昨天,我在這附近就遇到兩個小夥伴,問候之後才知道都是安徽老鄉。”在記者的再三詢問下,亮亮承認說自己以前不認識那個“叔叔”。當時他到自己家來,父母得到一筆錢後,就讓他隨“叔叔”一起來到了上海。與他同行的還有其他殘疾小孩,然後“叔叔”教他們多找女性行乞,而且儘量採取“死纏爛打”招數,目標心慈手軟多半會掏錢。在“培訓”之後,他們分區域行乞。記者粗略地計算了一下,在不到半個小時裏,亮亮的鐵皮罐裏已經增加了十幾元,很多行人都是直接將1元硬幣扔入罐內,夾雜着少許角幣,甚至有人直接放入5元的紙幣。據知情人士透露,運氣好的乞丐每天能有200元進賬,如果遇到“五一”、“十一”長假,這個數字會更多,和白領的收入不相上下。而在復興東路與四牌樓路交叉路口附近,一對中年夫婦相互攙扶着乞討,男子的雙眼已經完全失明。這對夫婦不願過多談起自己的事情,只是說他們一行數人在上海,每天分頭行動,老家是河南農村的,現在趁農閒時間出來轉轉。同時,記者在南京路步行街、上海火車站附近調查時發現,大多數乞討者均稱來自某兩個省,而且多半來自農村,趁農閒時間到上海來“淘金”,乞討者的年齡從三四歲到七八十歲不等,多以十餘歲兒童爲主。
都市乞丐成頑疾
由於爲這些特殊人羣定性比較困難,既不能單純地將其定爲擾亂社會治安人員,又不能當作正常勞動力看待,根據法無明文規定不爲罪的原則,警方不能無憑無據地作出強制性處理。但是,若不對這一現象進行管理,這個特殊人羣又可能成爲社會不安定的因素。記者瞭解到,作爲管理者之一,讓警方頗感無奈的是,由於收容遣送辦法也已被國家明令廢止,若警察在街上遇到這些人時,唯一能做的只剩下驅趕,並且驅趕的範圍十分有限,因此,無法根治這一現象便成了他們的擔憂之一。城市精神是一個城市發展的靈魂,是城市文明程度的重要體現。而鼓勵自謀職業和自主創業,以勞動來獲取合法收入也應當是城市文明的題中之義。對於那些整天以行乞謀生,特別是那些以假象欺騙市民感受,背後卻打的上下班的乞丐,不作勞動,卻硬是從路人那裏討來一筆可觀的錢財,顯然有悖於這一精神。城市需要發展,上海需要在一個良好的環境中樹立起自己的形象。當成千上百萬的辛勤勞動者以自己的血汗創造城市文明之時,乞丐卻在以特殊行爲對抗着,不免讓人感到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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