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友小傳
許世友(1906—1985年),湖北麻城(今河南新縣)人。1926年參加國民革命軍,同年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1927年轉入中國共產黨,同年參加黃麻起義。土地革命戰爭時期,任紅四方面軍第十二師團長、第九軍副軍長兼第二十五師師長、紅四軍軍長、紅四方面軍騎兵司令員。參加了長征。抗日戰爭時期,任八路軍第三八六旅副旅長,山東縱隊第三旅旅長,山東縱隊參謀長,膠東軍區司令員。解放戰爭時期,任華東野戰軍第九縱隊司令員,山東軍區司令員。建國後,任中國人民志願軍第三兵團司令員,華東軍區第二副司令員,中國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國防部副部長兼南京軍區司令員,中共中央華東局書記處書記,江蘇省委第一書記,廣州軍區司令員,中央軍委常委,國防委員會委員。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是中共第八屆候補中央委員,第九、十、十一屆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顧問委員會副主任。
1958年10月17日一大早,駐浙江寧波海防前線某部六連官兵喜氣洋洋地迎來了一位新戰友———時任南京軍區司令員的上將“上等兵”許世友。前些天,聽說軍區的“一號”首長要來這裏當兵,軍師團各級猶如遇到了一場7級地震,連隊指戰員更是爭相轉告這件稀奇事。
許世友下連當兵,是毛澤東主席給他出的題目。那是1958年9月21日下午,毛澤東接見了參加南京軍區常委擴大會議的全體人員。毛澤東握着許世友的手說:“世友啊,現在地方上規定每個領導幹部要有一段時間進工廠當工人,下鄉當農民,你們部隊幹部可不可以下連當兵?可不可以作個決議?”執行毛澤東指示一向很堅決的許世友立即想到這一指示是促進部隊幹部思想革命化建設的一項重大措施,便不假思索地回答:“完全可以,堅決照辦!”在毛澤東走後的第二天,南京軍區常委就召開了會議,討論如何落實毛澤東的指示。許世友在會上第一個向常委報名,要求下連當兵。軍區常委研究決定,批准許世友上將,張才千、肖望東、林維先、饒子健中將等30位將軍首批下連當兵。
見到連長跑步到他面前,立正敬禮,向他報告,許世友說:“你們搞錯了。從現在起,我是一個兵,是你們連的上等兵。”
許世友來了。只見他腳穿解放鞋,肩背揹包,完全一副戰士打扮。離開家之前,許世友身着士兵服裝,特地在屋裏走了兩個來回。他問祕書和夫人田普:“你們看看,我像不像個兵?”田普點點頭說:“像,真像,就是老了點。”許世友對着鏡子,整了整衣服說:“你們說像沒用。戰士是鏡子。他們說像才真的像。”
現在,許世友真的來到戰士中間了。不過。連隊一開始還是把他當作首長來迎接的,全連同志列隊站在大門口,除了掌聲,還有鑼鼓聲。連長慌慌張張跑步來到他面前,立正、敬禮,向他報告。許世友一見,連忙擺手說:“你們搞錯了。從現在起,我是一個兵,是你們連的上等兵,應該是我向你連長報告。”說罷,他舉手敬禮,正正規規地大聲報告:“連長同志,上等兵許世友前來報到,請分配工作!”
連長嚇得一邊還禮,一邊回答:“首長,你被分配到二排六班。”
許世友不高興地說:“你怎麼還改不過來?我不是首長,是上等兵許世友!”
許世友來到六班,向中士班長張吉水敬禮報告:“報告班長,上等兵許世友前來報到!”
張吉水慌忙從許世友手中接過揹包。一名下士遞給許世友一杯開水,恭恭敬敬地說:“首長,請喝水!”
許世友搖搖頭說:“我不是首長,是上等兵。你還比我多一條槓呢!以後要多指教我,就像師傅帶徒弟那樣,行嗎?”
許世友一臉誠懇,使連隊的戰士們深受感動,原先那緊張、拘謹的心情緩和了許多。但要說只憑他們短短的接觸,只憑許世友幾句話,就能打消戰士們對他的敬畏,那是假的。許世友長相特別,不說笑時,一臉威嚴,即便說笑,戰士們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不過,由於許世友的努力,他們之間存在的距離開始縮短了,心與心的距離開始拉近了。
許世友休息片刻,便對張吉水說:“班長,我要從新兵動作學起,先學打揹包如何?”
張吉水點點頭,開始做示範動作。許世友在一旁認真地學,打好了拆,拆了又打。張吉水當然不敢像對新戰士那樣嚴格地要求許世友,幾經練習後,見許世友的揹包打得蠻像樣後,就讓他通過了。
戰士們開始稱他“首長”,接着稱“許同志”,後來稱“老許同志”,最後他們索性稱他“老許”
許世友開始了戰士生活。他和六班戰士們同吃同住同訓練,一早出操跑步,訓練齊步走、正步走、行進間敬禮等。他和戰士們的距離越來越短,從戰士們對他的稱謂逐漸變化上,便可以看出他們之間關係的改變。開始,戰士們稱他“首長”,接着稱“許同志”,後來稱“老許同志”,最後他們索性稱他“老許”,個別膽大的竟叫他“許老頭子”了。許世友聽了不僅不生氣,還笑着說:“如果我不當兵而在家種田,老鄉們就會喊我許老漢了。”從這些稱謂的變化上,許世友看到自己越來越像個兵了,心裏甜滋滋的。
戰士們對許世友的態度徹底轉變了。他們的關係越來越融洽。在戰士們的眼裏,許世友不再是大軍區的首長,而是他們中的普通一員。他們之間沒有了隔膜。戰士們主動地同許世友談心,談他們內心深處的思想和要求。有個老戰士在家鄉找了對象,偷偷地將未婚妻的照片拿給他看。許世友眯着眼睛看後,十分認真地說:“小夥子的眼力挺準,這姑娘長得俊,人還挺老實,別錯過了機會,這同打仗一樣,可要主動進攻啊!”老戰士聽了心裏又得意又甜蜜。
戰士們知道許世友愛吃辣椒和麪食。每次分菜時,大家總要多分些給他,或者另外給他準備點麪食。許世友知道這是大家對自己的關心,但他不願意搞特殊,要真正做一名上等兵,便對同來當兵的軍區保衛部部長趙一德說:“你去同他們說說,我是來當兵,改造思想的,不能有絲毫特殊。搞特殊化,不是幫我,而是害我!”
戰士們見許世友很頂真,不再給他“特殊”了。有一天吃午飯時,許世友發現他的菜碗裏有一塊肉,便東張西望,發現周圍戰士的碗裏也有肉,這才安心地吃起來。
一天半夜,許世友醒來,發現身上多蓋了一件大衣,再看看窗外,松樹嗚嗚嘯叫,豆大的雨點拍打着窗戶的玻璃,不遠處海浪拍打沙灘的巨大聲音傳來,許世友知道夜裏颳風下雨了,班長怕他這位上了年紀的“上等兵”受涼,給他多蓋了一件大衣。許世友心裏暖洋洋的,深感大家庭的溫暖,覺得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但他又想到,這幾天,新兵小王正感冒發燒,也需要蓋暖一點兒。於是,他起身將大衣輕輕地蓋在了小王身上,自己兩腿縮着,漸漸睡着了。可是清晨起來,他發現大衣又蓋在了自己身上。原來,小王后半夜醒後,又將大衣蓋到了許世友身上。
連隊生活當然比機關緊張許多,從早上起牀到晚上熄燈睡覺,只有中午一個小時的休息,有時訓練當中也有半小時的休息。戰士們都盼望着這一點兒時間早早到來,因爲每逢休息時間,他們可以圍着許世友,請他講紅軍長征的故事,這些都是許世友親身經歷的事,他講起來有聲有色,引人入勝。大家聽得入了迷,往往一個故事講完了,接着又要聽一個,有時,還叫許世友唱歌。戰士們聽說許世友在少林寺裏練過武,還叫他表演少林拳。每每此時,許世友總是大大方方地跳上一塊大石頭,雙手抱拳,大聲地說:“同志們,戰友們,老許獻醜了!”許世友舞動拳腳,動作輕盈嫺熟。戰士們看許世友打拳,就像看一場精彩的表演,掌聲、叫好聲不絕。
這天,短暫的休息時間到了,戰士們“呼啦”一下把許世友圍了起來。一個戰士建議說:“今天請老許同志表演一段猴拳怎麼樣?”
許世友爽快地應道:“好啊!”
戰士們“噼噼啪啪”地鼓掌歡迎。
許世友跳上石板,舒展一下手腳,“刷”地亮開了架勢。他那兩隻眼睛如流星般閃爍,眼波隨着手勢,精神抖擻地揮起雙拳,先是舒緩柔軟的招數,接着步步緊湊,雙拳飛舞,還能聽到呼呼的風聲。
連裏規定每週一、三、五早上長跑或爬山。這天長跑結束,許世友和戰士們一起高興地唱起了《游擊隊之歌》。一曲終了,有個戰士說:“我們請老許獨唱一支好不好?”
在掌聲中,許世友放開喉嚨唱起了《打靶歸來》、《我是一個兵》。一曲接着一曲,許世友越唱越興奮。他對班長說:“我同你們在一起,好像年輕了十幾歲,走起路來渾身是勁,步履輕快。這種心情是吃山珍海味都得不到的。”
摘自《百戰將星———許世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