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集資修自己門前的公路,四川省渠縣鮮渡鎮等鄉鎮的村民們先後表現出截然不同的態度:起初積極支持,表示“砸鍋賣鐵也要湊足這筆集資款”;現在是堅決抵制,無論如何也不會繳的。
這種前後迥異的變化,是因爲當初集資時,政府承諾給他們修築門前的公路,但時過3年一直未見動靜,現在據說又要集資修這條公路。村民們對此紛紛質疑:“政府怎麼能說話不算數,我們的血汗錢究竟到哪裏去了?”
收罷集資款 3年不開工
破爛、泥濘的公路現狀一直是堵在渠縣鮮渡鎮等鄉鎮村民們胸口的一塊石頭。宋家鄉太極村3組村民宋世軒指着面前的黃泥爛路說:“從這裏到鄉上只有5里路,一下雨要走近兩個鐘頭。”
今年65歲的宋世軒當年是政府修路集資最積極的響應者之一,如今卻成了當地有名的上訪告狀戶。他告訴記者:“2000年政府說要農民集資修路,就是這條宋(宋家鄉)西(西橋鎮)路,頭天鄉村幹部纔給我們開會,第二天我就帶頭主動繳了全家9口人的錢,共1300元。爲這事,在寶成區召開的萬人動員大會上,我還作爲先進代表發言:老百姓再窮再苦,也要支持政府修路爲民辦實事。”
3年來,宋世軒一家人光公路集資款就繳了近3000元。區上承諾的是2001年開始動工修路,但一晃3年過去,修路卻絲毫不見動靜。宋世軒着急了,2003年開始到縣、鄉政府上訪討“說法”。記者在渠縣鮮渡鎮等鄉鎮看到了相似的情景。在鮮渡鎮金花村3組村民龍富傑家的院壩裏,很快圍滿了情緒激動的村民:“以前我們繳錢那麼積極,有(有慶鎮)鮮(鮮渡鎮)路至今沒修,據說現在又要開始集資修路,現在怎麼也不會繳了。”記者看到龍富傑家繳納的公路集資款的收據:2000年的標準是每人平均150元錢,她家繳了450元,2001年繳了150元。金花村村民毛家芳的兒媳婦害乙肝、肺結核,每個月光吃藥就要花好幾百塊錢,家裏實在太窮,拿不出現金,就主動叫村幹部挖她家的口糧來衝抵,而她家口糧不夠吃,只好東家借西家貸,至今尚欠人家的穀子800多斤。“但事實證明,當初我們受騙了。”毛家芳對記者說。
再修黃泥路 重收集資款
感覺受騙上當的村民們紛紛表示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傻”了。他們說,繳納的公路集資款是他們一分錢一分錢攢起來的,交給政府卻全打了水漂漂。記者瞭解到,當地政府有意重修當初承諾的路。鮮渡鎮金花村支書王尊源算過一筆帳:現在路爛,比如說運河沙等建築材料,運費竟佔原材料費的2/3。若路修好了,農副產品運輸成本降低,一斤稻穀能多賣5至7分錢,生豬也不愁運不出去了。鮮渡鎮黨委書記賀翔雲告訴記者:鎮上打算今年動工把路修好,準備向村民重新集資,現在正在徵求村民意見階段。
但村民們現在對修路集資已經失去以往的積極性了。他們表示:做夢都想把這條爛路修好,但政府失信,這次集資無論如何也不會繳的。
這場尚未結束的“集資修路”風波給當地帶來了明顯的後遺症:這幾個鄉鎮近幾年農業稅收取非常困難。2003年鮮渡鎮57萬元的農業稅,就有10萬元收不上來。除了有的農民舉家外出的原因外,幹羣關係緊張是其中一個重要因素。當地鄉村幹部爲了完成農稅催繳任務,不得已自掏腰包墊付,背上了沉重的債務。據鮮渡鎮鎮長陳貴平介紹,僅在大丘村和伍峯村27個鄉村幹部中,人均負債就達1萬餘元。
政府“辦實事” 重在講“誠信”
實踐證明,政府不能失信於民,否則必然會影響政府和羣衆的關係,也必然要爲此付出代價。對今天這個局面,渠縣縣委、縣政府始料未及。渠縣縣委副書記許平說:“我們修路的初衷是爲民辦實事。之所以造成如今局面,主要是因爲過去3年間隨着有關政策的調整引起公路建設籌資渠道的變化,影響了對農民承諾的兌現。”
許平解釋說,由於橫貫全縣南北的公路破爛,制約着經濟發展,2000年縣委、縣政府決定集資修建長達160公里的標準美化路。當初修路的原則是各區(區當時管轄鄉鎮,後來撤消)分片包乾,負責自己境內的一段公路。當時的鮮渡區(轄現在的鮮渡鎮、加禾鄉等4個鄉鎮)有個特殊情況:除了修建有鮮路,還須修建另一條公路——望(渠縣的望溪)石(達縣的石梯)路李渡段。爲確保重點工程,當時就把農民的集資款全部用在修建李渡段公路,但後來農村稅費改革,修建有鮮路已沒有經費來源。
對縣鄉幹部保重點工程的說法,村民們並不買賬。鮮渡鎮金花村3組村民雷興國說:“當初集資修路,並沒有先修望石路李渡段一說,否則,我們就不會積極繳錢”。對此,有專家認爲,農民集資修自己門前路,地方政府失信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眼下對渠縣來說,政府當務之急是要認真兌現以前承諾,走出“信任危機”。政府對老百姓的承諾,若輕易撕毀、隨便失約,則只能敗壞政府在羣衆中的形象,影響幹羣關係。打造爲民辦實事的“愛民政府”,則應首先打造“誠信政府”。畢竟,不論對個人還是羣體,誠信是最起碼的道德前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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