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張貼在南寧市火炬路上、寫着“帥哥陪聊,身體健康,歡迎與我聯繫,電話:2074×××的啓事”吸引了記者的眼球。這帥哥爲什麼要做“陪聊”?會不會像一些媒體報道中的“三陪男”?記者決定會一會這“陪聊帥哥”。
接觸電話接觸“陪聊帥哥”
12日下午4時,記者按照啓事上留的電話號碼撥打過去,一個帶外地口音的男子接聽了電話後,謹慎地問記者是如何知道他的電話號碼的,當記者稱是在南寧市火炬路上的電線杆上看到後,對方的口氣馬上放鬆了。在電話裏告訴記者他的這個“陪聊”是男女老少皆宜,聊的是健康話題,只要大家聊得開心就行。在報出“一個小時30元”的收費後,對方反問記者是否覺得價錢過高,並笑稱自己不懂“行情”。
“陪聊帥哥”真的只談健康的話題?當天下午,另外一個記者撥打了“陪聊帥哥”的電話,一開始,對方也是說只談健康的話題,記者直接了當詢問是否陪玩時,對方連聲說可以呀,並稱:“我認爲我長得很帥!身體很強壯!很令人滿意!”在記者以“考慮一下”爲由掛電話前,“陪聊帥哥”還不忘“提醒”記者“想好後馬上打我電話呵!”
當天晚上,記者的手機響個不停,“陪聊帥哥”頻頻打進電話詢問記者是否想好需要陪聊,記者決定“晾一晾”這個“陪聊帥哥”,看他有什麼“招數”,結果“陪聊帥哥”持之以恆直至打到記者關機爲止。之後兩天,記者每天都會接到“陪聊帥哥”的來電,都是詢問記者是否需要“陪聊”。
面對面“陪聊帥哥”受“騙”上門
“陪聊帥哥”到底何許人也?他的“陪聊”是否單純的聊天?他爲何要選擇做這一行?帶着種種問題,16日下午,記者決定與被“晾”了三天的“陪聊帥哥”聯繫並約定下午5時在南湖廣場見面。
下午5時半,“陪聊帥哥”來電稱遇到塞車要求推遲見面時間,記者乾脆約其坐公交車到位於嘉賓路的211路公交車候車亭見面。6時10分,記者的手機再次響起,“陪聊帥哥”在電話裏稱他已到公交車候車亭。記者出到報社門口撥打了對方的電話後,一個站在報社大門斜對面一棵芒果樹下的男青年一邊打電話一邊向記者招手一邊快步走過馬路。站在記者面前的“陪聊帥哥”穿着一件白色襯衫、理着小平頭、手裏拿着一個黑色的大公文包,約1.63米左右的身高和20出頭模樣讓記者想到一個詞“瘦小精幹”。
“你們是記者?”“陪聊帥哥”表情複雜地一邊與記者握手一邊小聲地說:“下了車看着這幢樓上‘南寧新聞中心’幾個字我就覺得不對勁,看見你們從裏面走出來我就更覺不妥,我是不想接受採訪的。”記者再三表示只是想跟他聊一聊,並無任何惡意後,“陪聊帥哥”終於跟隨記者進了報社並接受了採訪。
對話不怕記者卻怕城管
記者(以下簡稱記):可以問一下怎麼稱呼你嗎?
“陪聊帥哥”(以下簡稱陪):這個問題就不要問了,我希望你們不要透露我的公司、電話和肖像(在整個採訪過程,“陪聊帥哥”幾次向記者提出不要透露他的公司、姓名及肖像)。
記:記得前幾天打你電話時你說過做“陪聊”這一行是因爲做生意失敗了,你以前是做什麼生意的呢?可以透露一下嗎?
陪:從外省來到南寧後與一個女性朋友合辦了一家幼兒園,剛開始時還可以,後來管理不善,散夥了。
記:生意的失敗導致你要做“陪聊”?
陪:我發現剛到南寧工作的人,一般都要忙着工作而把父母“遺忘”在家中,而一些有錢人只要有人肯陪他們的父母聊天他就願意出錢,我就開始做這一行了。
記:那些“陪聊”廣告貼出去時和貼出去後有什麼想法?
陪:貼廣告時沒有任何的顧慮!因爲我覺得自己的出發點是好的,什麼都不怕,就是怕城管,(笑)怕他們“呼死你”!
記:你那廣告貼出去多久了?生意怎麼樣?他們一般要你“陪聊”多長時間?以什麼人爲主?
陪:才貼出去一個月吧,平均一天有一兩個客戶,有的聊的時間長,有的聊的時間短。有的是想不開的,找我說說話,有的是無人理的老人。地方由對方選,所花的費用由對方負責。
記:在聊天時有沒有人提到過不健康的話題?比如性交易、同性戀之類的?
陪:沒有!沒有人提到不健康的要求!(笑了笑)接電話時不知道你們是記者,如果知道的話——(笑了笑),我希望這次的採訪不要透露我的公司、電話與肖像。其實我天天從你們新聞中心經過,只是不知道打電話約“陪聊”的居然是記者。
記:你害怕記者?有記者打過你的那個電話嗎?
陪:我接到過很多電話,從他們的問話中聽出來他們就是記者,不過我不怕,我光明正大,有什麼說什麼。(笑)只是擔心城管會找麻煩,“呼死你”。
曾經被罵“王八”“無恥”
記:以前找你“陪聊”的人現在見面會打招呼嗎?有沒有成爲朋友的?
陪:經常在街上遇到曾經找我“陪聊”的女孩,我跟她們打招呼,她們都不答理我,或是假裝沒聽見,可能是擔心什麼吧。遇到幾次這種情況後,我遇到以前的客戶都不打招呼了。
記:這一個月的生意如何?可以說一下“陪聊”的平均日收入嗎?不涉及你的商業機密吧?
陪:有時一天一分錢也沒有,有時一天有幾個客戶,平均一天50元左右,發不了財,能維持一日三餐。
記:做了一個月,有什麼感覺?有沒有印象最深的事?
陪:有的人認爲他花了錢,要求就很高,要求比較專業,要求能把他哄高興。曾經遇到一個從北方來做生意的男人,40多歲左右,怎麼個過分法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楚,就像做生意一樣,認爲付一分錢要一分貨。
印象最深的是一個大學的女生打過我的電話,她在電話裏“送”給我一幅對聯,雖然我沒有讀過大學只有高中文化,但我知道她是借對聯罵我!
記:可以告訴我們她的對聯是什麼嗎?
陪:(沉默了一分鐘後)她的上聯是“一二三四五六七”,沒有“八”字,意思罵我“忘八(王八)”。下聯是“忠孝禮義仁廉悌”,意思就是罵我“無恥”。(又有些激動起來)她憑什麼這樣說我?我覺得自己受了污辱。(平靜下來)不過無所謂,總有一天她知道我的工作後會收回這幅對聯的!會知道我的出發點是好的!
做“陪聊”只爲練口才
記:爲什麼那個女大學生會誤解你?是不是你的廣告裏有曖昧的字眼?
陪:你們不是看了我貼出去的啓事嗎?裏面沒有曖昧的字眼!每接一個電話我都會聲明,我的“陪聊”是男女老少皆宜的,在你們打來的電話裏,我也說到了。其實我的出發點是好的,我自己也可以從聊天中學到很多東西,我這是爲了練口才!
記:練了一個月,有什麼收穫?
陪:我永遠不會滿足的!
記:今後我們還可以聯繫嗎?也許我們可以成爲朋友,打你的那個電話沒問題吧?
陪:可以,只是要求你們不要把我的電話號碼登在報紙上,很多朋友知道我這電話的。
記:今天把你“騙”來報社聊了這麼久,按照你的“行規”,你打算收多少錢?
陪:既然你們把我當朋友來聊天,就不收錢了,就當與朋友練口才。平時我都是先收錢後聊天的,因爲擔心別人會聊了一半就走了收不到錢,如果最後聊得不開心,我會退錢自己走人。
希望得到社會理解
記:剛開始在樓下見到我們時爲什麼不想上來?怕什麼呢?有什麼想法嗎?
陪:第一次用這種身份接觸你們記者,不知會有什麼後果!因爲我貼那個廣告時沒見有人在電線杆上貼過類似的啓事,有些擔心。
記:既然你的“陪聊”是陪別人聊天、給老人解悶、哄別人開心,爲什麼不乾脆開個心理門診?
陪:(笑)我不夠專業!我希望對方不要求我太專業,只要求大家聊得高興、聊得開心就行!
記:家裏人知道你兼職做“陪聊”嗎?
陪:不知道!沒有一個親戚朋友知道!
記:爲什麼不告訴他們?是怕他們不理解嗎?
陪:覺得沒必要!家裏人是農村的,一來怕他們不理解,二來怕他們理解反了,以爲我做“三陪”!不值得講出來,講出來後怕別人像那個女學生那樣誤解我!
專家看法社會學家:“陪聊”是社會的需要
廣西社會科學院社會學專家周可達在接受採訪時認爲,“陪聊”的出現首先是一種現代生活及個人生活環境變化的具體反映。因爲現在人們居住方式等發生了根本性變化:從開放性的民居走向了“老死不相往來”的“火柴盒”。人們的交流少了,來自生活、工作等方面的感情便沒有宣泄之處,有的甚至積壓了,就需要找到傾訴的對象。其次,在這件事的背後,“陪聊”人員的素質不容忽視。一般來說,“陪聊”者應該是專業的社會工作者爲佳。因爲“陪聊”應該是件嚴肅、慎重的事,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充當“陪聊”。再者“陪聊”過程很講究技巧、方式、方法,從長遠的角度上看,一些非專業人員,很容易走上“感情騙子”之路,讓人感到蒼白無力。在“陪聊”人員的選擇上,不只是對外貌的選擇。只重視外表,單弄些帥哥靚妞,這無形中就會產生一種聊天之外的暗示。特別這種場合以情感伴經營,又是人和人打交道,所以經營的取向、走向極易偏離。這就極需一種專業的操作與把握。從國外的經驗看,開設這種服務要有嚴格的專業許可證。畢竟這是件極其嚴肅和講究科學的事。
心理專家:傾訴者易造成誤導
中華行爲醫學會廣西分會副主任委員、心理學碩士、南寧市第五人民醫院心理學專家王翔南教授稱,“陪聊”畢竟是人和人在打交道。除了些技巧外,還要講究“陪聊”者與聊天對象在人生觀、價值觀等方面的一種融洽。“陪聊”是讓大家很放鬆地交流,在一定程度上能促進社會的融洽與和諧。這種利國利民之事何樂而不爲呢?現在南寧市出現了一些“陪聊”,應該是件好事,但我想建議他們要慎重些,不要沒有任何專業素養地在別人面前,不懂裝懂地信口開河。這對於情感的傾訴者易造成誤導。
律師:“陪聊”比較容易侵權
南寧市創想律師事務所潘祖貴律師認爲,從法律角度講,“陪聊”容易侵權。聊的過程都在往心靈世界方向走,傾訴人與被傾訴人心靈是開放的,這極易接觸到個人穩私。若無社會專業方面的培訓,很容易在不經意間泄露他人祕密,造成對對方隱私權的侵犯。其次,因爲這種聊的內容、方式,都是顧客“點”的,“陪聊”者也只能“照單請客”,如果選擇的話題格調低俗,大家放肆地涉獵各種醜事,那麼這就不是真“聊天”,而是變成烏合之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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