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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是自己選擇走這條路的,她在我的眼皮底下賣春至少可以讓我放心。』—母親珍尼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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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輕、漂亮,妓院能從我身上掙不少錢。』—女兒莫尼卡 |
在美國新奧爾良市中心,有一間運河街妓院,當地許多地位顯赫的醫生、法官、律師和政客都曾光顧過妓院的『生意』。最令外人難以想像的是,這間聲名狼藉的妓院,竟然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家族企業』———女兒在妓院裡充當妓女,母親是妓院的老鴇,而60多歲的外婆則負責接聽嫖客電話。
迷失的童年
通常情況下,不少女子淪落為娼要麼是源於環境所迫,要麼是因為她們自感別無選擇,珍尼特也不例外。
6歲那年,她慘遭叔叔強暴,失去了寶貴的童貞。那天晚上湯美正好外出,喪盡天良的叔叔偷偷溜進珍尼特的臥室,強迫與她發生性行為。可憐珍尼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被叔叔奸污之後,她艱難地爬進浴室,不停地洗刷著自己,直到身上洗脫了皮。珍妮特回憶道:『母親回到家得知真相之後,痛不欲生,難過得幾乎要自殺。到了後來,我倒反過來安慰她。』
8歲時,一位朋友的叔叔企圖對她動手動腳,珍尼特滿足了他,前提是他得先付25美分。從那時起,『我學會了如何利用性感來滿足欲望,當然還有賺錢。』
12歲時,珍尼特離家出走。在上世紀70年代初,因為吸毒淪為娼妓的少女不在少數,珍尼特也對毒品上了癮,『我不斷往自己身上紮針,那怕只找到一點點海洛因。』
13歲時,珍尼特在休斯敦遭暴徒輪奸,差點昏死過去。
由於線人舉報,運河街妓院在去年被美國聯邦調查局查封。然而事情遠非表面那麼簡單,由於案件主角——珍尼特威脅抖出嫖客的名單,法院最終只對她處以輕判。今年10月,美國廣播公司對珍尼特祖孫三人進行了專訪,向人們揭開了這個奇特的賣淫世家的幕後故事。
聲名狼藉FBI查封神秘淫窟
珍尼特·梅爾剛邁進家門口,就敏感地覺察到有什麼不對勁的事情發生了。她的女兒——25歲的莫尼卡,正在屋內彷徨地等著。莫尼卡紅脣緊繃,眼睛因為恐懼瞪大得嚇人。『她根本不需要說什麼,』珍尼特回憶道,『只要看那一副表情,我就知道麻煩事來了。』
珍尼特一個箭步衝到電話前,撥通了母親湯美家的電話,『店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不清楚,』湯美回答,聲音有點緊張,『我一直往那兒打電話都沒人聽,後來總算有個男的接了電話。』
珍尼特的雙腿忍不住開始顫抖。『是誰?』她問道,不過還沒等湯美開口,她已經猜到那人是一名警員。
珍尼特隨後打電話到運河街妓院,接電話的是一名警員,她請求和那裡的姑娘說幾句話。
『現在不行,』警員回答道,『她已經被捕了。』
珍尼特一陣頭暈,只覺得整棟房子開始天旋地轉起來,她頹然癱倒在地上,根本無法接受這一現實——她苦心經營多年的運河街妓院,如今被警方關閉了。
建立在密西西比河波腹的新奧爾良是美國一座非常獨特的城市。1897年,新奧爾良興建了全美第一個合法的『紅燈』區——斯托裡維爾區,脫衣舞表演、娼妓、妓院從此在這裡蓬蓬勃勃發展起來。雖然後來賣淫不再合法,但是早年打下的基礎已經注定了這座城市永遠不會遠離賣淫業。好萊塢電影《漂亮寶貝》對這裡的賣淫業進行過描述,妓院個個裝飾得富麗堂皇。
2001年,華盛頓司法部和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官員,逐漸掌握了大量有關新奧爾良的娼妓涉及兜售海洛因,吸毒等犯罪行為的情報後,決定對這個城市進行全面的掃黃整治。FBI探員相繼進駐該市,他們自詡此行的任務是:把新奧爾良市有錢有勢的權貴人物,從濃妝艷抹的賣春女子手中救贖出來。這次整治的重頭戲,正是珍尼特經營的運河街妓院。
自甘墮落從脫衣舞娘到老鴇
1958年,珍尼特·梅爾出生在德克薩斯州的加爾維斯頓市,5個月後她的父親突發心髒病去世。珍尼特的母親湯美·泰勒當時只有19歲,卻在一夜之間成了寡婦,身邊還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為了謀生,湯美拖兒帶女搬回老家新奧爾良。
珍尼特就在新奧爾良市中心的『法國區』度過了童年,據湯美回憶,珍尼特是在波旁街一家意大利面店裡勾搭到第一個嫖客的,從此竟自甘墮落,走上了賣淫的道路。
當她還只有十幾歲的時候,珍尼特瘋狂地迷上了一名海軍士兵。兩人很快結了婚,定居在德州柏鎮。珍尼特努力戒掉毒癮,一門心思當起了家庭主婦。可惜好景不長,在第二個孩子出生後,她患上了產後抑郁癥,當時正是上世紀70年代中期,醫學界對這類疾病知之甚少,在治療過程中,醫生主要給她注射嗎啡等鎮定藥物。30年後的今天,珍尼特回首當年的情景仍忍不住黯然慨嘆:『這無異於重新把我往火坑裡推。』
不久,丈夫發現了她吸毒的秘密,更糟糕的是,她和一名已婚鄰居的私情也被捅破,盛怒的丈夫最終把她趕出了家門。
1977年,珍尼特重蹈母親當年的經歷,帶著兩個孩子返回了新奧爾良。她本想找一份正經工作,卻嫌薪水太低,根本不夠維持吸毒的開銷。她開始到當地的脫衣舞夜總會跳舞,和一個綽號『瘋狂莊尼』的摩托車手打得火熱。一天夜裡,莊尼和她纏綿之後,忽然調侃了一句,『如果你去拉皮條,不愁賺不到錢。』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1980年前後,珍尼特用積攢多年的錢開了兩家妓院,分別取名為『多爾之谷』和『伊甸園』,妓院開張當天,她還特意在報紙上刊登了廣告。
當起老板娘的珍尼特沒多久就甩掉了莊尼,同時也再次戒毒成功。她回憶說:『一天夜裡我從夢中醒來,看著鏡中瘦骨嶙峋的身影,我忍不住詛咒了一句:「老天,我究竟在乾啥?」從那以後,我決定要和以前的生活一刀兩斷。』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珍尼特甩掉了莊尼,甩掉了毒品,卻始終甩不掉賣淫的營生。
交易擴大警員成了老主顧
珍尼特的妓院主要是向酒店和私人派對提供濃裝艷抹的表演女郎,通常她們會裝模作樣先來一段45分鍾的艷舞表演,表演結束後,姑娘們向在場的客人投懷送抱,私底下再進行色情交易。
一天晚上,珍尼特接到酒店的應召電話,她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裊娜多姿地走進酒店預定的房間。屋裡早已坐著12個美國國家足球聯盟的運動員,他們剛打贏了當地的塞恩隊,正准備大肆慶祝。當晚,運動員們縱情尋歡作樂,珍尼特一會兒陪這人灌一杯,一會兒又和那人摟在一起,淫聲浪語不斷,儼然成了舞會的主角。趁著酒意,珍尼特曖昧地問了一句:『誰先上?』......當她最終邁著華爾茲舞步飄出房間時,兜裡已經揣了好幾百美元。
1990年,珍尼特突發奇想跑去念大學。她很懂得在學校裡賣弄性感,一次,為了拿到看護課的高分,她不惜和一名教授上床。
在上世紀90年代中期,珍尼特的妓院進賬頗豐。警方通常很少找她麻煩,這也難怪,珍尼特為人圓滑,黑白兩道通吃,私底下和一些警察的關系還不錯。在毗鄰新奧爾良市法院的土侖大街上,有一家名叫『星月』的小酒吧,那實際上是一家專供警員消遣的俱樂部,由一名NOPD探員和一名財政部官員合資興建。酒吧大門設有密碼,一般人很難進得去。珍尼特說她經常接到星月吧的應召電話,『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常在一屋子軍官、法官和警員們面前作色情表演,他們怎麼還可能逮捕你。』不過,珍尼特顯然高興得太早了:雖然新奧爾良的警員不會碰她,但FBI探員卻開始盯上了她。
對珍尼特而言,經營妓院並不怎麼省心。她得管理一大群姑娘,為她們的『生意』到處張羅,這會耗掉不少時間,使她沒辦法兼顧學業,而且也不大安全。『姑娘們常常會被嫖客敲竹杠,警察則想享受免費服務。』
1996年,珍尼特的母親湯美搬到了北亞歷山大街,距離運河街只有一個街區之隔。不久,珍尼特賣掉妓院,搬去和母親同住。她手中仍保留一大串老主顧的名單,她定期跟他們作上一筆『交易』,賺到的錢也足夠維持奢華的生活。
由於嫖客不斷找上門來,不久珍尼特決定放棄單乾,僱用更多人手,她從一個秘密的全國性妓女組織那裡物色了不少姑娘。1998年,珍尼特把妓院搬到了運河街一棟面積巨大的維多利亞式建築。
這是一棟兩層高的白色圓柱大廈,珍尼特租用了地面一層,她在起居室安裝了精致的小吧臺,旁邊擺了一排舒適的軟沙發。客人們來到這,可以輕輕松松先嘆上一杯葡萄酒。一名常客曾經這樣描述妓院內部的奢華:『打蠟的木地板,桌子清一色用高級的大理石制成,各種擺設精致小巧,非常有品位。』
操持妓院帶著母親女兒蹚渾水
與此同時,湯美的日子卻過得不太順心。她的女伴剛拋棄了她,留下一大堆賬單。在整個80年代,湯美一直從事與法律相關的工作,她先是在新奧爾良的地區律師辦公室從事兒童援助的法律工作,後來又在幾間律師事務所擔任過法律助理。此時她已年屆60,退休在家好幾年了。
珍尼特問湯美願不願意到妓院幫忙接聽電話,以及負責管理姑娘們的接客安排。根據湯美自己的說法,在她接手妓院的日常經營後,『客人』的素質急速提高,『我們的客人有40%是醫生和律師,』她說,『當然還包括本市最豪華的幾家餐館的老板。』
總的來說,湯美是一個很嚴厲的管理者,她每天早上7點就把姑娘們叫醒。她的主要工作是負責接聽召妓電話。每天從早到晚,妓院的電話鈴聲響個不停,湯美說她連睡覺時都把電話放在身邊。她還聲稱特別痛恨那些缺乏誠意的客戶。『我一直都在試圖保護自己和在妓院工作的女孩。』湯美還說:『接電話的時候,我首先會問,「您在哪裡工作?」如果對方不告訴我,那對不起,請再找別家吧。』
通常,妓院的收費是每小時每個姑娘250美元,至於姿色俱佳的幾個妓女,要價則高達每小時600美元。妓院也為一些特殊的派對提供上門色情服務。當地兩個富商曾租用了3?4個妓女到游艇上尋歡,據說收費為每人3000美元。一周下來,姑娘們平均每人能掙到5000?10000美元,每個姑娘每天大約接待10?15個客人,按照珍尼特的說法,這樣的工作量不算太重。
一些嫖客喜歡粗暴狂野的作樂方式,妓院特意為他們准備了皮鞭和鎖鏈等工具。珍尼特透露,許多有受虐傾向的嫖客是共和黨人,她略帶諷刺地笑了笑,補充道:『他們喜歡被姑娘們鞭打和折磨——共和黨人尤其對長絲襪有特殊的嗜好,瞧,這就是我們國家的管理者的嘴臉。』
運河街妓院讓人大吃一驚的地方還沒完,因為這裡的妓女之一竟然是珍妮特的親生女兒、湯美的外孫女。也就是說,這個妓院事實上是由祖孫三代在打理。
珍尼特的女兒莫尼卡只有25歲,她從16歲開始就在運河街妓院賣淫。對此,珍尼特解釋道:『她威脅說要到街上接客,我擔心她會受傷害。所以只好把她帶到自家的妓院裡。』珍尼特把女兒介紹給自己認為信得過的一些老主顧,希望以這種方式來保護她。
但在莫尼卡看來,所謂的『保護』只是珍尼特把她帶到運河街妓院的部分原因,她告訴ABC記者:『我年輕、漂亮,妓院能從我身上掙不少錢。』
熟客舉報祖孫三人面臨16項指控
和其他很多案件一樣,FBI對運河街妓院的調查始於線人的舉報。FBI的檔案文件中稱這名線人為CS-2,他的真實身份是霍華德·李普頓醫生,李普頓中等年紀,啤酒肚,一張胖臉渾圓渾圓。
珍尼特說,在上個世紀90年代,李普頓將大把金錢撒在吸毒和召妓上,卻很少和妓女們發生性關系,有時候,他會叫接客的妓女一直往窗外張望,其他什麼都不乾,原因是他老覺得有人在外面等他。
2000年,有人向聯邦調查局舉報說,李普頓涉嫌詐騙老年人醫療照顧方案以騙取嫖娼的開支,金額高達130萬美元。在過去4年中,李普頓僅給珍妮特開出的支票就多達35萬美元,全部用於支付嫖娼費用。這一不尋常的案件引起了FBI對運河街妓院的關注。
李普頓的律師凱拉在接受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采訪中稱,FBI探員把李普頓帶到辦公室進行問話,其中一個探員很簡潔地問了一句:『李醫生,你想坐很久牢嗎?』
在審訊中,李普頓與警方達成協議,他告發珍妮特的賣淫生意,以此來換取自己的免於起訴。直到今天,珍妮特對此憤憤不平。她說:『這個混賬東西竟然出賣我們來保護自己,真的是一個懦夫,十足的懦夫。』
在9·11恐怖襲擊前後的一年裡,FBI開始秘密監聽運河街妓院的電話,錄下了5000多個通話內容,其中大部分都是嫖客的召妓電話。2002年4月2日,新奧爾良檢控官辦公室對珍尼特、湯美和莫尼卡祖孫三人以及其他妓女提出了16項指控,其中主要的控罪是涉嫌組織跨州賣淫以及敲詐勒索。
法官輕判神秘黑名單擺平妓院案
耐人尋味的是,雖然FBI在調查過程中掌握了數百名妓院嫖客的資料,卻沒有將他們列入指控的名單中。這引起了新聞界的極大關注,各家媒體想方設法力圖挖掘出運河街妓院嫖客的名單。有傳言稱,名單中可能包括了新奧爾良最有錢有勢的頭面人物。負責審理此案的伊凡·列麥裡法官則宣布不公開法庭的審訊紀錄。
『這只會引起人們更多的懷疑。』妓女喬安妮的辯護律師勞裡稱,『這麼做除了是保護一部分涉案人員外,我看不出還有別的理由。』
勞裡利用辯護律師的身份,設法接觸到了那份嫖客名單,她很快就意識到,檢控官所以不願意公開這份資料,主要是因為嫖客數目多達500人,當中更包括許多新奧爾良市地位顯赫的醫生、律師、酒店老板、運動員和政客等等。另一名辯護律師則透露,名單中還包括了一名法官、一名電視臺主持人,以及市議會的議員。
2002年11月?檢控官和辯護律師雙方在列麥裡法官的審判室內就這份秘密的嫖客『黑名單』展開了激烈的辯論。辯護律師聲稱控方對被告人的處置欠缺公平,威脅要將『黑名單』公之於眾,其中一名辯護律師事後透露,在這場激烈的辯論中,大家提得最多的那名嫖客是路易斯安那州前共和黨主席的兒子。
審判室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仿佛一瞬間就要爆炸。雙方正爭得不可開交之際,一個名叫基奈爾·威廉斯的檢控官突然感覺不適,『我需要一點新鮮空氣』,她一面說著,一面費力地挪到門邊,剛走出走廊沒幾步,就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頭還撞到了牆上,眉心的地方開始鮮血直流。在場的律師趕緊衝上去扶起她,最終一輛救護車呼嘯著把基奈爾送進了醫院。
幾天後,檢控官和辯護律師達成了妥協,控方撤銷了最初的16項控罪,以換取辯方同意不公開那份『黑名單』,珍尼特只受了輕判:3年緩刑,到社區服務中心工作半年,外加1萬美元罰款。至於涉案的另外兩名負責用船只運送妓女進行跨州際賣淫的商人,則被罰款8萬美元,緩刑察看一年。
在這起案件中,所有被控人竟然無一需要坐牢。
一名FBI探員曾被問道,檢控官撤銷對珍尼特的大部分控罪,是不是因為受到了她威脅要抖出黑名單的壓力。他的回答是:『天曉得,也許你不願意這樣想,但你卻可能永遠也找不到真相。』
最後的懸念
諷刺的是,在法院判決結束後,珍尼特、湯美和莫尼卡開始頻繁接受全國性電視媒體的采訪,模棱兩可地談起了她們接待過的一些嫖客。有媒體報道,珍尼特還將協助拍攝一部關於運河街妓院的電視紀錄片,紀錄片的第一手資料來自珍尼特的日記,如果報道屬實,那表明所謂的黑名單真的存在。
但擁有這樣一份黑名單也可能招致殺身之禍。1995年,路易斯安那州一個名叫西爾維亞的妓女『媽咪』,手中同樣掌握著一份嫖客的黑名單。她被捕後,曾經企圖以此與檢控官達成妥協,結果卻不怎麼順利。法官仍然判處西爾維亞入獄6年,一個月後,她在獄中被人勒死。
究竟珍尼特會不會真的抖出這份黑名單?到目前為止,她尚未作出明確的表態,不過她曾經在ABC的訪問中這樣說道:『有很多男人正為此惴惴不安,他們也有理由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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