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遭濃硫酸潑傷後在家療傷。
每當電視上出現婚紗鏡頭,沈小姐會無法自抑地湧出眼淚,24歲的她可能永遠也無法披上婚紗走進喜宴的殿堂了———就在結婚前兩天,整整一瓶濃硫酸澆在她美麗的臉上、身上。今年1月2日,嫌犯、沈小姐的女同事史宇芳被市檢一分院以故意傷人罪向市一中院提起公訴。
家裡所有的鏡子都用紙糊上了
新年的上海亮麗而誘人。
沈小姐把自己默默關在屋子裡,陪伴她的只有電視機。從出院到今天,近半年的漫長日子裡,除了上醫院看病,沈小姐沒有走出過家門半步。
『她的臉全被毀了,頭發有一大片長不出來,全身已經沒剩下一塊完好的皮膚。』丈夫范先生含淚對記者說,『親友們打電話來,想來探望,她都不敢讓他們來。』
家中梳妝臺、衛生間的鏡子被丈夫小范用紙密密地糊起來,『沒人敢給她照鏡子,她會受不了的,她纔24歲呀!』
由於全身14%的皮膚嚴重燒傷,沒有毛孔散熱,即使在冬天,睡覺也會熱醒,沒有散熱孔的燒傷皮膚會熱癢無比,癢得受不了的時候,她就一遍又一遍摳自己的傷處,直到皮膚摳破,疼痛壓過奇癢為止。
噩夢一樣的生活,沈小姐唯一的安慰是丈夫小范的體貼,不工作的時候,丈夫就在家陪著自己,細細地為自己清洗滿身的傷口,換上防止長疤痕的藥膏。
『我們太善良了,她發給我那麼多次恐嚇短消息,我和小沈都只想著顧及她的臉面,沒有找單位反映,我們只想著,無怨無仇的,哪會真下毒手啊!』小范至今還在為自己的大意懊悔。
單戀同事遭拒卻愈陷愈深
小范是南京軍區某部的退伍士官,1998年長江抗洪,小范是衝在第一線的無數戰士中的一員。2001年小范應聘到沈小姐上班的公司,小伙子很快敲開了沈小姐的心門,兩個年輕人在單位裡同進同出。
小范不知道的是,公司裡的另一個姑娘也暗暗愛上了他———史宇芳,公司出納,每次看到小范來報銷發票、領工資,史宇芳總是很開心。有時候看到小范坐在辦公室裡,史宇芳會走過去看看他在乾什麼。2002年底,小范收到了一條示愛短消息。為了顧及史宇芳的顏面,小范采取了冷處理的方式。
最初的表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史宇芳並沒有就此止步,相反,她在單戀的路上執拗地走了下去。每天,小范的手機上都會收到她的短消息,再後來,除了發手機短信,她又開始不停地撥打小范的電話,最多的時候,一天要打上幾十個。小范坦率把此事告訴了沈小姐,又當面告訴史宇芳自己正和沈小姐戀愛,感情不能勉強。
但27歲的史宇芳不肯放棄自己對小范的愛戀。從2003年2月起,短信和電話的內容變成了自殺威脅,小范為此常常被迫關掉自己的手機。
此時,小范和沈小姐已經開始籌備自己的婚禮了。3月8日,兩人領好結婚證,開始忙著布置新房、通知親友,沈小姐還特地到婚紗店為自己訂下一套婚紗。
恐嚇短信暗示將采取過激行為
史宇芳的短信此時又出現在小范的手機上,短信的內容漸漸變成毀容威脅。終於有一天,小范怒不可遏地找到史宇芳。
『他說如果我傷害了沈,他就會殺了我!我知道他是威脅我,反正從此以後,我就覺得范比以前要注意我了,時常經過我的時候會朝我看。』史宇芳後來在接受警方審訊時交代,自己就想引起范的注意。
2003年4月16日晚9點51分,小范的手機突然傳來一條恐嚇短消息:『那些導致別人失明、失去聽覺、毀容的屬於故意傷害罪,如果是毀容的往往是死刑,還要賠錢。但我意已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為了這份難得的『注意』,史宇芳越走越遠。4月23日清晨6點50分,小范的手機上又出現一條恐嚇短信:『我是一個說了會做的人,我會先把准備工作做充分的,既然定好了目標我可不想失敗,你又能怎樣?就算你急得大叫也沒用!』
兩人開始還個別找史宇芳談過心,也找過她的父母,可短信還是一天天來。
『昨天我和我的一個朋友聯系過了,我要的東西他都有,你想知道他是什麼專業的嗎?』小范又收到一條短信。但收多了此類短信,小范他們已經有些『疲』了。
史宇芳的朋友G是一位醫藥科技公司技術員,做實驗時常會用到濃硫酸。史宇芳通過短信請其為自己搞一些濃硫酸,史的借口是用來泡硬殼種子。沒多考慮,G就答應幫朋友一個忙。
小范和沈小姐仍在緊張地籌備自己的人生大事,他們買好了240包喜糖,婚禮被安排到5月24日。他們決定從5月23日開始請婚假。
婚禮前兩天新娘遭硫酸毀容
4月24日,又一條短信出現在小范的手機上:『你知道什麼是最殘忍的嗎?如果一生都要面對一個…….』沈浸在喜悅中的新人絲毫沒有意識到對方已經真的開始行動了。
2003年5月21日,下午5點半,史宇芳從朋友G手中接過一個塑料袋,裡面是一瓶500毫昇的硫酸,濃度98%。
5月22日是小范和小沈最後一天上班。他們約定下班後就去買喜宴用的酒,『要好幾天不上班,我把手上的事先做掉些。』沈小姐讓在總部上班的小范再等等自己。
這時,史宇芳出現在公司裡。她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從包裡拿出硫酸瓶,倒在不鏽鋼茶杯中。她把所有的濃硫酸全部倒光,然後悄悄走進沈小姐的辦公室。走到離正坐在電腦前打字的沈小姐一米處,史停了下來,『沈某某!』聽到聲音,沈小姐側過頭來,史宇芳出手,滿滿一杯濃硫酸潑向沈小姐的臉。看看杯裡的濃硫酸還有剩,史宇芳又向沈小姐的下身潑去。
整整500毫昇濃硫酸粘上沈小姐的臉上、身上、腿上,衣裙化爛了,皮膚上冒出異樣的煙。『啊———』沈小姐的慘叫聲引來了辦公室裡所有的同事。而史宇芳則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辦公室,並打手機給小范稱沈小姐出事了,讓他快點回單位。聞聽此言,正開車在外的小范立刻趕回公司。在看到沈小姐的悲慘情景後,小范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當場就要衝上去打史宇芳。後在同事的勸說下,小范抱著沈小姐,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瑞金醫院。而就在眾人忙著搶救沈小姐的時候,史宇芳自己撥通了110報警電話,隨後被公安人員帶走。
結婚喜宴可能成為永遠的夢想
這對無辜的年輕人再也沒能出現在自己籌備多時的婚宴上。
沈小姐在瑞金醫院住了一個多月,動了四次植皮手術,總算把傷治得差不多了。但這也花盡了家中所有積蓄。
沒有親友探望的新房裡,這對無辜的新人常常沈浸在惶惑裡,整容是沈小姐將來生活的唯一希望,但光是每天上千元的藥費就已經讓他們喘不過氣來:一張防止疤痕的藥膏就要500元,僅是頭部就要貼上4塊。另外由於涉及刑案,醫療費無法通過社保解決,數十萬元的整容費用更是他們自己無法承擔的。
小范夫婦的遭遇得到了社會各界的同情。小范在刑事訴訟的基礎上,提起了民事訴訟,代理此案的復興律師事務所免去了他們4萬元的律師費用,盧灣公證處也免掉了為他們的短信證據進行公證的費用。單位的好心同事捐來2萬多元。盡管如此,小范一家要靠小范在公司做司機的微薄收入,來籌集為沈小姐整容的數十萬元也是遙遙無期。
學會愛,也要學會如何拒絕
和本市曾經發生過的幾起硫酸毀容案不同,本案的當事人小范從未與史宇芳有過戀愛關系,受害者沈小姐也是一位無辜者,至今他們都不明白對方如何能狠心對自己下毒手。
同濟大學心理諮詢中心劉翠蓮副主任分析:『單戀者會在對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單方面把自己的情感演化得很深,而這種心理能量得不到宣泄就會轉化為強烈的恨意。他們同處一個單位也可能加劇單戀者的刺激程度,尤其是看到對方就在自己身邊籌備婚禮,這種刺激會更強烈一點。』『在掌握愛的能力時也要學會怎樣拒絕。現在年輕人會面臨更多需要拒絕愛意的情況。』同濟大學心理諮詢中心鮑立銑老師建議,『要向對方強調愛上自己不是對方的錯,也不是自己的錯,有時候也可以講一些自己不為人知的缺點,通過自貶來化解,特別要注意在對方表現激烈時要采取始終忽視的態度。』
二軍大心理專家陳南宜副教授則表示:『我們更多地理解單戀者的心理狀態,對這種感情采取接納的心態,強調自己願意接納這份感情,雖然不能從愛的角度接納這份感情,但仍對單戀者表示感謝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