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戰爭最直接的“戰果”就是顛覆了薩達姆政權。作爲這個政權的核心人物,他們的地位從天上跌到了地下。不過,就像他們當權時權力大小不一、地位不同,他們現在的狀況也不完全一樣———有的被關在監獄中,有的繼續隱身民間,有的向美軍投降求榮未果,有的在幕後指揮游擊隊繼續抵抗。總之,他們的人生髮生了轉折———
-薩達姆:傷心之人口難開
有關薩達姆的最新消息是美國副國務卿阿米蒂奇3月16日接受費城電臺採訪時透露的:“我偶爾看看審訊記錄,發現薩達姆真是個非常狡猾的傢伙。他好像挺喜歡和審訊人員辯論,但又不吐露有用情報。”
看來,薩達姆的策略發生了變化。就在年初,美國的媒體報道說,在跟中央情報局審訊人員的意志較量中,薩達姆深諳反審訊的關鍵是保存體力。他對中情局的審訊專家採取了徹底的“不合作”態度,避免與審問者的一切交流,什麼話也不說。在審問中,薩達姆對任何問題總是一言不發,不是兩眼盯着天花板,就是低頭看着地面。有時候,審訊人員會故意問一些“不友好”和刺激性的問題,希望激起薩達姆內心的反感和仇恨,因爲只要一動怒,薩達姆的體力消耗就不可避免,可大多數情況下,薩達姆都不爲所動。這種做法可以很好地保存體力,控制思維,讓中情局一點辦法也沒有。中情局對薩達姆的審訊至少有100次,短的一兩個小時,最長的一次將近10個小時。這種長時間、高頻度的審訊,對於薩達姆來說,也已接近極限了。爲了使自己免於過度疲憊、精神崩潰,最近薩達姆還兩次“自傷”和“主動出擊”,強行中斷了審訊,使自己疲憊不堪的身體得到休息,並藉機整理紛亂的思緒。
薩達姆的這一轉變或許跟中情局的“親情攻勢”有關,因爲今年的2月21日,國際紅十字會在戒備森嚴的美軍營地中見到了薩達姆,並在美軍允許下,帶出了一封薩達姆寫給家人的信。這封家信是薩達姆寫給大女兒拉格阿德的。薩達姆在信中說,他是被親信出賣的,現在只希望孫女們能好好學習,將來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老薩外孫:背井離鄉求學忙
3月16日,記者們撲到薩達姆外孫們就學的約旦私立學校時,被告知薩達姆的外孫們仍然在學校裏就讀,但絕對不接受任何媒體的採訪,特別是在戰爭一週年到來之際。
去年9月份英國的媒體曾披露他們在約旦的流亡生活:他們都在安曼郊外的丘維法特國際貴族學校上學,每天有寶馬轎車乘坐,有武裝保鏢護衛。不過進了課堂老師對他們與其他的學生幾乎一視同仁,除了多開些英語課“小竈”,在遵守校紀校規這一點上也沒有任何特殊化可言,在着裝上,他們與其他的孩子沒有任何差別,清一色的白襯衫、灰褲子。衆所周知,除了已經被美軍擊斃的14歲孫子穆斯塔法,最受薩達姆疼愛的“第三代”當屬12歲的外孫卡米爾了。據班上一位同學反映,“卡米爾非常懂禮貌,但是他不大愛講話。迄今爲止,他只違抗過老師一次。那一次他未經老師允許打開教室門和另外一個班上的表兄會面。幾秒鐘之後,他就被老師拎回來,當着全班同學的面被批評一頓。”
薩達姆的大女兒在接受《約旦時報》採訪時坦言:“隨着孩子們一天天長大,我們也一天天地揪心,因爲我們已經沒有未來了,不能讓孩子們感到也沒有未來!”她說,儘管她們一家人過去在伊拉克享受着在他人眼裏簡直是“天堂”般的生活,但其實也忍受着常人不能忍受的種種痛苦,比如說她和她妹妹的老公便是被自己的兄弟打死的。因此,她希望“兒女將來能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常人”。
-阿齊茲:沉默永遠都是金
3月15日,流浪約旦的阿齊茲的家人又接到了國際紅十字會轉寄給他們的一封蓋有“安全”字樣的信,信的內容很簡單:“我很好,非常想念你們,塔裏克。”這封信跟以前收到的好幾封信沒啥兩樣,但畢竟信確實是阿齊茲寫的,所以還能證明他是平安的。這對於阿齊茲一家人來說就足夠了。
曾經是薩達姆政權的頭號人物,曾經被稱之爲伊拉克在國際社會上招牌的阿齊茲現在被關押在阿布·加里布中心監獄裏,自從去年4月24日向美軍自首後,阿齊茲一夜之間變得十分憔悴蒼老。監獄裏的他一直沉默不語,他從不插嘴別人談論的話題,對什麼事都不聞不問。特別是在那些與他關在一起的前伊拉克復興社會黨領導成員的面前,更是“免談國事”。在投降後長達5個多月的日子裏,美軍只允許阿齊茲與家人通過兩次電話。在阿齊茲身體狀況每況愈下的時候,美軍也只給過他一些必要的藥品。阿齊茲曾提出去醫院治療,但美軍拒絕了他的要求。見過阿齊茲的阿德南·賈西姆曾向記者透露說:“他看起來非常老。他拖着一把長柄鐵鏟緩慢地走着,要去挖美國士兵所說的‘茅廁’。”賈西姆苦笑了一下,說:“美國人像對待動物一樣對待我們普通伊拉克人,這並不令我吃驚。但是阿齊茲呢?他本是我們犯人中的大人物,可他看起來沒有享受到任何特殊優待。看樣子他跟我們一樣,又髒又餓,急切地等着被釋放。”
-阿馬什:“生化之母”日孤獨
伊拉克革命指揮委員會中唯一
的女性,也就是加里布中心監獄唯一的女性是胡達·阿馬什,人稱她“伊拉克的生化武器之母”和“炭疽夫人”。
“炭疽夫人”現在的身體狀況非常差。據加里布中心監獄的一名看守3月11日向美聯社記者透露,由於阿馬什是加里布中心監獄在押的唯一的一名女性,所以得單獨關押,而這恰恰使阿馬什要比其他的在押人員更加孤獨。
美國堅持關押阿馬什的原因很明確———她可能是唯一知道伊拉克究竟有沒有生化武器的人。曾經留學美國又到歐洲深造過的阿馬什是伊拉克國內頂尖的微生物基因工程師。美國情報官員確信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阿馬什是幫助伊拉克建立生化武器發展計劃的核心人物之一,阿馬什於2001年5月加入了伊拉克革命指揮委員會,成爲伊拉克復興社會黨高層政治圈中的唯一女性成員。被捕前曾擔任伊生物協會主席和巴格達大學生物學院院長等職。在去年3月27日伊拉克電視臺播放的內閣會議錄像上,阿馬什坐在薩達姆旁邊,電視畫面頻頻定格在她的臉上。在薩達姆召開的這次高層會議中,阿馬什是唯一一名女性,可見她在薩達姆政治圈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在衆多身穿軍裝的男人們中間,阿馬什顯得異常引人注目。會議上,阿馬什端莊地坐在會議桌前,神情自然,儀態端莊———然而沒想到,她的露面卻給美英官方帶來了巨大的“震驚”和寒意。因爲美軍攻下納西里耶的一家醫院後,從中搜出了3000多套伊拉克士兵的防化服和防毒面具,這些防化裝備的發現無疑證實了美軍官員的擔心,伊拉克很可能在戰場上對美英盟軍發動生化襲擊。而“炭疽夫人”在伊拉克電視上“適時”地露面,無疑更使美國軍方陷入了極大的憂慮之中。此後,只要阿馬什一露面,美軍就得穿上生化制服。
-易卜拉欣:指揮抵抗有嫌疑
在美國認定“基地”組織潛入伊拉克之前,伊扎特·易卜拉欣被認爲是薩達姆前政權中最重要的未落網人物,這不僅僅因爲他是與薩達姆共事時間最長的復興黨要員,還是唯一敢跟薩達姆平起平坐並跟薩達姆開玩笑的人,更是因爲美國人不敢確定他究竟有沒有在指揮抵抗力量,因爲自伊拉克戰爭結束後到現在,易卜拉欣給人的感覺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確切的消息表示,易卜拉欣和其親隨匆匆逃出首都巴格達,並且在離開之前,從中央銀行中提取了10億美元的現鈔。據悉,易卜拉欣逃跑後,在伊拉克北部城市摩蘇爾成立了一個反美指揮部,並且依靠在伊拉克的一些恐怖組織的武裝力量,開始策劃一系列襲擊美軍的活動。有消息稱,易卜拉欣招募的襲美武裝分子有3500人之多。其中,2500人是伊拉克本地人,另外的1000人則是外國武裝分子,基本上都來自恐怖組織“基地”或是“安薩爾”。“安薩爾”的根據地建在由庫爾德人控制的伊拉克北部地區,此前就與拉登領導的“基地”有密切聯繫。這次,在易卜拉欣的安排下,這兩個組織開始並肩作戰。美軍官員曾說,他們從數名被捕的“安薩爾”成員口中得知,由於易卜拉欣的地位和資歷,幾乎所有薩達姆的忠實信徒都把他當成“戰後薩達姆”來看待。他的威望在襲美行動頻繁的“遜尼三角洲”內無人可比。易卜拉欣很會用人,誰可以信任,誰有能力執行襲擊計劃,他心裏都十分清楚。而除了薩達姆的忠實信徒外,其餘的亡命徒爲薩達姆賣命的理由十分簡單———金錢。易卜拉欣手中的10億美元,正是指揮這些恐怖分子們最有效的武器。
易卜拉欣的下落現在是駐伊美軍的頭號關注目標,因爲伊拉克境內的恐怖襲擊活動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有愈來愈激烈之勢,而且甚至有與“基地”組織全面聯手的趨勢。
-伊軍上校:留戀過去怕未來
一年前,阿爾·阿扎維還是伊拉克軍隊的一名上校,當時正在想方設法阻止美軍向巴格達推進。然而,他現在卻是失業大軍的一員。回憶去年的那時刻,阿扎維絕望地說:“我們根本沒有任何勝算機會,在經歷了多年的制裁之後,我們沒有武器,而手頭有的武器也過時破舊了,官兵們身心疲憊,根本無力戰鬥。”隨着戰爭的臨近,阿扎維把家人送到老家的村子裏,而他自己返回庫特准備戰鬥。當美國人步步緊逼的時候,他率部一步步退回首都。他和許多官兵一樣也想過抵抗,然而“美國炸彈就像雨點一樣砸向共和國衛隊。我們的一切在巴格達機場結束了。”
和戰爭一起結束的當然是作爲伊拉克共和國衛隊上校的優越生活:“以前我們有優厚的薪水和獎金,我們有便宜的住房和免費的小轎車,現在國已不國,我覺得美國人根本不會離開伊拉克。”現在,阿扎維根本不知道拿什麼來養活他的8個孩子。除了這個客觀的原因外,阿扎維24年的軍旅生涯使得他不能不對薩達姆時代懷念不止:“薩達姆是有錯,可他很堅強,所以我們都熱愛他,但現在他已經完蛋了。”
阿扎維現在焦心的事實在太多了,比如說他擔心現在仍在軍營裏的住房會被美軍沒收,害怕他在伊軍的過去經歷會被美國人發現:“任何過去你得罪過的小兵都可能跑到美國人那裏,說你跟薩達姆關係不一般,跟抵抗力量有關,那麼我就死定了。我覺得我遲早會被美國人逮捕,拋家棄口呆在美國人的監獄裏。”
阿扎維爲自己沒有工作感到羞愧,但他堅決不加入伊拉克新軍:“如果情況能接受,比如說美國人不控制軍隊的話,我們或許可以考慮參加新軍,但這不可能,因爲美國人根本不會放手伊拉克的。”
-資料
-“撲克牌”還剩下10張
美軍2003年4月9日佔領伊拉克首都巴格達後,包括薩達姆父子在內的伊拉克前高級官員突然集體“蒸發”。爲防止他們捲土重來,4月11日,美軍發佈“撲克牌通緝令”,55名伊拉克前政府高官榜上有名。撲克牌通緝令上還出現了13張“黑影”,只有人名和職位,而無對應照片。這些人平常都隱藏在幕後,就連神通廣大的美國情報人員也搞不到其影像資料。在美軍和伊各政治派別的合力圍捕下,“撲克牌通緝令”發佈一年以來,55名被美國通緝的前伊拉克高官中還剩10人在逃,其中級別最高的是前薩達姆政權二號人物易卜拉欣。其餘45人都被美軍逮捕、打死或自首,位列前5位的要員更是無一倖免。
-言論
-伊拉克什葉派面臨復興機會
什葉派穆斯林大約佔全球穆斯林總數的10%多一些。他們主要集中在伊朗和伊拉克。在伊拉克,60%的人是什葉派穆斯林。然而,在過去的許多年裏,薩達姆作爲世俗政黨的領導者,一直限制着什葉派穆斯林的力量,在發動兩伊戰爭前和初始階段,還對什葉派的精英和中產階級進行了鎮壓。什葉派穆斯林在伊拉克長期都只擁有和自己的實力不相稱的政治地位。
根據《中東國家通史》(伊拉克卷),從政權的領導層看,1948年~1958年,在部長以上的精英中什葉派以33%落後於遜尼派的44%;1958年到1968年,在同一層次的政治精英中,什葉派30%落後於遜尼派的54%;1977年,什葉派的比例更下降至21%。在軍官中,遜尼派佔壓倒性優勢,在執政的復興黨社會中,1968年只有6%的什葉派。
現在,薩達姆政權不復存在,什葉派面臨着復興的機會。去年4月22日,200多萬什葉派穆斯林在伊拉克聖城卡爾巴拉舉行了朝聖活動。很明顯,伊拉克的清真寺將增加,每年卡爾巴拉都將吸引來自世界各地的主要是伊朗什葉派信徒來朝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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