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3日,美國總統布什的兩大助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賴斯和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紛紛出現在美國各大電視臺的訪談節目中,異口同聲地爲布什的“假情報”醜聞進行辯護,聲稱布什做出的“薩達姆試圖從非洲購買鈾”的結論仍然是準確的。這與布什政府近來一直承認該結論源於“僞造文件”的說法相去甚遠,使近日美國大小媒體大肆炒作的“假情報”事件,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假情報的來龍去脈
7月7日,在記者的反覆追問下,白宮發言人弗萊捨不得不首次承認,布什總統在今年1月28日《國情諮文》中所提出的“伊拉克試圖從非洲購買鈾”的說法所依賴的情報是“不完整的”或是“不準確的”。從此,美國新聞界、政界要求調查這次“假情報”醜聞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在美國,總統每年都要向國會作一次演講,向國會議員及全國人民報告他今後一年的重大內外政策。美國總統的這一年度講話被稱爲《國情諮文》。因爲這一講話非常重要,所以不僅總統本人和美國政界相當重視,而且世界各國都不敢掉以輕心。在2002年第一次作《國情諮文》講話時,布什將伊拉克、朝鮮和伊朗稱爲“邪惡軸心”,使世界大爲震驚。2003年1月28日,布什第二次發表《國情諮文》。當時,布什政府正在爲武力解決伊拉克問題造勢。布什作爲對伊動武的總指揮,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他在講話中強調“薩達姆正在發展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爲美國出兵尋找“合法依據”。作爲引證的證據之一,布什說:“英國政府獲悉,薩達姆近來試圖從非洲購買數量可觀的鈾。”
誰都知道,鈾是用來製造核武器的重要原料。薩達姆要買大量的鈾,不是明擺着要製造核武器嗎?布什之所以講出這麼一句話,無非是想證明他的“戰爭邏輯”———薩達姆購買鈾是想發展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美國對其動武“師出有名”。但對布什來說不幸的是,他指責“伊拉克從非洲購買鈾”的情報並不準確,就連美國情報機構內部都對這一“情報”持相當的懷疑態度。7月11日,美國中央情報局局長特尼特專門爲此發表書面聲明,解釋獲得這一情報的原委:
“2001年末和2002年初,我們斷斷續續收集了一些關於薩達姆試圖從非洲獲得更多鈾礦石的情報,那時伊拉克已經擁有了550噸的原鈾。爲查明尼日爾是否捲入此事,中情局的反擴散專家自作主張地請一位與該地區有關係的人前往非洲瞭解情況。此人報告說,他會見了一位尼日爾政府官員,該官員稱,他在職期間對尼日爾與‘無賴國家’間是否簽訂了銷售鈾的合同並不清楚。該官員還說道,1996年6月,一個商人曾來找他,堅持要求他會見一個伊拉克代表團,討論‘擴大伊尼商業關係’事宜。這位官員對這一要求理解爲是要討論購買鈾的問題。這位官員還詳細介紹了尼日爾監控和運輸鈾的程序。在我們看來,這一報告回答了伊拉克是否在尋求從海外獲得鈾的問題。
2002年秋天,我們的英國同行告訴我們,他們正準備公開一份文件。該文件提到了關於伊拉克試圖從非洲獲得鈾的報告。因爲我們認爲關於伊拉克購買鈾的報告並不能得出什麼結論,我們對將此事包含在文件中持保留意見。但我們的英國同事說他們對報告很有把握。10月,情報組織提出了一份長達90頁的、關於伊拉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計劃的《國家情報評估》祕密文件。該文件說:‘一個外國政府情報人員報告,2001年初,尼日爾曾計劃將幾噸純黃蛋糕(可能是暗號)賣給伊拉克。據報告,當時,尼日爾和伊拉克仍在討論有關這筆交易的安排,總數可能達500噸純黃蛋糕。’”
中情局曾對白宮發出警告
美國著名電視新聞網———哥倫比亞廣播公司7月10日報道稱,中央情報局曾要求布什從今年1月28日的《國情諮文》中刪除有關薩達姆試圖從非洲購買鈾的指控,但白宮爲了達到強調伊拉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威脅的目的,拒絕了這一要求,執意在《國情諮文》中強調這一對伊開戰的理由。
報道說,在布什發表演講之前,中情局對演講中關於伊拉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部分的準確性進行了覈實,並告訴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的成員說,情報部門認爲直接指責伊拉克從非洲購買鈾來發展核武器的證據不足,不能把這一不實的情報寫入《國情諮文》。但白宮官員說,英國政府發表的報告也包含這一內容。在白宮的堅持下,中情局最後放棄了自己的反對立場。
據白宮高級官員近日披露,其實白宮國安會也不是一點都沒有接受中情局的意見。在《國情諮文》定稿時,在表達和選詞上作了3處修改:一、將情報來源說成“英國政府”,而並非“美國情報部門”;二、將薩達姆購買鈾的數量從原來的“500噸”改成“數量可觀”;三、將原來明確提到的“尼日爾”改成“非洲”。
但不管怎麼改,事實證明薩達姆並沒有從非洲購買鈾。所以,布什面臨着“使用假情報誤導美國民衆和國會”的指控。
布什和白宮不願“低頭認罪”
然而,布什和白宮並不“低頭認罪”。近日,白宮和布什本人紛紛爲自己辯護。7月9日,正在對非洲5國進行訪問的布什說,根據在伊拉克戰前收集的情報對伊拉克發動戰爭是正當的,“無可懷疑,在塵埃落定之後,全世界都將看到真相。將會有很多人想要改寫歷史,但我絕對相信我做出的決定”。
白宮新聞發言人弗萊舍說,在《國情諮文》發表後,布什政府得知,這一說法所依據的文件是僞造的。他說:“事後看來,現在瞭解到的情況是白宮在《國情諮文》發表前所不瞭解的。”7月11日,布什在烏干達就此繼續爲自己辯護。他對記者稱,中情局已對《國情諮文》作了審覈,其中包括有關伊拉克試圖從非洲購買可用於生產核武器的鈾這一部分。在這種情況下,特尼特於當天晚上發表了上述聲明,承認“自己應負把關不嚴的責任”。對此,一些觀察家認爲,布什面對的假情報風波可能即將結束。布什自己也公開說:“這件事結束了。”
但7月13日,布什政府的態度又發生了大的變化。當天,賴斯在接受福克斯電視臺“星期天新聞”節目採訪時說:“我們對總統的《國情諮文》演講稿做了字斟句酌的檢查,絕對不像是對待未經考證的情報那樣。而對伊拉克從非洲購買鈾的指責,僅僅是對伊動武理由裏一個很小的組成部分,如果有人說僅僅爲了這一點布什總統就宣佈對伊開戰,那麼這種想法是很可笑的。”
賴斯稱:“布什指責伊拉克從非洲購買鈾的確不是空穴來風。當時英國政府說,薩達姆政權最近從非洲購置了大量的鈾,英國政府堅持該情況屬實,並且通知了我們。儘管我們對此還有些疑慮,但是英國政府說他們還有其他證據確保該情報準確,所以當時英國支持布什在《國情諮文》演講中說出對伊拉克該項指責,同時美國情報部門也對此做過評估,情報部門的保密文件可證實這一點。所以,布什總統關於這一方面的講話是準確和有根據的。”
當被問及是否看見過英國政府所說的其他證據時,賴斯回答,這一情況是由英國政府提出來的,包括情報蒐集等事情都是由他們操作的,他們也不可能與我們完全共享信息,但是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這些情報是可靠的。
此後,拉姆斯菲爾德13日在接受美國廣播公司採訪時呼應了賴斯的話,他稱布什指責伊拉克從非洲購買鈾在“技術”層面是正確的,因爲布什注意到英國已掌握了這方面的詳細情況。
民主黨不讓布什輕易過關
美國目前已進入2004年總統大選的熱身階段。很顯然,民主黨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攻擊布什的機會。自7月7日白宮發言人弗萊舍發表有關鈾情報的講話之後,美國民主黨方面作出了強烈反應。在國會,美國國會兩院的民主黨人要求進行公開調查,以確定布什政府是否爲了尋找發動推翻薩達姆戰爭的正當理由,而誇大了伊拉克發展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事實。
此間媒體指出,對於民主黨來說,“假情報”風波給了他們絕佳的機會。來自南達科他州的參議院民主黨領袖達施勒說:“承認我們得到的情報是錯誤的,同時,這也使我們有更充分的理由全面調查事實真相。”來自伊利諾伊州的民主黨參議員德賓是參院情報委員會的資深委員。他說:“我們總統的信譽已經岌岌可危,他應該儘快要求進行全面調查。我們應該揪出那些把誤導性語言加入國情諮文的人。他們應該負責任,應該被開除。”
《紐約時報》7月12日在其題爲《鈾的虛構故事》的社論中指出,現在美國人需要知道的是,那種指控是如何進入《國情諮文》的,是否是爲了欺騙全國而被故意放進去的,白宮有很多解釋工作要做。
其實,不管“假情報”事件的結局如何,布什現在已經因此而受到了“傷害”。據美國《新聞週刊》7月12日公佈的一項最新民意調查顯示,布什的支持率因該事件等問題的困擾而大幅度下降。55%的受訪者表示布什政府在對伊拉克開戰前誤解了有關伊拉克藏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報告,甚至有38%的受訪者認爲布什政府是在有意誤導公衆。儘管也有55%的受訪者表示支持布什,但這一支持率比5月底的調查下降了6個百分點,比4月中旬巴格達被美軍攻克時下降了16個百分點,而比“9·11”恐怖襲擊發生後不久布什政府一度達到的高支持率下降了近30個百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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