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特殊的比賽,因爲參賽的兩支球隊來自有歷史恩怨的中國和日本;這是一場備受關注的比賽,因爲除了亞洲盃最終將花落誰家外,人們還關注中國球迷的表現。
此前國外媒體、尤其是日本媒體曾報道說,在淘汰賽和半決賽時,中國球迷對日本隊“噓”聲一片,一些媒體還由此論及“貌合神離”的中日關係。與此同時,中國外交部發言人也特別呼籲廣大球迷文明觀賽。
大賽前的工體山雨欲來
比賽定於晚上8時在北京工人體育場舉行。下午6時,當記者來到距離工體還有幾百米時,已經看到道路兩旁每隔十幾米就站着一名警察;兩側還停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汽車,上面寫着:“某某市球迷中國必勝”等字樣,一路上不時能看到衆多等退票的球迷。
有媒體用“一票難求”來形容門票的稀缺。當天下午,一張二三百元的門票已經被“黃牛黨”炒到了上千元,800元的球票則被炒到2000元。即使這樣,在開賽前,工體外仍然聚集了對門票翹首以盼的大批球迷。
記者遇到一位專程從西安趕來的球迷,他爲了這場比賽提前兩天來到北京,但一直沒能買到票。他說,只要能看到球賽,花高價他也願意,但他害怕從“黃牛黨”手裏買到的是假票,因爲自己並不富裕,是省吃儉用來看中國隊比賽的。
記者一走進工體大門,便聽到喇叭裏反覆廣播着讓球迷文明觀賽的通告。記者通過安檢、登上看臺時,發現那裏早已是人的海洋、旗的海洋和助威喇叭聲的海洋。很多球迷在臉上、胳膊上畫着中國國旗,寫着“中國必勝”等字樣。記者前排坐着一對情侶,女的往男的臉上、胳膊上到處粘貼國旗,一邊貼一邊興奮地說:“今天是中國隊比賽,中國必勝。”
比賽前半小時,中國球迷自發地高唱起國歌和“歌唱祖國”,個個臉上洋溢着激情和期待。出於安全原因,日本球迷被集中安排到一個區域,人數約1200人。他們也在不停地有節奏地拍手、唱歌。
可以容納7萬餘名觀衆的工體座無虛席。
中國球迷的傷心夜
比賽前,在司儀先後宣佈日方和中方隊員名單時,球場內分別響起巨大的“噓”聲和歡呼聲。身處那種氛圍中,記者有兩點特別的感受:一是中國球迷的愛國熱情令人感動,同時也令人震撼;二是中日之間存在不可小視的問題,兩國領導人應拿出勇氣和智慧去努力解決。
中國球迷中,既有鬚髮皆白的耄耋老人,也有稚氣未脫的孩童,每個人都在傾力爲中國隊加油助威。在潮熱異常的夜空下,每個人身上的衣服幾乎都被汗水浸透。
終場前最後一分鐘,日本隊又攻進一個球,以三比一鎖定勝局。瞬間,中國球迷開始大片大片地站起,迅速而又無聲地退場。我身邊坐着一個40多歲的球迷,他起身時,眼裏噙滿了淚水。
十幾分鍾後,當閉幕式舉行時,看臺上至少已經有80%以上的面積人去席空。剩下的球迷呆坐着一言不發,一臉的茫然、無奈和痛楚。當中國球迷黯然神傷時,日本球迷正歡呼着自己的勝利。
晚10點20分左右,閉幕式一結束,廣播便要求觀衆:迅速離場,不要在場內停留。
然而,一些球迷出場後卻不願離去,他們聚集在日本球迷必經的一號門出口處和工體北門外。不少球迷認爲,日本隊的第二個進球是手球,裁判不公;還有部分球迷喊着“小日本、打倒小日本”等口號。與此同時,集結在一號門外和工體北門附近的大批警察和武警開始勸離球迷,幾百名頭戴鋼盔、手持盾牌的全副武裝特警也到北門外維持秩序。
這期間,幾名掛有採訪證的日本記者在現場不停地拍照、攝像。記者在現場並未看到大陸其他媒體同行。
晚12點左右,又有大批警察乘坐包括大客車在內的各種車輛來到北門外增援,警方還調來12輛掛有“43路”、“110路”等牌號的公共汽車。在警方的指揮引導下,日本球迷開始分批登上公交車,由警車開道迅速從西門和南門離開。比賽結束兩個多小時後,晚上12點30分左右,最後一批日本球迷終於離開了工體,一名球迷還在汽車開動之際對警察說了聲:“謝謝!”
多數球迷相當剋制
當聚集着北門外的中國球迷意識到日本球迷已經從其他出口離去後,其中數十人隨即決定前往日本隊下榻的崑崙飯店。他們打着國旗,一路上呼喊口號。這時,記者成了惟一跟蹤採訪的媒體人員。
在距離崑崙飯店大約二三百米處,遊行隊伍被全副武裝的特警阻擋住去路。球迷開始喊:“人民警察愛人民,共同打倒小日本”等口號,一些球迷還試圖勸說警察放行但未果。
大約在晚上1點20分鐘左右,一男一女兩名日本電視記者來到現場採訪。一名年輕的中國球迷對着鏡頭動情地展示着中國國旗,並憤怒地喊“打倒小日本”等口號。兩名記者拼命地隨着球迷的動作轉動着攝像機和話筒。
這時,一名中國球迷說,日本記者現在還敢到這兒來採訪,這不是找事嗎?另一個於是推了一下攝像機,兩名日本記者立即喊叫起來,中國特警迅速將他倆圍在中間。這時,幾十米開外的數十名警察也衝了過來,試圖驅散情緒有些激動的中國球迷。
目睹這一切,記者當時想,第二天日本電視臺說不定會如獲至寶地把那名球迷高喊口號的畫面不停地播放,一些政客以及一些國外媒體或許會就此借題發揮。我們不是已經看到,一些日本政客和國外媒體已經在質疑中國球迷的素質,以及20 08年中國主辦奧運會的資質和能力了嗎?
作爲極少數幾名親歷了亞洲盃決戰之夜幾乎所有新聞現場的記者,我想說,中國絕大多數球迷是非常文明、非常理性的。當中國隊輸給日本隊後,80%以上的中國球迷選擇了默默提前離去,可能要找一個地方吞嚥消解輸給“日本”的屈辱和痛苦。即使有極少數球迷將怒火不應有地發泄到日本球迷的身上,記者也認爲,在指責這些過激行爲之前,我們大家,尤其是日本方面或許該理性地想一想:這到底是爲什麼?這場中日之間的足球賽,承載了太多體育以外的東西。
凌晨兩點,當記者離開崑崙飯店時,附近的街道兩旁已經佈滿了大批護衛的警察和武警。
仲夏夜的北京,燥熱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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