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歲的顧武英和24歲的高冰都是南京大學研究生院的在讀研究生。相戀一年多的他們常常一起到學校食堂吃飯,一起到自修教室看書。學習累了的時候,兩個人也會一起在月色下如畫的校園裏散散步,或者花上幾十元,一起到電影院看場電影。雖然校園裏的戀愛生活比較清貧,但兩人覺得很滿足。
“我們是社團活動時認識的。她性格溫柔,挺傳統的,又開朗,善解人意。”顧武英談起女朋友,眼中盪漾着柔情。
“我喜歡他是因爲他挺老實的,可以任我‘宰割'。”高冰小鳥依人地依着男友,滿臉洋溢着幸福。
像顧武英和高冰這樣清清純純的愛情在大學校園裏隨處可見。儘管時代在變化,高校學子們的愛情取向也越來越呈現出多樣化的特徵,但“清純、浪漫”仍然是高校學子們戀愛的主旋律。因情相聚、爲愛相依仍然是絕大多數學生的選擇,理想主義仍然是校園愛情的顯著特徵。
一份在南京高校中進行的調查統計顯示,從大學一年級到四年級,談戀愛的學生在同年級學生總數中所佔的比例分別是:20%、40%、60%和80%,研究生中未婚學生談戀愛的比例還要高出一些,而“兩情相悅”仍然是80%以上學生對愛情的選擇。
伴隨着時代的變遷,清純浪漫的校園戀愛中也開始響起了一些另類的聲音。一些先富起來的“大款”以追求高校女生爲榮,他們的身影和轎車,不時出現在週末的校園門前。2003年8月至2004年2月,南京一家婚介所甚至還接待了6位前來徵婚尋覓“款姐”的大學男生,他們希望通過婚姻,“將自己的奮鬥歷程一下子縮短十年、二十年。”
對於這樣的選擇,絕大多數大學生們雖然表示出寬容,稱“這是別人的生活方式,我們不應干預”,但也同時表明“自己不會這樣做”。2月中旬,記者在南京大學隨機採訪了10名大學生,沒有1名受訪者贊同他們的做法。
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朱力說,一些女生找“大款”,個別男生找“款姐”,主要是社會上“期股”不如“現股”的擇偶觀影響到校園戀愛的結果,其中可能有着個人心理素質較差、畏懼社會競爭、家境困難、工作難找等許多個體因素。這種現象雖然可能一直都會有,但它只是校園戀愛的“旁門左道”,終究不會被校園主流文化所承認。
AA制在校園戀愛中悄然萌動
南京師範大學金陵女子學院學生王卓文和男友談戀愛已經有兩年了。兩年來,他們在戀愛消費上一直實行着AA制,共同承擔着戀愛開支。
王卓文說:“我不會一個勁地讓男朋友請吃飯、送禮物,因爲那樣他的經濟壓力就太大了。我們倆都是學生,都沒有自己的收入,經濟來源主要都是靠家庭補助,有時也做點家教什麼的貼補一下。愛一個人就應該體貼他啊,包括經濟上。”
在現在的大學校園裏,和王卓文有着類似想法的女大學生還有很多。近年來,“男士買單”的愛情傳統在校園內正受到衝擊,越來越多的女大學生願意共同爲愛情“買單”。南京大學商學院研究生李麗每逢開學,便主動將自己的錢與男友的錢存入一個帳戶,每次出去玩,都用這個存摺裏的錢。她說:“女生男生都是平等的個體,權利平等,義務也應該平等纔對。”
大學生戀人實行的AA制絲毫沒有沖淡情侶間的濃濃溫情。22歲的南京大學四年級學生盧振與女友分別在兩個學校就讀。每次到女友學校去,他們的消費基本上是AA制;但女友到自己學校來,盧振則堅決不讓女友掏錢。他說:“女孩子總要買一些衣服和化妝品,零花錢總要多一點。而男生這方面的需要少,一件衣服穿好幾年。雖然是AA制,但錢多些的一方爲什麼不能多付出一些呢?!”
南京大學新聞傳播學院黨委副書記蔣恩銘認爲,校園戀愛中AA制的出現,體現了女生追求經濟平等的願望。大學生是經濟承受能力比較弱的羣體,大多數還是主要依賴家庭的資助。AA制的實行,既可以減輕男生的經濟負擔,也可以使校園愛情在清純浪漫的本質與現實的經濟收支需求間找到平衡點。
“四年戀愛合同”悄然向“終身合同”嬗變
南京大學物理系學生華傑和女友戴菲從二年級時便開始相戀。然而,到四年級畢業時,兩人不得不黯然分手。華傑留在南京工作,而戴菲則回了自己的湖南老家。
這是發生在十餘年前的一個真實故事。計劃經濟體制下,大學生工作由國家統一分配,人才流動也阻力重重,校園內的戀情遇到畢業分配這個坎,往往無果而終。因爲本科教育爲期四年,校園戀情因此有了“四年戀愛合同”的別號。
然而,十年來,隨着高校畢業生分配製度改革,大學生、研究生們擁有了主宰自己命運的權力。而人事制度的改革,又使得人才流動的限制越來越少,用工方式越來越靈活。校園戀人們即使不能分配到一個城市工作,也可以在工作以後,再通過人才市場,在戀人所在的城市找到一個合適自己的位置。過去令戀人們談之色變的“戶口”也不再是障礙。在南京,只要男女一方擁有居民戶口,其配偶就可以投靠落戶。所有這一切,都使越來越多的“四年戀愛合同”有機會悄然變爲“終身合同”。
南京大學商學院研究生劉健就對自己的愛情前景非常有信心。他說:“我和女友的愛情前景一片光明。現在都是雙向選擇,以我們的成績和能力,在南京找工作沒有問題。女友賈偉是河北人,就算一時找工作不順利,也可以先將戶口落在南京,再從長計議。找到工作,我們倆就要籌劃買房。自己攢點錢,父母再給點支持,按揭買套房子應該沒有問題。供房當然會有些壓力,但咬着牙挺一挺也就過去了。”
江蘇省社會科學院調查中心主任儲兆瑞研究員說,調查顯示,目前南京高校學生校園戀愛最終走向婚姻的比例大約爲8%。而十年前,這一比例僅有2.4%。
校園婚姻是否解禁
武漢華中師範大學23歲的四年級男生陳某和武漢市一家公司24歲的女職員張某,2003年6月,沒有徵得學校的同意,便領取結婚證,在酒店舉辦了婚宴。
這是公開報道的爲數極少的在校大學生結婚案例之一。按照婚姻法規定,男22歲以上、女20歲以上便可結婚。2001年,教育部明確規定,在校大學生是否能結婚由各個學校說了算,前提是學校的規定不得與國家的法律發生衝突。2003年10月實施的《婚姻登記條例》規定:符合條件的公民只要拿着戶口簿和身份證就可以領取結婚證。這在事實上爲大學生繞開學校直接登記結婚提供了可能,也使傳統上不允許在校生結婚的高校陷入了更加尷尬的境地。校園婚姻解禁,呼籲之聲不絕於耳。
但是,金陵女子學院黨總支副書記黃菊香說,2003年起,高校錄取新生已經取消了年齡和婚姻狀況限制。雖然這不等於允許未婚的在校生結婚,但至少已經不排斥在校生中有已婚學生。儘管如此,從整體來看,大學生普遍還很年輕,他們對待感情還不一定很理智。從對大學生負責的角度出發,校園婚姻還是不應簡單解禁。
南京師範大學道德教育研究所副所長楊韶剛教授認爲,婚姻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即使未來高校對校園婚姻解禁,大學生在考慮該不該結婚時,也應該首先考慮自己是否做好了做丈夫、做妻子的準備,是否能真正承擔起由此帶來的一系列責任。
江蘇省社會科學院社會調查中心主任儲兆瑞研究員指出,對在校大學生能否結婚問題,學校沒有必要堅持禁止性規定,關鍵是要加強引導。大學生可以結婚,但不應提倡。一方面大學生自身的心理準備、經濟能力不夠,另一方面大學生結婚,會影響高校相對單純、寧靜的學習氛圍。因此,除非有特殊情況,大學生最好不要在大學期間結婚。
專家寄語:沒有紅透的蘋果要慎摘
“如果說中學生的早戀是青蘋果,那大學生的戀愛就是還沒有紅透的蘋果。沒有紅透的蘋果要慎摘。”江蘇省社科院社會調查中心主任儲兆瑞研究員用這樣一個比喻概括了自己對校園戀愛的觀點。
儲兆瑞說,大學生談戀愛本來無可厚非,適當的親近行爲也並非不可,但現在有的大學生在校園裏摟摟抱抱,甚至上課時也有親暱行爲;有的甚至認爲結不結婚都無所謂,只要滿足需要就行。即使摒棄道德方面的考慮,這些行爲帶來的社會問題也令人擔憂:未婚先孕頻頻發生,少數學生因失戀甚至自殺等。
他認爲,不主張低年級的學生談戀愛,不主張發生婚前性行爲。低年級學生正處於學業打基礎的階段,談戀愛要耗費金錢和精力,不談爲好。對於婚前性行爲,雖然現在的法律沒有禁止,但處理不好會導致一系列社會問題,應該謹慎。
他提出,學校、家庭、社會要共同努力,幫助大學生樹立正確的戀愛觀念:
首先,學校應該加強引導、教育。學校應該安排一些有豐富閱歷、熱心青年工作的中青年教師擔任學生輔導員,學生輔導員要指導學生正確處理好戀愛與學習的關係。同時,學校也應該有些硬性規定,課堂上決不允許有過於親密的舉動,男女生同居現象要堅決制止。
其次,學校和家庭應該形成互動。很多大學生來自外地,遠離父母,“天高皇帝遠”,父母對其在校的表現知之甚少。學校應該建立與家長有效、及時、定期溝通的機制,及時幫助大學生解決戀愛中遇到的各種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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