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根的一生漫長而多彩。早年當過體育播音員,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曾在空軍服役,後來還出演過50多部電影。年近古稀當選美國總統,並且連任兩屆。懷着對里根非凡經歷的好奇,記者撥通了著名美籍華人陳香梅女士的電話。年近80的陳香梅女士最近身體不適,但聽說記者要向她瞭解里根總統的情況,還是非常爽快地答應接受採訪。
老朋友與老交情
“聽到里根去世的消息時我在家裏,不過並沒有覺得太吃驚,因爲他已經病了那麼久,”電話中傳出陳香梅女士熟悉的聲音,平靜、達觀,有些出乎記者意料。
“他患老年癡呆症十年,已經很痛苦,尤其是對里根夫人而言。(里根夫人)非常愛護他,但又不能與他講話,心情悽慘,”依然是平淡的口吻,但卻能讓人感到陳香梅對那份滄桑的理解,“人走了……他可以說沒有白活,活得蠻有意思。”
“我與他是幾十年的朋友,他當(加利福尼亞州)州長的時候我就認識他,”陳香梅開始娓娓說起他與里根交往的淵源。據她介紹,她與里根在二十世紀60年代開始交往。當時,陳香梅擔任美國“飛虎航空公司”副總裁,時任加州州長的里根與她的公司常有往來,雙方因此結識,並從此建立起友情。
里根1980年競選總統時,陳香梅女士鼎力相助。所以,里根當選後便邀請她入閣。陳香梅表示自己不願意入閣,但可以做點事情。於是,里根建議她出任白宮出口委員會副主席。里根認爲,出口委員會很有用處,陳香梅交際甚廣,可以率領美國企業到國外投資。陳香梅最後答應了里根的這一提議。此後數年,她多次率美國企業代表團出訪,足跡遍及歐亞非大陸,促進了美國與其他國家的貿易。
陳香梅這樣評價自己的這段經歷:“這一點,我覺得他非常滿意,他覺得我做得非常不錯。”
里根卸任後,與夫人南希主要居住在加州寓所,與外界交往也逐漸減少。後來,里根總統圖書館建成,陳香梅應邀參加了揭幕典禮,並與里根夫婦共進了晚餐。
高度保密訪北京
1980年大選角逐中,里根曾就臺灣問題說過一些帶有選舉色彩的話。
里根競選勝利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深獲他信任的陳香梅女士,要她作爲總統特使出使北京。里根向陳香梅表示,很多人以爲他很保守,但我當總統一定要實事求是,不會像別人所說的那樣保守。
據陳香梅回憶,這件事當時在高度保密情況下安排,美方只有里根和陳香梅兩人蔘與策劃,其他人都不知情。當陳香梅女士收到中國領導人鄧小平的邀請後,里根非常高興,親筆寫了一封信,要陳香梅女士帶到北京。親筆信的主要內容是,他當總統對華政策不變,希望美中友好。
陳香梅說,里根的信寫得相當懇切,當她當面把信翻譯給鄧小平聽時,鄧小平連聲說“很好”。
鄧小平在北京接見陳香梅的消息傳出後,在美國引起轟動,各大報紙均在頭版作了報道。陳香梅從北京返回後,里根總統一見面就風趣地說:“哎呀,大家都說咱倆向左轉了。”
據說,一方面由於她的特殊經歷,一方面出於信任,里根總統對陳香梅相當倚重。尤其是在招待亞洲國家領導人時,里根通常都會邀請陳香梅與他坐同一張桌子。那些年,里根人前人後都喜歡稱她爲“我們的安娜(陳香梅的英文名)”。
1984年4月底,里根總統夫婦對中國作爲期6天曆史性訪問。行前,里根總統曾就這次訪問徵詢了陳香梅的意見。對於這次訪問,里根總統曾用“走馬觀花”、但“百聞不如一見”等中國成語加以概括。他回國後對陳香梅女士談起中國之行的感受時說:“中國人以前我們不瞭解,現在我覺得其實中國人跟我們沒有什麼兩樣。大家都希望世界和平,都希望經濟繁榮。很多人說中國人吃不飽,可現在我看中國有很多事情很好嘛。”
里根當時還說,與其他一些國家相比,中國的進步其實非常驚人,這一點對他的影響非常深刻。不過,里根也泄露了他訪華時使用的一個小伎倆:有時他試圖引經據典卻忘了出處,情急之下就索性說那些話來自孔子。
平易造就傑出
談到里根當演員的經歷,陳香梅女士會意地發出爽朗的笑聲。她說,她看過里根的電影,但當演員顯然沒有當總統風光。里根演技不錯,但不算最傑出,可作爲總統,他反而非常出色。陳香梅女士坦言,里根演員出身,原來很多人對他擔任總統並不看好。
但事實表明他是一位了不起的總統,贏得了美國人普遍的尊重。
陳香梅認爲,里根的風趣和平易近人給她的印象最深。她說,里根記性非常好,別人給他講個笑話,他總能記住。他相當幽默,每次講話常常引用一些笑話,讓大家開心,使氣氛非常輕鬆。由於他爲人態度平和,與他見面或相處,人們不會有緊張侷促的感覺。
陳香梅回憶說,已故總統尼克松當政時期,她曾負責“越南共和國”(即越南南方)副總統阮高其的訪美接待工作。當時擔任加州州長的里根提出在州長官邸宴請阮高其,但由於官邸前有反戰示威,陳香梅和阮高其只好在警衛人員保護下從官邸後門進去。里根一見阮高其便笑着說:“瞧,美國人也有‘後門’。”談笑間巧妙地化解了一場外交尷尬。
談到里根任內的成績和遺產,陳香梅認爲,在國際上,里根上臺後擡高了美國的國際地位,增進了國際合作;在國內,美國民衆因爲越南戰爭和“水門事件”等醜聞喪失對國家的信心,是里根幫助民衆恢復了對政府的信任。因此,百姓對國家重新有了信心,是里根的主要成就。
陳香梅說,她曾在華盛頓從政多年,先後在幾屆政府中任職,里根總統是她最尊崇的一位。一生重情的陳香梅還特別提到里根夫婦的愛情。她感嘆道,里根夫婦相濡以沫長達半個多世紀,但愛情始終不渝,實在令人仰慕。
採訪結束時,陳香梅女士表示,里根總統曾經爲中美友好做出過貢獻,她相信中國朋友會記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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