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還在一個村子生活的243人,就在一夜之間,再也見不到人了,你曉得那是麼子(方言,意爲“什麼”)感覺嗎?”“不管是醒着還是夢中,我都會時時見到我的母親和女兒,但我女兒卻再也不能親我的臉了,你曉得那是麼子感覺嗎?”“剛過去幾天的清明節,我反而要給我1歲半時被那萬惡的毒氣毒死的女兒上墳燒香,你曉得那是麼子感覺嗎?”
張軍(應其要求,化名)在電話中用一系列的反問,表達着他對去年中石油川東鑽探公司“12·23”井噴特大責任事故的憤怒。去年底,事故發生後的第三天,記者曾在開縣採訪過他。
今天(14日),獲悉中石油最高層領導爲那次事件引咎辭職的信息後,張軍說:“243條人命啊!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說死就死了?總該有人對此負責。”
雖然那場震驚中外的事故已經過去近半年了,包括張軍在內的受害者家屬對事故的問責從未停止過:爲什麼從來沒有任何人告訴我們,從井裏噴出來的氣體能給人帶來滅頂之災?難道那些來自石油系統的人也不知道嗎?當石油系統的人架起井架向下鑽探時,他們爲什麼不告知鄉親們,那其實就是一個威力無比的炸彈?他們憑什麼不告知?
40歲的廖百喜是個商販,他的家距離出事的井口只有52米,他的老房子建造於上世紀70年代,而鑽井隊1999年纔開始鑽第一口井,“那些石油工人常常在我這裏買菸買米,他們爲什麼不讓我搬家?如果井噴時把我也毒死了,他們真的問心無愧嗎?
井噴開始時,小陽村5社的張士清剛好路過,他還以爲那只是“放了一個煙花”,事後回想起來,他心有餘悸,“以前這裏就多次‘放煙花’,現在想起來,那其實都非常危險了,怎麼這些石油系統的人也沒有一點警惕?”
自從發生井噴事故後,當地人對事故的處理進展格外關心。今年1月,媒體報道說,四川石油管理局川東石油鑽探公司副經理、總工程師、公司應急指揮中心主任吳華因涉嫌重大責任事故罪被逮捕。
媒體報道的細節是,吳華於23日22時13分接到報告發生井噴事故的緊急電話,率隊從重慶出發,趕往現場,當時未指示點火;24日凌晨,吳正在途中,有人請示點火,但他未答應;24日10時30分,吳到達離井噴現場500米左右的高橋鎮,但未前往事故井上查看硫化氫與空氣的混合是否達到點火將發生爆炸的情況;上午11時,他明知硫化氫中毒人員中有人死亡後,仍然未做出放射點火的正確決斷。一直到14時許,吳華才前往現場,勘驗後,決定點火。
這樣的細節讓當地羣衆疑竇叢生:爲什麼不早做出點火措施?井噴10多個小時以後才點火,導致了多少本來可以逃命的人成了冤魂?石油系統的人不知道應該在什麼時候點火嗎?如果他們連這個都不知道,憑什麼在人口格外密集的地方鑽井?難道賺錢比人命更重要?“12·23”井噴特大責任事故已經成爲當地人心頭的噩夢,時間的流逝和各級政府的關懷讓他們開始走出陰影,但他們也一直在等待着什麼。如今,中石油最高領導引咎辭職的消息,讓張軍這樣淳樸的鄉親感到了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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