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經濟比亞洲鄰國強大很多
歐洲大陸位於英國的南方和東方,亞洲大陸則在日本的北方和西方。英國有家報紙曾經用這麼一個很有名的大字標題抒懷道:“迷霧瀰漫在英吉利海峽的上方,大陸被我們排斥在外面了。”日本人也許不像英國人那樣極度地自以爲是,但是作爲一個社會,它的文化和民族遠比英國(尤其是現代英國)更爲單一,也更爲封閉。
日本在地理位置上離亞洲大陸更爲遙遠,但是從某種角度說,比起英國與歐洲大陸的距離,日本與亞洲大陸的距離要近一些。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英國失去了帝國地位,但是贏得了在國際上的角色。太陽永不落的大英帝國成了世界的一個組成部分,不僅僅是歐洲的一個成員。而在這場戰爭之前,日本贏得了帝國的身份,但是它因爲在二戰中痛苦的、徹頭徹尾的失敗而失去了自己在國際上的角色。日本,這個實際上太陽很快就落下的帝國,它依然只侷限在亞洲的範圍內。
英國人對待歐洲大陸所有事務的優越態度就是建立在我是世界一員的基礎上,而日本與亞洲大多數國家的雙邊關係,目前依然籠罩在日本的殖民主義歷史、以及當年它對這些國家殘酷政策的重重陰影下。
亞洲現在開始謀求更爲龐大的地區經濟一體化,那麼日本會在其中發揮作用嗎?日本與亞洲大多數國家在經濟上存在差異,這使得日本與這些國家簽署自由貿易雙邊協議時非常棘手。這種雙邊協議對於提高簽約國的生產效率和生產能力是非常有益的,但是最重要的是:它需要雙邊國家的經濟發展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通過相輔相成的經濟原則而實現。日本知道自己的經濟比亞洲鄰國強大很多,日本官員對這種經濟差別心裏很清楚,因此纔有了今天這種對待亞洲夥伴的態度,即從內心不承認自己是亞洲的一員。
只有26%被調查的日本人認爲自己是亞洲人
身份認同這一心態是複雜而多變的,正如最近10年裏我們在巴爾幹半島和東帝汶看到的變遷那樣。現代日本有很多東西都是長期以來從亞洲借鑑發展而來的,對中國的借鑑最爲明顯,但並不僅限於中國,也有從印度吸收的東西,如佛教的影響。儘管日本現在遠遠把自己的亞洲大陸身份拋在腦後,把自己當成了西方工業國家的一部分,而不承認是工業化尚未完成的亞洲大家庭的一員,但是,由於日本對現代化和工業化的進軍非常成功,人們可能也就原諒了日本的這一想法。
所謂身份的認同,是指能夠讓我們的內心情感獲得安寧、也準備爲這種認同做出很大犧牲的東西。一個國家在決定自己的外交政策時,身份認同這一心態往往會從中起作用。
2000年,筆者(井口高志)對18個國家(包括9個亞洲國家和9個歐洲國家)進行了一項國際調查。結果發現,有2/3的日本被訪者認同自己是日本人,有88%的韓國人認爲自己是韓國人,但是隻有26%的日本人認爲自己是亞洲人,而有高達80%的韓國人認同自己的亞洲身份。
原因很簡單,傳統上日本人對自己亞洲身份的認同一直就很淡漠。日本人對待大陸的態度,與英國人很相像。“不要同大陸親近!”這是描述它們同大陸關係特徵的最好的習慣用語。對日本和英國而言,各自的大陸就是一個潛在的出麻煩的地方。他們認爲:只是出於經濟、政治、文化和安全方面的因素,才需要與大陸打交道。
在日本這個民族文化單一、且具有強烈排外情緒的社會,薩繆爾·享廷頓提出的“文明的衝突”理論引起了相當大的共鳴,在讀到享廷頓把日本文明與中華文明區分開來的章節時,許多日本人感到很受用,很舒服。
但是歸根結底,英國人和日本人還是大陸人。與他們對自己大陸身份的否認形成巧妙對照的是,英國人和日本人均是從事海運貿易和全球貿易的民族,都是徹底的自由貿易商人,都是與大陸密不可分的。
通過與美國結盟取得身份認同
英國和日本政府都不贊同各自國家中壓倒多數的反戰情緒,它們堅定地支持美國推翻前伊拉克總統薩達姆政權的政策,支持美國在聯合國框架外對伊拉克發動的這場戰爭。
在伊拉克戰爭中,美國有兩個盟國出兵與美國人並肩戰鬥,一個是澳大利亞,另一個就是英國。日本儘管在伊戰期間沒有出兵,但是目前日本政府已通過了適當的立法,爲派遣自衛隊到伊拉克維護戰後穩定鋪平了道路。從這個例子來看,英國和日本都相當重視從戰略高度上與美國建立雙邊聯盟,儘管它們支持美國的背後也有“必須推翻薩達姆、解放伊拉克人民”這一信念的支撐。此外,這兩個國家還考慮到,從內部影響美國的決策更爲實用,而不是從外部進行無效的批評。換句話說,日本和英國都通過與美國結成強有力的聯盟,而不是與他們各自大陸的鄰國結盟,來認同自己的身份。
但是,跟英國受到歐洲大陸局勢影響一樣,日本也勢必受到亞洲大陸局勢的影響。倫敦和東京各自都與華盛頓建立起了親密和重要的安全聯盟,但是在大陸各種政治潮流的衝擊下,它們不能只關注與華盛頓的關係,也試圖平衡這個聯盟,因此,倫敦—華盛頓的“英勇軸心”就在“倫敦—巴黎—柏林三角”這種範圍更大的國家間關係中獲得具體的體現;東京—華盛頓軸心也發展成了東京—漢城—北京框架,並在這個框架內進行發揮和演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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