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歲的毛寶庫滿身塵土,小心翼翼地操縱着一部由小型拖拉機牽引的除草犁具,身後是一壟壟剛出土不久的綠油油的玉米苗。
在4月末到5月初的10多天裏,毛寶庫把總價值2600多元的玉米、大豆種子以及化肥、農藥播入17畝承包田。如今,已有腳面高的苗株寄託着他一家四口的希望。
“今年春播,我主動增加了1000多塊錢的投入,還把幾畝土豆改種爲大豆,”毛咧嘴笑着,“秋後,我們肯定會多賺很多錢。”
在黑龍江省綏化市的太陽升村,充足的日照和降水不僅給2萬多畝農田帶來了活力,同時也映射出4000多農民重新煥發的種糧熱情。
村黨支部書記陳滿奎說:“全村平均種糧投入比去年增加了一倍以上,照料農田的工時也增多了兩倍,人們不再像前幾年那樣把種子扔進地裏敷衍了事,然後忙着到建築工地找活兒幹。”
太陽升村目前的情景發生在中國政府年初以來出臺的一系列歷史性支農政策正在落實的時候。但這僅是全國範圍內熱烈場面的一角。數億糧農以農田裏整日忙碌的身影來歡迎這些政策的推行。
農業部的信息說,今年中國糧食播種面積有望比去年增加2400萬畝左右,其中黑龍江、安徽、江西、山東、湖北等主產區均已比去年增加100萬畝以上。由於今年種糧有利可圖,在一些地方,農民們甚至幾年來少有的因土地耕種權發生了糾紛。在吉林省榆樹市的義山村,數十名農民堵住村委會,要求把村裏超量留出的上百畝機動地返還給他們。
中國今年的目標是,糧食播種面積15億畝、糧食總產量4.55億噸。農業部官員說,“這有望實現”。今年,在中國13個糧食主產區中,黑、吉兩省的農業稅被免徵,11個省份的農業稅率被削減了3個百分點。非主產省份的農業稅率也被降低1個百分點。中央政府決定向糧食主產區糧農提供100億元直接收入補貼和5億元良種推廣補貼,目前分發兌現工作正在進行,預計6月底前基本結束。
中央政府除了將農業預算增加到創紀錄的1500億元,還敦促各省份從總規模近3000億元的國有土地出讓金中拿出一定比例用於農田建設。已公佈的情況顯示,許多省份今年確定的比例達到了15%以上。中國政府制定實施這些激勵政策的主要原因是,去年糧食產量自2000年以來連續第4年大幅下滑。中國領導人強調,糧食關係到“國計民生”,必須“保護和提高糧食綜合生產能力”。
去年,中國糧食產量爲4.3億多噸,比上年減產5.8%,當年供需缺口5000多萬噸。上世紀九十年代末積累的近3億噸庫存,經過幾年消耗已大幅減少。政府智囊機構專家馬曉河說,如果不扭轉形勢,兩三年後,中國糧食安全可能會出現問題。
一些分析人士說,全靠年貿易量約2億噸的國際市場來彌補6000萬噸左右的糧食缺口是不現實的,何況30年內糧食需求量還將逐步擴大至7億噸。毛寶庫一家從政府免稅和補貼中獲得的直接好處達700多元,對於幾乎純靠種糧爲生的毛家來說,這不是一筆小數字,它大約佔去年種糧純收益的10%。發言人鄭京平分析說,減免農業稅和提供補貼是重要的因素。
然而,糧農們把增收希望更多的寄託於糧價提高。太陽升村農民胡寶林說:“今年,糧食產量不僅會提高很多,而且肯定還會賣上近些年少有的好價錢。”中國已公佈了早秈稻的最低收購價,其他幾個重要糧食品種的最低收購價將於晚些時候發佈,這極大地提高了農民種糧的收益預期。
農業部說,今年以來,全國糧價繼續上揚,3月份,小麥、玉米、稻穀的市場價格同比上漲36%,大豆價格上漲近6%。雖然有增加通脹壓力的擔憂,但官員們認爲,這對刺激種糧積極性和農民增收更有好處。中國上一次種糧熱潮出現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後期。由於糧食短缺、進口增加和糧價飛漲,中國政府掀起了發展糧食生產的運動。然而與這次不同的是,那是通過“省長負責制”控制方式來實施的。
從1996年至1999年,中國糧食生產連續4年大豐收,1998年甚至創造了5.1億噸的歷史最高紀錄。然而,隨着糧食階段性過剩,糧價從1998年起持續6年低迷,同期種糧農民的人均收入增幅低於全國農民人均收入增幅,甚至出現負增長。而近幾年,中國農民人均純收入只是城鎮居民的約1/3,增幅僅是後者的一半。中國糧食生產自此陷於萎靡不振境地,農田荒蕪和濫佔現象頻繁。過去7年間,中國耕地淨減上億畝,糧食播種面積也從17億畝降至15億畝。中國最近加大了打擊和清理開發區、高爾夫球場等非法佔用耕地的力度。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的專家藍海濤博士說:“政策和市場的雙重推動,正在產生實現糧食安全和糧農增收的雙贏效果,只擁有世界7%耕地資源的中國,將不斷挑戰‘馬爾薩斯主義’的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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