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0月,中國與巴基斯坦在上海進行了代號爲“海豚—0310”的海軍聯合演習,引起了國際輿論的各種猜測。最近,兩國又進行了代號爲“友誼—2004”的聯合反恐軍事演習,再次引起國際輿論關注。
對於這次演習,有西方媒體質疑說,這是否具有針對美國和印度的戰略意義?
在中巴關係發展的歷史上,雙方確實有過一段針對印度的戰略關係。那是在60年代,中印因邊界糾紛而兵戎相見,美國和蘇聯都向印度大量出售先進武器,既威脅中國,也威脅巴基斯坦,中巴兩國關係自然有了不同尋常的戰略含義。
但是在今天,中印關係早已實現正常化,中美、中俄關系也早不是冷戰時期或結盟或敵對的單一邏輯。如今,中國外交已經沒有與一方建立戰略關係針對另一方的指導思想,也沒有通過某一方來制約另一方的實際需求。中巴兩國確實建立了“全天候友誼和全面合作伙伴關係”。但在今天的國際背景下,中巴雙方搞聯合軍事演習絲毫不是要與美印聯合軍事演習唱對臺戲。
於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除了一般的經濟合作和文化交流,中巴兩國的“全天候友誼和全面合作伙伴關係”還有戰略基礎嗎?回答當然是肯定的。在當今恐怖主義問題突出的國際背景下,反恐更成爲中巴兩國關係的新的戰略基礎。中亞地區是國際恐怖主義活動猖獗的地區,恐怖主義、極端主義、分裂主義“三股惡勢力”對中巴兩國關係都構成了嚴重威脅,而且這種威脅有其內在的必然性。
由於當年英國殖民者的“分而治之”政策,巴基斯坦從誕生開始就處於與南北鄰國的領土和宗教矛盾中。南面有與印度的克什米爾問題,北面有與阿富汗的普什圖尼斯坦問題。與印度的矛盾最近纔出現緩和趨勢。而與阿富汗的關係,可謂是一波三折,直到現在仍是迷霧重重。
歷史上生活在阿富汗的普什圖族人當年被英國強行分出一部分併入英屬印度,又隨着印巴分治成了巴基斯坦的一部分。巴境內普什圖族人尋求獨立建國的努力一直得到阿富汗支持,成爲巴阿關係緊張的根源。1949年,因阿富汗支持巴境內普什圖人宣佈成立獨立國家“普什圖尼斯坦”,巴阿相互禁運,並各自召回了大使。1955年,巴基斯坦整治北方省份行政區劃,阿富汗干預,雙方最後鬧到斷絕外交關係,甚至進行戰爭動員。
巴阿關係的惡化導致阿富汗與蘇聯關係的迅速升溫,反過來又促使了巴美關係的發展。在蘇聯入侵阿富汗期間,巴基斯坦北部成了反蘇游擊隊的大本營。蘇聯最終被打敗了,但伊斯蘭極端主義勢力也在巴獲得了極大發展。好在巴支持的普什圖人在阿富汗掌了權,成立了塔利班政權,巴北部總算有了一個友好政權。然而“9·11”事件後,美國逼迫巴在塔利班政權和美國之間進行選擇,巴基斯坦痛苦卻明智地選擇了支持美國推翻塔利班政權的政策。
但巴總統穆沙拉夫卻因此招致了國內極端勢力和阿富汗塔利班政權和基地組織殘餘的怨恨,他們越來越頻繁地採取恐怖主義手段對付穆沙拉夫政府,已經嚴重威脅到了巴政權的穩定。如果說,巴基斯坦政府反恐最初還屬於“被逼無奈”的話,現在則已經是政權穩定的切身需求。
從中國來看,“東突”分裂主義勢力在中國西部活動一直比較猖獗。多年來,“東突”分子在新疆組織了幾百起恐怖襲擊活動,造成大量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而阿富汗境內的“基地”組織訓練營實際上也是“東突”的訓練營,塔利班政權實際上也庇護了“東突”恐怖分子。“東突”分子與“基地”組織勾結,利用中、阿、巴三國交界處的複雜地形,組織襲擊、逃避打擊,對中國西部的穩定構成嚴重威脅。巴基斯坦三軍情報局內部通報表明,一些恐怖分子就是通過中國新疆的塔什庫爾幹山區來往於中、巴、阿之間的。因此,中國的反恐也是出於國家安定團結、領土完整的切身需求。
中國與巴基斯坦在塔什庫爾幹山區進行的聯合反恐演習確實具有重要意義,但這不是一些西方媒體斷言的那種針對美國和印度的戰略意義。相反,它的意義在於,中巴關係在失去了共同針對印度或別的大國的戰略內涵後,在反恐問題上建立了新的戰略基礎,而這一戰略基礎是符合包括美、印在內的所有國家利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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