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老北京的商業習俗搶救行動”啓動
1月26日上午,在北京民俗博物館舉辦的“老北京商業民俗研討會”上,民俗博物館宣佈正式啓動“老北京的商業習俗搶救行動”,利用今年一年左右的時間,面向全社會徵集有關老北京商業習俗方面的文物,對老北京的商業習俗現狀展開系統調查,同時爭取將對老北京商業習俗的搶救行動列入文化部民間文化搶救工程項目中。
北京自古以來就是一個消費城市。而消費總是和商業聯繫在一起的,它的商業文化同樣極其古老,是一筆豐厚的精神財富。
然而,面對市場經濟和現代商業大潮的衝擊,反映老北京商業習俗的文物卻日益流失和匱乏。在經濟利益驅使下,越來越龐大的古玩收購隊伍四處鑽營,惟利是圖,誰出的價錢高就賣給誰,致使許多有關老北京商業習俗方面的老物件乃至重要文物被外國人買走,流失出去。
中國民俗學會副理事長,國家博物館研究員宋兆麟介紹,過去北京的老店鋪、老字號有上千家,但是目前各博物館收藏的北京老字號的招幌卻寥寥無幾,就連北京民俗博物館收藏的幾件老招幌,都是從潘家園市場費盡周折淘來的。
據瞭解,“老北京的商業習俗搶救行動”的搶救對象包括北京老店鋪、老字號的招幌、賬本、房屋地契等文書,三百六十行各行業的行規、剃頭挑子等有代表性的用具,用於叫賣的各種響器等。北京民俗博物館的文物徵集熱線爲65513903、65514150。
前景:《民族民間傳統文化保護法》有望年內出臺
在“老北京商業民俗研討會”即將結束時,負責民間文化保護工程的文化部社會圖書館司巡視員周小璞表示,《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族民間傳統文化保護法》草案已經提交全國人大,預計該法案將於年內正式出臺。
周小璞說,我國將建立類似文化保護那樣一套完整的保護體系來保護民間文化,不同的是,文物大多是有形的、都是實物,民間文化更多是口頭的和非物質的。保護民間文化應與保護文物相輔相成,原則上兩者都有一個十六字方針,前面兩者一樣,都是“保護爲主、搶救第一、合理利用”,文物保護的第四個原則是“加強管理”,而保護民間文化的第四個原則是“繼承發展”。
周小璞介紹道。民俗文化是民間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我國對外宣傳的主打品牌之一,如今我國在世界各國的使館都在打“春節牌”,利用民俗爲載體宣傳中華文化。
在研討會上,與會專家對反映老北京商業習俗的文物日益流失而感到憂慮。對此,周小璞指出,《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族民間傳統文化保護法》的出臺,反映出社會對傳統文化的保護意識增強了,各級政府都要參與,各位專家所擔心的現象可能會有所改觀。
觀點:隆福寺不能讓給碟販子
廣安門外有個北京音像大世界,3層樓,有幾十戶商家。現在因爲賣盜版碟,公安局把它封了,正在找地方搬遷。最近我得到一個消息,有人想把隆福寺改成音像大世界,我認爲隆福寺是老北京市場的象徵,如果它被倒碟的人給佔了,那對北京商業形象的影響就太大了。
李龍吟(朝陽區文化委員會主任)
誰還記得滿街“小蝗蟲”?
民俗研究既要關注古代,也要關注現代,現代風俗一下抓不着就轉眼即逝了。北京剛開始搞出租的時候,有人形容是“小蝗蟲”滿街跑,可是沒有一個人想到站在立交橋上把這種景象拍下來,找交通局、找報社都沒找到這樣的照片。對老百姓的衣食住行要有一種文化覺悟,今天的現實,就是明天的歷史。
趙書(北京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
四大菜系都來自會館
會館的商業價值和文化價值並駕齊驅,四大菜系都是從會館發展起來的。各省市的商人到北京後,先從會館裏做家常菜,在有眼光的商人的引導下,逐步演變成四大菜系。過去的商業雖然沒什麼組織,但多而不亂,因爲會館代表某個省市,從事一種行業,爲使市場繁榮,它往往結合民俗信仰祭祖敬賢,制定行規,推崇行業祖師,讓這個行業在京城裏遍地開花。北京過去有各種各樣的市,甚至鳥市狗市都有,都是由會館出去的。沒有500年曆史的會館,就沒有今天市場的繁榮。
王作楫(學者、北京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
新東安市場沒了廟會味
東安市場爲何會成爲老北京最重要的市場?就是把廟會、遊樂結合起來,做成民俗文化的大雜燴,最符合中國老百姓的習慣,進去之後,小孩可以遊樂,大人可以喝茶,還有雜耍、曲藝等等,這個市場火了半個世紀,但建起新東安市場後,廟會性質的東西基本上都取消了,雖然還有些小吃,但已經相當現代化,這種離開傳統民俗心理的改造,使新東安變得和別的市場沒什麼兩樣,失去了獨霸一方的條件。
劉錫誠(中國文聯研究員)
六必居史料被六必居拒之門外
北京對搶救民俗不怎麼重視。舉個例子,四年前,山西有個人帶來一批文書,是講六必居是怎麼來的,現在一般認爲六必居的創始人姓郭,但裏面說是東城姓郭的在明嘉靖九年創辦了六必居,在康熙年間才變成姓趙的。他把這些文書送到六必居,六必居的老闆特別慷慨,說你千里迢迢跑來,很瞧得起我們,獎勵你一千塊錢,這些東西我們不少,你還拿走,臨走時又給了他十瓶醬菜。就這樣把送上門的珍貴史料打發走了。
宋兆麟(中國歷史博物館館員、中國民俗學會副理事長)
期待悅耳動聽的吆喝聲
北京商業吆喝千姿百態,多富於音樂的節奏美,其中以兩音節的爲最常見,研究商業吆喝,對於我們研究社會歷史、政治經濟、風俗文化、美學、音樂、語言、心理學等等,都是很好的材料,對於當今從事商業的人員來說,應當挖掘老北京傳統商業宣傳吆喝聲,結合本職業的特色,創造悅耳動聽的吆喝聲的經驗,去掉那些刺耳、擾民的噪音,與時俱進,創作出富於時代音樂美的吆喝聲來,吸引顧客,使你所經營之業帶有藝術品位。
王文寶(中國民俗學會副理事長)
懷舊應該給人“北京夢”
上海、香港這些城市,懷舊往往是爲了樹立城市的魅力,北京也不能總說老城唱歌、駱駝運水之類,詩意固然有,卻沒什麼實際價值。美國社會雖然多元化,但它也有個“主旋律”,那就是美國夢,在這個環境裏你能實現自己的理想,由此吸引了全世界有才華的人。這些年北京也拍了些電影、電視劇,講北京的老字號,講企業家精神,但總想通過它來反應社會時代變遷,看起來眼界更高,關懷的問題更大,但對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還不如美國夢、香港夢的訴求那麼實際。
高丙中(北京大學教授,中國民俗學會祕書長)
老北京商俗應該保護、建設和發展
探討老北京商業文化應該注重三個關係,一是一定要跟中國優秀的文化相結合,相繼承,中國的商業文化儘管很短暫,但是很有特色,我們需要挖掘、保護和繼承包括老字號在內的優秀商業文化;第二、要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相銜接,促進企業家羣體的形成,利用行業協會逐漸取代政府某些管理職能,建立和完善市場規則等;第三、要跟整個世界優秀文化遺產和整個世界經濟相銜接,這三個關係,實際上就是保護的問題、建設的問題和發展的問題。
關三多(朝陽區副區長)
解讀:北京的商業文化爲何只排到全國第27位
記者:2003年,中國社科院倪鵬飛博士的課題組發佈了《中國城市競爭力報告》,對中國200多個城市進行了綜合評估和排名,報告尤其強調了文化對經濟的影響,在“文化競爭力排名中”,排在第一位的是深圳,而北京卻排在了第27位,請問北京排名爲何會如此靠後?
趙書:這次排名給我們敲響了警鐘。北京的商業文化排名靠後的原因有三個:
第一、忽略了北京固有的商業文化的推廣。舉個小例子,經商得拜財神爺,這也是一種商業文化。過去,北京的財神爺是比干,山西的財神是關公,南方的財神是趙公明。現在到商店裏看看,還有幾家擺比干的?
第二、重視硬件建設,但忽略了軟件即商業習俗的建設。北京的八大樓基本上是山東味,爲什麼?因爲各地人都來北京,只有山東味符合東西南北人的口味,八大樓有一整套商業規則,例如最簡單的一個:“蓋帽”,北京人來了客人,要請客的話,主人第一個點菜,這菜50塊錢,這叫“蓋帽”,其他人誰也不能超過這個價錢,夥計們都明白規矩,和顧客配合得天衣無縫。現在樓房都叫廣場了,蓋個門臉就叫城了,北京商業中的那種高度文雅不知丟到那裏去了。
第三、買全國商品賣全國商品,認爲這就是首都,這就是商業,而忽略了有地域特色的商業文化。有哪個城市像北京這樣,幾乎所有的旅遊品都是外來品?北京本來是一個工藝美術發達的大城市,現在連一個本地的旅遊產品都很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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