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3月3日上午9時30分,當“2·18”專案組的刑警們押解着兩名犯罪嫌疑人順利抵達公安河西分局時,迎接他們的是掌聲,是握手,是問候,是勝利的笑容和淚花……
至此,公安河西分局在市局相關部門及貴州、北京、重慶、湖南、四川五省市警方的密切配合下,連續奮戰14晝夜,輾轉大半個中國,奔波近兩萬公里,終於將在河西區影響十分惡劣的“2·18”案件元兇抓獲。3月18日,犯罪嫌疑人邵繼羣、左雨露二人被依法批准逮捕。
大火在22層突然燒起
2月18日中午12時50分,嘈雜的河西區浦口道市場突然有人大喊:“着火啦!大廈着火啦!”人們紛紛擁到市場中央,順着喊叫者的目光向比鄰的三義大廈望去,只見大廈B座上部濃煙滾滾,依稀可見火光。高層着火,情況緊急,一旦蔓延後果不堪設想。10餘輛消防車隨即呼嘯而至,訓練有素的消防員向22層火場衝去。
幾乎與此同時,河西分局防暴支隊民警也已趕到,封鎖現場,指揮撤離,迅速展開滅火,一切都在緊張有序地進行着。
當民警們合力將着火的房間門踹開時,屋內濃煙籠罩,裏面傳來一女子微弱的呼救聲。全副武裝的消防官兵和防暴民警衝進濃煙,消防員們緊張地撲救大火,防暴民警則快速奔向呼救處,發現一女子被棉被纏裹着,外面還捆着繩子,正奮力掙扎。民警立即將其轉移到21層樓道,解開被子,見裏面又是一層牢固的繩索———毫無疑問,這應是一起有預謀的縱火殺人案。
河西分局刑偵一大隊的民警們隨即趕到,請驚魂未定的女事主來到重案組辦公室。被捆綁的正是租住此房26歲的女房主楊麗(化名),河北省文安人,其全身上下都被濃煙薰成了黑色,臉上除了一兩顆牙齒還露出白色外,連鼻腔裏都充滿了黑灰。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夢魘3小時不堪回首
略作清洗,再度坐在偵查員面前的楊麗終於稍許平定了自己的情緒,開始回憶剛纔那令她驚心的一刻。“是大寶乾的,他是譚琴的男朋友,就住樓下19XX室。上午9點多,我剛起牀洗漱,接到大寶打來的電話,他說要上來坐坐有事跟我說。他們兩口子我都認識,我是在樓下沙鍋攤上認識的譚琴,後來經常在一起打麻將,也認識了大寶。譚琴昨天打電話說他們兩口子吵架心情不好。他說過來,我沒多想就同意了。”一陣敲門聲後大寶走進楊麗的房間,他隨手將一個包放在門邊,一屁股坐到了牀上說:“我不急,你先忙。”穿着睡衣的楊麗洗漱完畢走過來。突然,大寶拉住了她的手,一邊強行摟抱一邊戲謔:“我不想和譚琴好了,就覺得你漂亮,咱倆在一起吧。”楊麗被這突兀的舉動嚇懵了,惶恐地喊道:“那怎麼行,放規矩些!”大寶依然“殷勤”地笑着說:“要不你拿上賺的錢,咱們一起私奔吧!”“這不可能,你再胡鬧我給譚琴打電話啦!”楊麗說着拿起枕邊的手機。此時,“溫柔”的大寶突然兇相畢露,一把搶過手機扔在櫃子上……
楊麗只想讓大寶快點離開,就說:“算了,你快走吧,我不會跟譚琴說的。”誰知,大寶拿過放在門口的包,衝向楊麗猛地用手掐住她的脖子,從包內拿出膠帶和尼龍繩,用繩子迅速捆住楊麗的身體,用膠帶封住了她的嘴。“錢放在哪裏?都給我拿出來!”此時楊麗方纔明白。但一切都晚了,她只能眼睜睜看着大寶翻出全部的3張銀行卡,大寶爲防楊麗逃脫,用被子將楊麗裹住,又在外面綁了兩道繩索,然後將她丟進牀下的箱子裏。漆黑一片,楊麗只聽到關門聲,然後開始等待。
良久,她又聽到單元門被人打開繼而關上,感覺一個重物被丟在牀上,接着她聞到了汽油味,再後來,被煙嗆得喘不過氣來。楊麗意識到有人潑灑汽油放了火,求生的本能讓她來了力氣,她不顧一切拼命地頂開了牀。這時,周圍都是火和煙,楊麗朝門口拼命滾過去,繼而蹭掉嘴上的膠帶開始呼救……直至被民警擡出。
嫌疑人倉惶出逃外地
根據楊麗的敘述,這是一起手段極其殘忍的重案。市局主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李秀林對刑警們說:“決不能讓行兇者逃脫法網,我們要用最短的時間給人民一個交待。”河西分局李耀祥局長、李錚副局長在聽取現場勘查報告後立即成立了以刑偵重案一大隊爲主的“2·18”專案組,李耀祥局長親任組長,李錚副局長任副組長,刑偵支隊長李月賢、副支隊長劉聰具體負責。
刑偵一大隊民警已先期投入偵破工作,突破口當然是被害人提供的“大寶”及其女友“譚琴”。民警來到二人租住的三義大廈19層的19XX房間,室內空無一人,但客廳的桌上擺放着幾碟熱氣未消的炒菜,還未動筷,顯然房主離開的時間不長。民警很快查明租住該房的系中年男子邵繼羣,男,37歲,天津河西區人,1989年曾因盜竊被判刑11年。經搜索房間,民警發現了一張印有某商貿公司邵繼羣的名片,又從一女裝中搜出一張身份證,上面的女子叫左雨露,1976年生人,四川省仁壽縣人。在屋內還有一本相冊,其中有左雨露和一男子的合影,房東說,該男子就是邵繼羣。經楊麗對照片辨認,“大寶”正是邵繼羣,“譚琴”正是左雨露。
很快,民警將現場提取的指紋送市刑偵局刑科所鑑定比對,證實該指紋正是邵繼羣所有。邵被鎖定爲該案嫌犯。另外,屋裏的情況表明,左雨露很可能是與邵繼羣一起倉惶逃逸。與此同時,另一路民警圍繞被劫的信用卡展開調查,查明,邵繼羣用被害人的信用卡將卡中的2萬9千餘元全部提空,他們取款後極可能外逃。
立即行動北京“阻擊戰”
根據情況,指揮部果斷下令兵分三路:一路在大廈守候,另兩路分別出擊,全力追蹤。
邵繼羣、左雨露二人取款後下落不明,在三義大廈19XX室守候了一天的民警始終未見人影。追蹤工作由另兩組進行。首先,犯罪嫌疑人取款是從河西往河東紅星路方向,外逃極可能首選天津站。一大隊副隊長王宏帶領訪查小組,沿嫌犯可能的行動路線進行了沿途查訪;另一組民警則找到邵、左在津的幾名主要親友家,試圖從中發現二人的蹤跡和外逃線索。訪查中得知,平時與邵、左二人同住的,還有左與前夫所生的不滿5歲的小孩,不知是否隨二人外逃。
18日晚7時許,訪查組民警在天津站獲得重要線索。站前廣場一位出租司機說,當日下午2時許,有一男一女的特徵與偵查員所述基本相符,兩人匆忙想打車去北京西客站,由於價錢談不成未果。後來,兩人十分着急地開始加價,另一輛出租車攬活兒走了。左雨露沒有帶着身份證,嫌疑人應該不會往北京機場,他們很可能逃往北京西客站,再坐車逃往他處。“立即趕往北京西客站,全力搜捕,封堵犯罪嫌疑人的逃跑路線。”李錚副局長在分析判斷後果斷下令。
王宏副隊長帶領陳剛探組和對邵繼羣十分熟悉的土城派出所民警高雲海等5人趕往北京西客站。當晚9時許,5人風塵僕僕趕到,立即取得北京鐵路警方的大力支持和配合。北京西客站是華北通往南方、西南方向的主要客站,客流量在全國數一數二,5名民警想要全部過濾這裏的客流根本不可能。左雨露是四川人,他們很可能會逃往四川方向。而此時從北京開往四川成都的重點列車有三趟,分別爲晚上10時、凌晨2時許和第二天早7時。
5名民警開始在主要進站口,而後是候車室,繼而站臺,不斷過濾客流。此種“阻擊”極爲困難,春節過後客流高峯,每個進站口都是黑壓壓的一片人。5人只能重點檢查去往成都的客流,在每趟車開車前,他們又和列車乘警一起,逐個車廂搜尋嫌犯,就連開往重慶的列車也沒有放過。直至19日上午9時,經過整夜搜尋,仍沒發現兩名嫌犯的影子。
但不久後,種種跡象表明,狡猾的嫌犯逃往了他處。
確定藏匿地三箭齊發
19日上午,李錚副局長再度召集專案組商議案情。會上,大家基本達成共識,邵在外沒有什麼親戚,兩人在外地“漂泊”一陣躲過“風頭”後,很可能還是會逃往四川仁壽。當前應該密切注意與兩人相關親友的動向,然後確定下一步抓捕方案。
19日上午9時許,在大廈19XX室守株待兔的民警們有了收穫。一名陌生男子在假裝敲了幾次門後見沒動靜,拿出鑰匙開了門,進來想找什麼東西,被蹲守已久的民警當場抓獲。該男子只承認姓岳,別的什麼也不肯說。
19日中午,專案組民警查明,左雨露的孩子在某託兒所全託,現已被左在津的妹妹接走。也就是說,踏上逃亡之路的應該就是邵、左二人。
19日晚10時許,左的一個朋友突然接到其打來的電話:“我順利到湘潭了,怎麼聽說楊麗沒死?”電話被守候在一旁的專案民警聽了個真切。看來左可能在湖南湘潭,那麼又是誰泄露告訴她楊麗沒死呢?民警進一步突審嶽某,20日凌晨其終於交待,他是邵的好友,19日早邵曾給他打來電話,讓他幫忙去19XX室拿左的身份證和2000多元現金,然後設法將身份證寄出來。出於義氣,嶽某在電話中透露了楊麗沒有被燒死的情況。“另外,他還告訴我準備去貴陽躲幾天,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貴陽,繼湘潭之後又一個可能的藏匿地冒了出來。
是狡兔三窟,還是二人已分開活動?20日清早,李耀祥局長再次召開了專案組會議,會上大家細緻分析了嫌犯逃往貴陽、湘潭、仁壽三地的可能性。從分析相關細節來看,大家認爲,此三處之中貴陽的可能性最大,湘潭次之,但四川仁壽也不能漏過。在辦案經費很緊張的情況下,究竟該先發兵何處,大家衆說紛紜。
8時許,李耀祥局長最終決定:“三處都去,重點放在貴陽,決不能讓這作惡多端的嫌犯漏網!”事後證明,這一決策是正確的。20日上午,三箭齊發。王宏副隊長率領的北京阻擊組一行5人從北京直飛貴陽;一大隊副隊長尚興春等3人飛往長沙,再轉湘潭;另兩名探員飛赴成都,趕往仁壽縣左雨露家布控。一張碩大的天網撒了出去。
苦戰貴陽緊逼二嫌犯
趕赴湘潭的民警最先有了結果,他們找到湘潭左的兩個老鄉住處,從正面、側面很快了解到,19日左雨露等根本沒來過。接着他們又布控蹲堵和梳理旅店,至21日中午,基本排除了左、邵二人已到湘潭的可能。經分析判斷,從北京西站開往貴陽的車要經過湘潭,左某很可能是在列車到湘潭站時給天津打的電話。由此看來,嫌犯應該已逃往貴陽。考慮到網名“猛男人”的邵繼羣酷愛上網,指揮部又決定,讓湘潭小組中熟悉電腦網絡的民警李元叢轉飛貴陽,其他二人撤回天津待命。
苦戰、決戰隨即在貴陽展開。王宏副隊長等到黔後,得到了貴州省公安廳的大力支持,立即往各公安局及基層單位下發了通緝令。貴州市公安局得知有如此重案,全力配合。外圍調查顯示,左雨露曾在貴陽一公用電話超市給其親友打過電話,而這個電話超市位於貴陽一小商品集散批發市場附近,內有電話近200部,且附近人員十分複雜。專案民警在當地公安機關的配合下,一路排查該市場內有無四川仁壽來的小老闆和務工人員;另一路排查旅店,重點放在登記不嚴的中小旅店。專案人員李元叢來黔後,便一頭扎進了網吧,24小時監控“猛男人”……
民警們緊張地工作了3晝夜,幾乎將公用電話超市周圍翻了個遍,但邵、左二人依然不見蹤影,於是擴大排查、搜索區域。23日晚9時許,“猛男人”終於在網上出現了,邵繼羣在與一東北女網友聊天時透露:“我在天津把楊麗做了,現在又把左雨露做了,我想飛到你身邊,咱倆遠走高飛吧。”但對方以爲他是開玩笑,沒有理會。
難道左雨露真的已被邵殺人滅口?貴陽警方再次發出緊急協查通報,全城搜索無名女屍,未果。
25日下午,前往四川仁壽監控的民警有了線索。左雨露父親在接到一個電話後,神情緊張,儘管因民警在身旁他沒有接聽,但來電顯示這是一個貴陽的固定電話號碼。再一查,是小河經濟開發區附近的公用電話超市。這一方面說明左雨露沒有死,另外也說明邵、左二人就住在附近。
旅店裏沒有。邵、左會不會租房住呢?圍繞網吧和電話超市,王隊長等人又對周圍租房戶展開新一輪的搜索。事實證明,連日的緊張動作、步步緊逼,讓租住在該開發區的邵、左二人感到了危險。消失多日的他們,該要露面了。
站站通緝車上終落網
26日中午,專案民警終於找到了二人在小河開發區的落腳處,但房東稱兩人上午突然結賬離開了。民警隨即打車趕往貴陽火車站。專案民警在貴陽鐵路公安處的協助下對貴陽站進行了梳理,無邵、左二人。看來還是晚了一步,他們肯定已乘車離開,不是去成都就是重慶。專案民警做出判斷。
果然,下午6時44分,左雨露的父親接到女兒打來的電話:“我到了遵義……”監控民警初步判定其在火車上。再一細查,當時由貴陽開出的列車只有開往重慶的K922次,嫌犯肯定就在該列火車上。貴州省廳轉發的通緝令,沿鐵路一層層傳達下去,逐個站點下發傳真。天津警方也給重慶鐵路警方發出了協查通報,同時讓在仁壽縣蹲控的民警緊急趕往重慶“接車”。
27日凌晨1時許,好消息傳來,K922次列車的鐵警在重慶綦江段將邵、左二人抓獲。28日,二人被貴陽鐵警解回貴陽,移交天津警方。嫌犯落網,一時間成爲當地新聞媒體關注的焦點。就地突審,邵繼羣負隅頑抗。3月1日晚,民警押解二人登上開往北京的T88次列車。一路上,邵多次想使用假裝心臟病復發等伎倆,都被民警識破。3日晨6時30分,列車迎着曙光順利到達北京西客站。9時30分,二人被順利押抵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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