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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背景
2003年中國工程院院士增選增加了一個新項目———進行候選人與投票人(院士)之間面對面的交流。在所有8個學部中，共有6個學部進行了這一試點。119名進入第二輪評選的候選人各用大約30分鍾時間，對自己的工作做了介紹，並回答了大家的提問。
千萬別把它當『考試』
『請注意！請特別注意！千萬別把它當成「考試」！』1月5日，中國工程院新一輪院士增選揭曉後，工程院辦公廳副主任董慶九跟在記者們後面一遍又一遍地叮囑。
『網上對院士與候選人之間的這種溝通有各種叫法，「答辯」，「趕考」，還有的甚至叫「過堂」。』董主任對此不太滿意，『事實上，徐匡迪院長從一開始就提醒大家，院士候選人都是各領域數一數二的學術帶頭人，增選過程不是誰考誰，一定要體現平等和尊重。』
院士增選的流程大致是：審核完候選人資格之後，將材料分發給所在學部的每一名院士。同時委派一些院士了解候選人的情況，向本學部其他院士介紹。然後院士們進行兩輪投票，第二輪投票中得票過半數的候選人按得票多少從高到低『錄取』。本次院士評選增加的溝通環節，安排在第二輪投票之前，先由候選人做15分鍾左右的自我介紹，然後是15分鍾左右的問答，不許超時。
溝通提供了兩個機會
『答辯』也好，『溝通』也好，怎樣措辭暫且按下不表。在中國工程院副院長杜祥琬看來，進行面對面溝通的意義，在於提供了『兩個機會』———候選人展示自己的機會和投票人進一步了解候選人的機會。
『原來院士增選完全是背靠背。雖然同在一個領域，我們也不可能對每位候選人都很了解。光看書面材料，達不到全面了解的目的。介紹情況靠別人代勞，交互性也差了些。』倪光南院士對增選方式的創新給予積極評價。『像我們學部有位候選人，以前人家對他有各種議論，這次見面一談，纔知道遠不是那麼回事。百聞不如一見，這對全面把握一個人很有好處。』中國地質科學院盧耀如院士表示，如果說原來對候選人的了解只有四五成，現在通過見面交流，了解可以達到八九成。
從效果看，幾乎所有院士和候選人都比較滿意，投票比以往更加集中了。杜祥琬副院長透露，其他兩個今年未進行試點的學部都要求下次增選也增加這一項目。
身經百戰也緊張
盡管不是考試，大家對溝通環節仍然高度重視。
整個過程非常嚴格。119名候選人不住在一起，中午不安排統一就餐，溝通時不能有其他候選人在場。6個學部的溝通會同時並行，前一個候選人進場之後，後一位就在大廳等著，相互之間不能『串』。
一重視、一嚴肅，就容易緊張。很多身經百戰的學科帶頭人都或多或少感到了壓力。一些人雖然做了幻燈片，並寫了一個講稿照念，還是顯得磕磕巴巴，表現不盡如人意。『緊張是很自然的事，』杜祥琬和倪光南作為投票人，對此都表示充分理解，『畢竟評院士不比一般評職稱，層次很高，機會難得。』
為了緩解緊張的氣氛，一些學部給候選人的問題會提前幾小時交給他們，而且問題都相對具體平實，不讓候選人過於為難。
『他們問了我三個問題』
天津大學精密儀器學院的葉聲華教授告訴記者，『第一個問題是，你報的所有成果都是你自己做的嗎？第二個問題是，你做的這些工作有多大的經濟效益？第三個問題相對專業，是鞍鋼一位老總問的，關於我們搞的一項測量如何消除誤差。』
『對於第一個問題，我態度很老實，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絲毫沒含糊。第二個問題我引用一位總工程師的話作答，他說葉老師，精密測試是為提高產品質量服務，經濟效益體現在產品的質量上。我們為什麼對你的東西感興趣，是因為測試幫助我們提高質量。質量提高了，產品就會增值。後來好多院士都說，這個回答不錯，不是隨隨便便說創造了多少億元效益，那種拍腦袋的說法往往靠不住。』
答完3個問題，院士們對葉聲華說，講得很好，祝你成功，葉聲華心裡就比較有把握了。走出會場，鞍鋼那位老總跟出來了，要他的名片，說他講的東西對鞍鋼很有用，希望以後合作。
時間限制是一大挑戰
相對問答而言，10多分鍾的自我介紹更具挑戰性。
北京市勘察設計研究院總工程師張在明表示自己並不緊張，他的問題在於怎樣在12分鍾時間裡把自己的主要工作講清楚。『我一共做了63張幻燈片，別人看了都反對，認為講不下來。好在我長期在一線工作，對情況熟悉，加上經常進行學術交流，算是受過訓練，所以講下來效果還可以。』
葉聲華盡管是天津大學的博士生導師，對自我介紹同樣不敢怠慢。『我平時講課比較喜歡即興發揮，容易控制不好時間。』這次自我介紹，他一共預演了4遍，最後在規定時間前20秒結束戰斗，掌握得恰到好處。
評院士不是評口纔
雖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葉聲華、張在明這樣開闔自如，但杜祥琬院士認為，口纔好的不見得有學問，口纔不好的不見得沒學問，這一點院士們心裡都很清楚。『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關鍵看他們所講的內容是不是實在、有分量。
『口纔和表達對展示自身能力會有一定影響，但不會影響太大。』盧耀如院士說，除了口頭表達，還有文字和圖片材料，還有院士的介紹，這些都是經過復核的硬邦邦的東西，有它做基礎，半個小時的溝通只是起到一個輔助和參考的作用。
『與其說看表達，不如說是通過表達考察表達背後的東西。』倪光南說，有少數候選人，並不是話說不清楚，而是最近幾年沒做什麼工作，遇到問題只能含糊其詞，這一眼就能看出來。
投票人比候選人辛苦
院士們的『火眼金睛』不是遺傳的，它來自很高的專業素養，也包括大量前期的准備工作。
倪光南院士說，院士增選分量很重，大家都非常重視，提前很久就調整日程，把所有能推掉的活動統統推掉，投票時更是幾乎無人缺席。光看材料就得10天以上，這已是一個不小的工作量，這次又增加了雙向溝通，自然比較辛苦。不過看到它能更好地反映學術水平，他覺得下次增選溝通的范圍還應該擴大一點。
院士們認真負責的態度讓張在明非常感動。『他們很多人年紀不小了，聽完一上午，下午還要接著盯，真不容易。更感人的是，他們一方面嚴肅認真，一方面對候選人十分友善。院士們從來不會在程序上的細枝末節處卡你，他們關注的是事物的本質和對人的整體評價。這是一種很高的境界。能躋身於他們的行列，我既感到光榮，也覺得需要不斷努力，纔能不愧對這個光榮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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