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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俄勒岡州道格拉斯市，有一個由4名退休老警探組成的義務“舊案偵破組”，專門負責調查當地那些多年未破的懸案。這4名老警探最大的68歲，最小的58歲，平均年齡62歲，而他們的警齡加起來超過100年。組建不到一年時間，他們已連破兩起積壓數十年之久的謀殺案。人們詼諧地稱他們爲“老爺子重案組”。在美國，每年有6000起謀殺案無法破案。從1960年至今，全美已累積舊案20萬起。“老爺子重案組”的成功，使得美國西部地區其它警局紛紛前往取經。
“舊案牛仔”重出江湖
照片上是一個頭蓋骨，在經過不知多長時間的日照和泥土腐蝕後，看上去鏽跡斑斑。透過其張開的嘴，可以發現口腔根部有一個被子彈射穿的孔洞，齊整、乾淨，像是被打孔機直接打在那裏的。
但是，子彈運動的軌跡表明這不是一起自殺事件。兇手是誰？殺人目的是什麼？幾年來沒人能回答這問題。
博伊爾專心致志地盯着這張照片，手邊還放着一沓從其它各個角度拍攝的頭骨照片。在仔細研究之後，他把所有的照片碼好放在桌子上，臉色看上去有些凝重。
博伊爾今年已經62歲，他曾經是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名警探。在長達30年的職業生涯中，他曾經領導或參與了數百起謀殺案件的偵破工作。1987年，他離開加州警局，搬到了俄勒岡州。當時，博伊爾發誓再也不幹跟警察和死人沾邊兒的工作。但是，就在他離開警局16年後，他又再次披掛上陣，一頭扎進了一起起兇殺案的偵破工作當中。
博伊爾是俄勒岡州道格拉斯市治安辦公室舊案偵破組的成員。這個偵破組由4名退休老警探組成。他們都到了應該享清福的年齡。但是，他們在偵破組的工作可不是份“閒職”。這個偵破組專啃硬骨頭，專門負責調查當地懸而未破的兇殺案件。今年是該調查組成立的第二個年頭了，這可能是美國唯一的一個由不拿工資的志願人員組成的舊案偵破組。
偵破組的名字叫“舊案牛仔”，可能是因爲其中3名成員都有戴牛仔帽的習慣。而治安辦公室的同事們則充滿尊敬而又不失詼諧地把這個4人偵破組稱作“老爺子重案組”。
創意來自電視節目
道格拉斯市的治安辦公室裏一共只有8名全職的警探。在這個不到10萬人的小城市中，平均每年會發生4起兇殺案。截至2002年，道格拉斯市治安辦公室裏一共積壓了12起兇殺案沒有破獲，有的已被擱置長達30年。成立一箇舊案偵破組的想法，是當地治安警官科特·斯奇克蘭在看電視時得到的靈感。但是，和俄勒岡州其它大部分城市一樣，道格拉斯市也面臨着治安經費短缺的棘手問題。如何在沒有經費的情況下，把這個偵破組建立起來？斯奇克蘭想出了招募義務工作人員的法子。
2002年10月，當地報紙刊登了組建義務舊案偵破組的招聘廣告，還註明了提出申請的步驟。隨後，治安辦公室收到了幾十份申請。他們最終挑選了其中的4位，組建了“舊案牛仔”偵破組。治安辦公室爲偵破組提供了一間小小的辦公室、一輛汽車、一部電話、4枚警察徽章、幾把槍支，以及爲數不多的啓動資金。
這4名入選者都是已經退休的警探，其中3位都已年過花甲。治安辦公室發言人弗蘭克說：“我們選擇退休警探是因爲他們有時間、有經驗，而且他們可以義務參加工作，不需要市政府提供太多經費。”而當博伊爾被問及爲什麼能入選“舊案牛仔”偵破組時，博伊爾對記者說：“我做這一行整整27年了，我知道怎樣進行調查。”
的確，4位入選者都有着非常豐富的破案經驗，他們的警齡加起來超過了100年。
斯奇克蘭說，成立“舊案牛仔”偵破組的最初目的，是爲了應付那些舊案受害者家屬。由於多年沒能結案，治安辦公室已經飽受來自受害者家屬的質問和指責，所以，他希望這個舊案偵破組的組建能改善警方和受害人家屬的關係。然而，偵破組成立之後連破兩起舊案，“舊案牛仔”引起的良好社會反響，大大超出斯奇克蘭的預計。
首破兇殺懸案旗開得勝
2003年1月份，“老爺子重案組”接手了第一件案子。這是一起謀殺案，被謀殺的是一個名叫班尼的少年。案件調查工作啓動之後，“老爺子”們每週二和週三碰面兩次，他們在第一個月裏仔細閱讀了相關的卷宗，那些文件摞起來足有近半米厚。
班尼是個英俊的男孩子，是20世紀70年代道格拉斯市臭名昭著的摩托車暴走族團伙“風之兄弟”成員。1974年12月，班尼和他的一個同夥闖進一戶農場人家，在那裏，班尼強姦了一名孕婦，而他的同夥則用槍指着孕婦的丈夫。事後，班尼被警方逮捕，隨即被其祖母保釋出來，他將要面對的司法指控是強姦和搶劫。
然而，就在庭審開始之前，16歲的班尼卻神祕失蹤了。他最後一次被人看見是在一次啤酒聚會上，當時是1975年2月。從那以後，他就再沒有露過面。20多年過去，1998年10月，有人在一片樹林裏挖蘑菇，意外發現了班尼失蹤時所穿的靴子。順着靴子挖下去，一截白色的腿骨露了出來。班尼的屍體被找到了。
警方的卷宗裏，有幾名證人的供詞。他們都是“風之兄弟”的成員，參加了班尼最後一次現身的啤酒聚會。他們中一個名叫卡勒斯的人作證說，那天他看見班尼和另外兩個人一起鑽進了一輛亮藍色的大衆牌汽車，他猜測，班尼很可能是畏罪潛逃到了加拿大。但警方始終沒能找到那輛大衆牌汽車。
在閱讀警方報告的過程中，“老爺子重案組”的成員之一霍爾發現報告中有些蹊蹺的地方：這個名叫卡勒斯的證人明明是開着車來參加啤酒聚會的，但他卻對警方說，聚會結束後他搭了朋友的順風車回家。這是一個令人覺得異樣的細節——有人在接受警方詢問時說了謊。
“老爺子重案組”走訪了許多當事人。他們發現，越來越多的線索指向卡勒斯。霍爾和舒爾茨兩位“老爺子”決定前往安大略湖的監獄去提審一下卡勒斯。這時，46歲的卡勒斯正在獄中服刑，他因爲一起性侵犯案件被判處6年監禁。
第一次審問，卡勒斯仍堅持他多年前對警方的說法。但在第二次審問中，霍爾出示了偵破組所掌握的新證據，卡勒斯“蔫兒”了。最終，他交待了20多年前殺死班尼的經過。他說，自己是被班尼對孕婦所犯下的強姦罪給激怒了，他與強姦案的受害者並無關係，但他覺得自己是在伸張正義。殺死班尼那年，卡勒斯17歲。
多年以來，警方一直相信了卡勒斯編造的故事。“每位接手這件案子的警員，包括我們在內，都把大量的精力花費在尋找那輛大衆牌汽車上，”舒爾茨說，“而事實上那輛汽車根本不存在。”
去年9月，卡勒斯被判處終身監禁。出人意料的是，這個事隔28年才被揪出來的殺人犯竟然向“老爺子”們豎起了大拇指，對他們的偵破能力表示敬佩。
四位“老爺子”各有絕活兒
今年1月，“老爺子重案組”又了結了一起1988年的當地一婦女失蹤案。在作了很多調查舉證工作後，“老爺子”們列出25條以上的證據證明：該婦女是被其男友殺死了。調查結果通知了她的家人，並得到了認可。
在解決了婦女失蹤案後，“老爺子重案組”開始着手第三件案子的調查，即關於本文開頭所述那張頭蓋骨照片的。死者名叫史密斯，1995年失蹤，1997年其頭蓋骨被發現。根據目前已收集到的線索，“老爺子”們感覺偵破此案勝利在望。
除了每週到治安辦公室工作兩天之外，“老爺子”們其實有許多自己喜歡的事情要做。62歲的博伊爾平時一門心思伺候自己養的小鳥，他還喜歡擺弄電動火車。60歲的奧爾森則把時間投入到打高爾夫球上。58歲的霍爾熱衷於木匠活兒。68歲的舒爾茨則要照顧自己養的母牛。另外，他們都有自己十分疼愛的小孫子，樂於陪小孫子玩耍。
但是，悠閒的退休生活並不能讓“老爺子”們發揮自己的職業技能，而這些寶貴的經驗技能是在數十年的工作實踐中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老爺子”們每人都有一項拿手的絕活兒：博伊爾是指紋鑑定方面的專家，霍爾是炸彈專家，舒爾茨最善於察言觀色詢問嫌疑人，奧爾森則擅長協調各類行政事務。
“他懷念那種經驗和工作，他不準備放棄。”奧爾森太太說。她和奧爾森相伴32年，在1996年奧爾森退休之後，他們特意搬到了離高爾夫球場近些的社區。“但我實事求是地想了想，我覺得比起打高爾夫球來，他還是更願意做警察，警察的遊戲不是球杆和球洞，而是抓強盜。”她說。奧爾森本人也說：“一旦這種職業融進了你的血液，你就再不可能擺脫它。”
最初，治安辦公室安排“老爺子”們每個月只工作6到8個小時，這被“老爺子”們嘲笑了很久。“一個月8個小時？在這麼短的時間裏，你做不出任何事情。”霍爾說。於是，他們按照自己的意願，制定了每週工作6到8個小時的日程安排。
成爲全美警局效仿的典型
“老爺子重案組”成功的原因，被霍爾歸結於：他們可以專注於某一件案子，而這種方式是絕大多數現職警探可望而不可及的。對那些現職警探來說，同時應付十幾宗案件是常有的事。而“老爺子”們的工作是義務性質的，沒有薪水，所以他們行動自由，很少受到約束，可以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展開調查工作，也沒有向上級彙報辦案進度的壓力。
霍爾向記者表達了這樣的心聲：“這並不是一份職業。所以，我們可以說我們想說的話，做我們想做的事情。我們不需要爲繁瑣的官僚制度煩心，也不必爲晉升、提薪等職場問題擔憂。我們沒有思想包袱，可以集中精力調查案件。”
可以明顯看出，4位“老爺子”很喜歡他們這種組合和目前的工作。而外界對他們的高度評價，讓他們頗感受寵若驚。因爲，大部分時候，警察的工作是不會受到讚揚的苦差事，而他們卻在老年的時候，成了當地居民心目中的英雄。“老爺子”們走在大街上，會有陌生人跑過來，向他們表示感謝。治安辦公室的一位同事還爲他們特意製作了一塊寫有“舊案牛仔”字樣的牌匾，掛在他們辦公室外面的牆上。
“老爺子重案組”的成功，也使得美國西部地區的其它警局紛紛前來取經。據認爲，“老爺子重案組”的經驗足以爲經費緊張的全美1萬8千個警局提供借鑑。在美國，每年有6000起謀殺案無法破案。從1960年至今，全美已經累積了20萬起舊案。也許這纔是“老爺子重案組”出現後馬上在美國廣受讚揚和關注的現實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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