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記原河南省登封市公安局局長任長霞(上)
2001年4月,任長霞從鄭州調任登封市公安局黨委書記、局長。
登封境內,中嶽嵩山聞名於世,少林寺名揚中外。登封出名的,不僅是景,還有亂。一連數年,惡性案件頻發,發案率高,破案率低,在全市30多個局委行風評議中,公安局連年倒數第一,羣衆特別不滿,管公安局叫“糧食局”。
上面派來個女公安局長,這在小小山城引起轟動。“鄭州沒人啦?咋派個娘們兒來管治安?”“她肯定是大人物的女兒,有靠山”……一時間,風言風語包圍了任長霞。
沒有一句辯解,任長霞一頭扎進登封轄下17個鄉鎮。短短一星期,跑遍17個派出所,接觸了大批基層民警,光向羣衆分發民意調查表,就有1.5萬份。
新官上任三把火,任長霞把“三把火”衝着“嚴警紀、正警風、振警威”而去。
俗話說: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在登封市公安局,這樣的“老鼠屎”原來有幾個。但是,他們都有一定的背景來頭。
觸不觸這個雷?最終,15名有違法違紀行爲的民警,還是被任長霞給開除、辭退了。“女局長還真動真格!”全局的人震動了。
人事改革開始了:中層幹部競爭上崗,民警優化組合、雙向選擇。資格審查、書面測試、民主測評、演講答辯……一批實幹的新官走馬上任。
登封百姓發現,每天清晨7點,不管颳風下雨,登封街頭都會有一羣身着警服的人,雄糾糾喊着口令齊步跑。這是任長霞立下的又一新規———人人出早操,每天跑滿5公里。她自己回回不落地跟着跑。
發生案件,各路巡警4分鐘內趕到現場———這是任長霞向市民作出的承諾。爲此,任長霞沒少搞突擊。有幾次,半夜三更,“110”突然接到警情,氣喘吁吁跑去一看,任局長帶着人笑嘻嘻過來跟他們握手。
任長霞上任第三天,幾樁新發大案也接踵而至。“百日破案會戰”拉開大幕。
4月的一天,公安局大院涌進好幾百人,手舉7個靈牌,一見任長霞,齊刷刷地就往地上跪……這羣人告的是當地一霸———登封避暑山莊老闆王鬆。
登封無人不知王鬆。此人1995年以來倚仗家族勢力和金錢,勾結兩名勞教釋放人員,養了幾十名打手,私自購買槍支、手銬等,在白沙湖一帶橫行鄉里,致107人輕傷、5人重傷、7人喪命。
經向上級彙報,任長霞和專門爲王鬆案從異地趕來的戰友,悄悄加快了緝拿王鬆的祕密行動。
5月1日晚,從外地返回登封的王鬆,聽說幾個弟兄被抓,“要跟任局長見面談談”。按照約定時間,王鬆大搖大擺走進任長霞的辦公室,任長霞不動聲色與其周旋。沒一會兒,埋伏好的幹警衝進屋裏,王鬆束手就擒。
消息傳開,登封、禹州近千名王鬆案受害羣衆請來戲班,連唱三天大戲。
登封西嶺萬羊崗一帶,從1997年起,連續發生強姦、搶劫、殺人案11起。連環案一直未破,當地百姓談“西嶺”色變。“此案不破,決不罷休!”任長霞和兩名女警負責化裝偵查。她們跑地攤上淘來了舊衣服,化裝成土裏土氣的農村婦女,分早、午、晚輪流到案發現場附近轉悠。
化裝偵查數月,終於撈到一條重要線索:偃師籍貫的王某有嫌疑。8月1日,王某被抓。任長霞親自突審。面對有13年預審經驗的任長霞,近20天的馬拉松對峙,王某徹底蔫了,對先後在多地強姦18人、殺死7人、搶劫1人等共26起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百日破案會戰”持續3個多月,任長霞體重整整輕了8斤。“5·18”盜槍案、“7·2”殺妻殺子案等一批影響惡劣的大案,相繼告破。
1998年11月,任長霞通過競聘當上鄭州市公安局技術偵查支隊支隊長。當時,全國公安機關正展開一場聲勢浩大的“打黑除惡”專項鬥爭。鄭州市局專門成立打黑特別行動隊,抽調精兵強將30餘人,由任長霞帶隊,集中食宿,封閉辦公,專案專辦。
黑惡勢力犯罪不同其他個體犯罪,他們多是亡命徒,擁有槍支刀具,是典型的暴力團伙。個頭1米57、身單力薄的任長霞領頭跟這些人打交道,行嗎?
1999年,鄭州兩個黑社會團伙火併,其中一個成員王某被打死,葬在邙山公墓,其團伙準備搞集體祭奠。得知消息,任長霞連夜帶領偵查員趕往公墓。
凌晨3點,墓地一片漆黑,冷風呼嘯,陰森恐怖。藉着微弱的手電筒光線,任長霞找到王某墓穴,就地埋伏。上午10點,黑社會團伙祭奠結束正欲離去,任長霞一聲令下,幹警一躍而上。
鐵腕治黑,任長霞在黑道“名聲漸起”。黑社會團伙開始用利誘、說情等手段“圍攻”任長霞。任長霞對這一切不予理睬。於是,黑勢力團伙將她的小叔子綁架,揚言:你姓任的不網開一面,就撕票。
得知消息,任長霞直接撥通了對方電話:“你們這樣幹,罪加一等!限3天內放人!”也許是懾於任長霞的氣勢,對方乖乖將人放了。
這羣亡命徒不會料到,他們遭遇的對手,貌似弱女子,骨子裏可是天生的爭強好勝不服輸。
那次,鄭州市局調整中層領導班子,時任法制室副主任的任長霞競聘中層正職。有人跟她說:“你這麼年輕,競個副手得了。”任長霞一聽,扔下硬邦邦一句:“我要爭,就爭正位!”結果,考評下來,任長霞得分領先。
1992年,鄭州市公安政法系統兩次崗位練兵大比武,任長霞兩次奪冠。兩年後,省裏公安系統崗位練兵大比武,爲繼續拿到好名次,任長霞特地借了臺搶答器回家,練習如何快速使用。搶答器發出的聲音特招人煩,可她硬拽着妹妹幫她不停地喊“預備開始”,妹妹的喉嚨喊疼了,任長霞才罷手。結果,那次比武,她以絕對優勢再奪全省第一。凡事都要爭做最好的一個,這就是任長霞。
任長霞精彩話語
———社會是崇尚正氣的,我做的事是受大多數人歡迎的。受大多數人歡迎的事,我就去做。
———有爲纔有位。你幹了纔有地位,你幹了才能出成績。
———大多數人都認爲,公安這個職業應該是男同志乾的。但我認爲沒有多大差別,女同志還可以發揮另一個優點,就是以柔克剛。如果責任心強,願意付出,是能夠幹好的。
———一起大案的偵破,並不是靠我們的運氣好壞,而是靠我們付出的努力。關鍵是責任心問題。
———不親自到達破案現場的局長,不能算稱職的公安局長。
———人民警察就是這樣的職業:組織上交給你的任務,或者我們發現的線索,我們必須去查,即便有犧牲的危險,也義無反顧。
———我首先是一個女人,在我的內心深處,無時無刻不在涌動着幾乎所有女人都有的那種親情和母愛,只是我無法把它給我的家人。
———這麼多老百姓爲啥來公安局哭,這說明我們的工作沒做好,也說明老百姓信任我們。今後,不管上訪戶有沒有理,我們得有禮,就算有的問題一時解決不了,也要給人家講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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