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6日,日本航空自衛隊先遣隊員奔赴伊拉克,兌現了日本對美國作出的年內向伊派兵的承諾。此前兩天,日本政府的2004年度預算案也獲通過。面對即將畫上句號的2003年,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感慨萬千地說:“這一年真不容易。我自始至終都感受着緊張和沉重的壓力。”小泉的“苦勞”有目共睹,但“功勞”到底有多少,則留給世人評說。
內政:改革舉步維艱保守派壟斷政權
回顧這一年,小泉政權前半年忙着應對伊拉克戰爭,後半年主要應付自民黨總裁選舉和衆議院大選,作爲其招牌的改革,卻未見成效。
小泉在9月的自民黨總裁選舉中高票勝出,並隨後解散衆議院實行大選,實現了連任首相的夙願。但無論在總裁選舉中還是再衆議院大選中,小泉都不能不尋求黨內實力派人物自民黨參議院幹事長青木幹雄、原首相森喜朗以及“郵政族”、“道路族”等衆多“族議員”的支持,而這些人恰恰是小泉改革道路上的抵抗勢力。有年輕的自民黨議員認爲,小泉政權無法脫離“青木”(青木幹雄)和“森”(森喜朗)的影響。正因如此,在制定下一年度的預算時,預算案便重新回到了由“族議員”和官僚們掌控的老路上。在衆議院選舉中,由於自民黨只獲得了未過半數的237個席位,政權的運作還離不開公明黨的力量,因此在養老保險金的繳納問題上,自民黨便只得採納公民黨的提案。
記得2001年小泉當政之初曾高呼“徹底改變自民黨”,以一副與保守抵抗勢力決戰的姿態贏得了衆多選民和輿論的喝彩。頗具諷刺意味的是,現如今自民黨內各幫派的抵抗勢力非但沒有土崩瓦解,反而形成了“小泉、青木派”,再加上公明黨這樣一個龐大的新主流派系,可以說小泉政權已經背離了最初的意願。
12月22日,道路民營化推進委員會委員長代理田中一昭辭職,他解釋說,這是因爲他痛感目前的道路公團民營化改革“不是小泉所標榜的改革”。有分析家稱:“小泉改革停滯的主因是,改革被淹沒在了總裁選舉的勝利中。”
正當小泉政權的改革姿態備受指責之際,最大的在野黨民主黨也不失時機地對其進行攻擊,批判剛剛通過的預算是“放棄改革的預算”。在11月的衆議院大選中,因自由黨加入而組成的新民主黨可謂戰績驕人,共獲得了佔全部議席37%的177席,遠遠超過了原來的40席,這是歷來在野黨獲得的最多的議席佔有率。同時,由於共產黨和社民黨的議席數劇減,因而形成了自民黨和民主黨兩大政黨對峙的局面。
此間媒體指出,這次大選的結果爲日本實行兩黨執政的制度提供了契機,今後政局的演變不再是小風掀不起大浪,日本的政治開始出現質的變化。但有分析人士認爲,這並不同於從1955年到1993年的“兩黨制”。過去的自民黨和社會黨兩大政黨朝野分明、綱領迥異,是“保守與革新對峙的時代”;而現今在野的民主黨在外交、安保領域的主張與自民黨相差無幾。在今年國會對“有事三法案”的投票中,民主黨也投了贊成票,在修改和平憲法方面,民主黨也表現出了積極姿態。因此,今後的日本政壇將是“兩大保守政黨”壟斷的時代。
經濟:企業效益漸好轉政府增負吹逆風
2003年,日本經濟終於離開谷底,在期待與不安中緩慢增長,復甦的總體態勢正在進一步擴大。中小企業的悲觀論逐漸消失,製造業和非製造業均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改善。此外,今年日元的持續升值無疑給企業的效益帶來影響,但同時也帶來了進口成本降低的結果。日元的持續走高造成的負面影響有限,但日本經濟能否真正克服通貨緊縮而徹底擺脫長期的停滯,還需要不斷摸索。
《日本經濟新聞》指出,推進日本國內經濟增長的兩大支撐點,一是“中國”,二是“數碼產品”。
截至今年10月,日本的對華出口增長了34%,遠遠超過了從中國進口的增長比率(14%)。有美國媒體稱:“日本的經濟復甦有賴於中國。”今年日本向中國出口的用於汽車零部件生產的合成樹脂、聚乙烯的數量,以比上年增長二成的速度遞增。“三菱化學”的會長正野寬治預計對中國的產品出口“高增長能維持到2008年奧運會”。
而因企業收益的增加,日本的設備投資在第二季度比第一季度增長了11.2%,其中,數字化家電起了主要作用。日本內閣府經濟社會綜合研究所的香西泰所長分析說:“日本的產業已經克服了IT業的泡沫崩潰,正越來越具有競爭力。”今年,日本在世界經濟論壇的競爭力排行榜中已由前兩年的第21位上升到了第11位。
就連日本經濟的“老大難”———金融部門,也稍現改良勢頭。今年9月,東京三菱銀行時隔7年半在國內開設了新的分行。本月,美國的權威投資顧問公司,在日本泡沫經濟破滅後首次提升了住友信託銀行等4家銀行的財務等級。
但就在民間企業逐漸開始擺脫不景氣的同時,政府部門卻吹起逆風。首先,小泉首相的道路公團民營化改革的真正目的,是要停止徒勞無益的高速道路建設,從而減輕國民的負擔,但最終協調的結果卻是向“道路族”妥協,反而決定要優先建設新的高速道路。綜合規制改革會議議長宮內義彥無奈地表示,在官僚抵抗勢力掣肘下進行的改革,只能是小步伐甚至是停滯不前的。
政府吹出的第二股逆風,是改變了自1998年小淵內閣開始持續推行的減稅路線,轉而實行增加稅收的政策。明年的增稅額度雖不大,但卻是7年來第一次純增長。今年日本經濟呈上升局面,是自泡沫經濟破滅後的第三次,過去兩次因爲沒能進入真正復甦的軌跡而告夭折。1997年橋本內閣在預算中提高了9萬億日元的消費稅率和醫療費,從而引起金融動盪,最終使經濟復甦半途而廢。而現在日本政府在明年度的預算中增加了養老保險等稅金的額度,擴大了國民的實際負擔,這種情形與7年前的情形極爲相似。
分析人士認爲,今後的日本經濟將展開民間企業的自行復蘇與政府的逆風政策間的拉鋸戰。日本大和綜合研究所名譽顧問宮崎勇稱:“上世紀90年代,每當經濟顯露景氣跡象時,政府就會踩剎車使經濟下滑,這已形成了惡性循環。”日本媒體指出,沒有改革的成果卻只急於財政的健全化,無異於扼殺日本經濟復甦的嫩芽。
軍事:防衛政策歷史轉折和平憲法名存實亡
儘管有些日本人因爲11月29日,日本載有兩顆間諜軍事衛星的H2A火箭發射失敗而感到沮喪,但綜觀2003年這一年,日本在軍事上可謂步伐飛快、“碩果累累”,其防衛思想也開始突破和平憲法的框架,並形成了一套全新的防衛理論和政策。
借伊拉克戰爭及朝鮮核危機的天賜良機,6月份,日本參議院通過了“有事法制”相關三法案,使日本可以先發制人。對此,小泉首相稱“具有重大意義”,日本以法律形式正式確立“有事法制”,標誌着戰後日本防衛政策的巨大轉變。
7月份,日本國會緊鑼密鼓地通過了旨在“爲國際作貢獻”的《支援伊拉克重建特別措施法案》。根據這項法案,日本政府可以不經國會同意或批准,直接向伊拉克派遣自衛隊及武器裝備。在經歷其後長達5個月的躊躇徘徊後,日本政府終於在12月決定向伊派兵,首批航空自衛隊先遣隊已於12月26日跨出國門,拉開了日本戰後最大規模海外派兵的序幕。
8月5日,日本防衛廳長官石破茂提交了2003年度《日本防衛白皮書》。《白皮書》指出,日本正受到恐怖活動、彈道導彈襲擊等“複雜而多樣化”的威脅,強調彈道導彈防禦體系已經成爲“日本防衛政策中重要且緊迫的課題”,顯示出日本防衛政策的重點已經徹底從以往防止外敵登陸入侵,轉換爲防止敵人利用彈道導彈對日本發動攻擊以及應對恐怖活動。
12月份,日本政府表示,爲了解除今後“日本製造的導彈防禦系統武器部件不能向美國出口”的限制,將對武器出口三原則進行修改。19日,日本安全保障會議和內閣會議決定,將花費1萬億日元的巨資從美國購入彈道導彈防禦系統。儘管日本政府極力否認該系統的引進有違憲法規定的禁止實行“集體自衛權”,但此舉必然會打破亞太地區的戰略平衡,給該地區的穩定和安全帶來消極的影響。
日本在軍事上的這些舉動,實際上已經把和平憲法抽筋去骨。共產黨、社民黨這些傳統的護憲勢力日漸衰落,已經無法阻止保守勢力修改憲法的步伐。
外交:日美同盟空前親密中日關係停滯不前
對美外交是日本外交的中心和重心,維持日美同盟關係的鞏固和穩定發展,是歷屆日本政府的首要外交任務。儘管輿論一再批判小泉政權“惟美是從”,但實際上,小泉內閣在2003年確實使“現在的日美關係達到歷史上最好的時期”。
美國發動的沒有聯合國授權的對伊戰爭,需要爭取國際社會至少是同盟國家的支持,與法、德的拒絕合作完全不同,日本這次又是義無反顧地站在美國一邊。在布什總統宣佈戰爭結束後,爲了配合美對伊的重建計劃,日本政府通過了《支援伊拉克重建特別措施法案》。在伊拉克局勢仍然非常緊張的狀況下,首批自衛隊員也已經飛赴中東。不論是在伊拉克問題上還是朝鮮核問題上,日本都以實際行動證明它不愧爲美國最忠實的同盟夥伴。
而今年的中日關係可謂一波三折,“政冷經熱”的局面非但沒有明顯改觀,中日間歷來存在的諸多問題,在一年中還都有不同程度的凸現。
在歷史認識問題上,由於小泉執迷不悔地在年初第三次參拜靖國神社,並且多次向外界表示今後會繼續參拜,成爲導致今年中日關係停滯不前的主要原因。
在臺灣問題上,日本前首相森喜朗於本月25日對臺灣進行了“聖誕拜訪”,並同陳水扁舉行會談,這是繼福田赳夫之後日本前首相的再次訪臺。對此,我國外交部發言人劉建超表示:“我們對日本前首相森喜朗不顧中方多次嚴正交涉和堅決反對而執意訪臺,深表遺憾和強烈不滿。臺灣問題是涉及中國主權和領土完整的重大原則問題。我們堅決反對日本與臺灣之間發生任何形式的官方或帶有政治色彩的關係,鄭重要求日方言行一致,恪守《中日聯合聲明》等三個政治文件的原則和迄今在臺灣問題上作出的承諾,立即採取有效措施,消除惡劣的政治影響,維護中日關係大局。”
在釣魚島問題上,2003年的第一天,日本媒體就刊載文章稱,日本政府以年租金2256萬日元的價格從日本國民手中獲得了對釣魚島的管理權,其目的是限制轉售該島,阻止第三者登島,並在外交交涉中顯示日本政府的強硬立場。8月25日,東京的右翼團體“日本青年社”的9個成員登上中國固有領土釣魚島,再次侵犯中國的主權。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孔?痛聳彼擔饈茄現厙址鋼泄焱林魅ǖ男芯丁V泄飩徊懇約白と氈臼構莘直鴟蠲蛉輾澆辛搜險簧嬀岢雋飼苛銥掛欏?
除中日間的這些老問題之外,在今年7月的10天內,中國8萬網民簽名抵制京滬高速公路引進日本新幹線,8月發生在齊齊哈爾的侵華日軍遺棄毒劑泄漏傷人事件,9月的日本旅遊團珠海嫖妓事件,10月西北大學日本留學生表演事件,11月豐田“霸道”汽車的廣告風波等等,都激起中國國內強烈的反日情緒。一些人現在是逢日便罵,一些媒體也是逢日便炒,關於中日關係的新思維也繼續在學者間爭論不休。與此同時,日本國內的“厭華”情緒也逐漸上升。如果說當年中日邦交正常化及中日友好是由民間先行、以民促官的話,那麼不可否認,今天兩國國民的相互反感和民族對立的感情衝突,也必然會對兩國政府的相互應對方式產生相當程度上的影響。今後中日關係的改善,短期內還難以看見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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