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 寫遍大俠最服小平
到那裏時,鄧小平已經在廳門口等我們了,我趕緊說不好意思,讓您老人家這樣等我們。
小平給我遞煙點菸,說:“這樣談話就是朋友,不要拘束。”
鄧楠後來見到我說,我爸爸很喜歡看你的小說,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要看幾頁。她說,我爸爸平時操心國家大事,休閒的時候就看足球比賽或者看你的武俠小說。
來到金庸位於港島北部海濱的公司,首先入眼簾的,是一副掛在玻璃門上的對聯———飛雪連天射白鹿 笑書神俠倚碧鴛
落款“金庸”。相反,公司的名字,則被寫在間的玻璃隔斷上。金庸用他12部長篇小說2部中篇小說的頭一個巧妙構思的這副對,無疑已成爲這位擁有最多讀者的華人作家“名片”。
信步走入,卻被告知金庸先生還沒有到。窗外,香港剛遭遇過一場暴雨的“洗禮”,空仍然陰沉沉的。大約晚了10分鐘,走進一個個頭不高,拎着公文包的儒雅男士,濃重的南方口音說道,“抱歉我來遲了”。睛一看,正是萬千讀者心目中謎一樣的人———金庸。
“這樣談話就是朋友,不要拘束”
金庸寬大的辦公室裏,臨海兩側鑲嵌着落玻璃,如畫框般勾勒出維多利亞港的迷人海。內壁以兩個頂天立地的書櫃爲牆,上面擺了《明清傢俱》、《中國古典音樂》等各種書籍,有幾排架子上陳列着金庸各個版本、各種裝的武俠作品。
金庸創造了很多有血有肉的英雄人物,喜自己每部小說的正面人物,但最佩服的還是小平。他說:“鄧小平先生在政壇上三起三落,小說裏有些人物,例如郭靖,被打下去然後爬起來,也是很堅忍不拔的。但小平在局勢利時,在堅持原則的前提下,要讓步就讓步轉彎就轉彎,講究策略。郭靖遇到事情,卻是往直前不會轉彎的。”
他一臉認真地說,小平比郭靖他們聰明,做人的模範。
坐在書櫃前的沙發上,金庸的思緒回到了981年那個炎熱的夏天。
當時,作爲香港新聞界第一人,金庸受到鄧小平的接見,有機會親口表達他對這位偉的敬仰。
“那天我們一家四口,我和我的太太及兒、女兒,在廖承志先生的陪同下,到人民大會看望鄧小平。廖先生的司機臨時肚子痛上廁去了,結果我們遲到了。到那裏時,鄧小平已在廳門口等我們了。我趕緊說不好意思,讓老人家這樣等我們。”
很快,金庸就感受到這位偉人的個人魅。時隔20多年,金庸清晰地記得每一個細:“天很熱,我穿着西裝,鄧公穿着長褲和夏威衫。他一見到我就說,‘我們粗人,衣服不整’。後來他又讓我脫去西裝。他說,天太熱了…咱們不用拘禮。”
金庸對小平說,“我一直對你很仰慕,今天見到你,感到很大的光榮。”小平則給金庸遞點菸,說“這樣談話就是朋友,不要拘束”。
談到這裏,金庸臉上掠過一絲幸福的笑。
“我們有共同語言”
兩人,就在這樣的氛圍裏海闊天空起來。談得最最重要的,他問我,查先生,世界上到底多少種社會主義?我說不出。我去過很多社主義國家,每個國家的社會主義都不同,所不能一說社會主義國家就用一句話概括。”
“他說,對對對,每個國家的國情不同,建社會主義要根據自己國家的情況實行。中國設社會主義,要採取符合中國國情的方法。沒有具體說‘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但談中已經透露出這層意思。”
鄧小平告訴金庸,內地的幹部今後要朝年輕化、專業化的方向發展,將來他會以身作則,到了一定年齡就退休。鄧小平還鼓勵當年57歲的金庸,“你還年輕,還可以做很多事情”。
談得深入,金庸對鄧小平說不完全同意他的一些觀點。沒想到,小平也很乾脆:“當然不(可能完全)同意了。”
鄧小平以寬慰金庸的口吻說:“你的(《明報》)社評大部分我同意,小部分不同意。您不是共產黨員,我是共產黨員,我們的世界觀不同嘛。但大家愛國,希望中國強大,這一基本原則是完全一致的,我們有共同語言。”
鄧小平還關切地詢問金庸,有什麼意見要提?
“我想了想說,現在的改革開放政策大家認爲非常好。我百分之一百贊成,全心全意贊同,希望你們不要改動。”鄧小平說:“對對,我們也希望不要改。”
說到這裏,金庸禁不住讚歎,鄧小平能靈活運用馬列主義,“大膽地,很有勇氣地”根據中國形勢,提出改革開放的正確決策。
金庸強調,“做人做事就要這樣,不能固守教條,認爲祖宗的就不能變。”
鄧小平是金庸的書迷,這是當年鄧小平親口告訴金庸的。但金庸謙虛地表示,這是鄧小平“隨便講講”。得知鄧小平那裏沒有他的全套作品,回到香港後,金庸馬上託人送給鄧小平一套。
“鄧楠後來見到我說,我爸爸很喜歡看你的小說,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要看幾頁。她說,我爸爸平時操心國家大事,休閒的時候就看足球比賽或者看你的武俠小說。”
金庸答曰,這是“很光榮的事情”。
“一言可爲天下法”
鄧小平提出“一國兩制”的構想,金庸很早出來支持。他在《人民日報》發表文章,高度評價“一國兩制”是“一言可爲天下法,一語而爲百世師”。金庸隨後加入了基本法起草委員會,爲香港的順利迴歸做了大量工作,也數次得到鄧小平的集體接見。
談到有關“一國兩制”的一些言論,金庸說:香港仍然實行資本主義制度,香港的生活方式,法律制度都沒有改變,“一國兩制”完整無缺。
金庸說,香港迴歸前,港督由英國派來,立法局的議員全由港督委任,港督還可以解散立法局,遣散議員。而如今香港特區行政長官由港人協商選舉產生,選舉在即的第三屆立法會中,30名議員通過直選產生,30名議員從各個功能組別選生,比過去進步很多。所謂香港沒有民主自由的說法,是“胡說八道”。
不僅如此,金庸接着說,香港受益於“一國兩制”,得到中央政府很多“優待”,作爲港人他特別高興。
“過去英國政府派兵到香港,英軍的大部分軍費要由香港人負擔,而如今駐港部隊的軍費,港人則不用掏一分錢。香港人還不用向中央政府交賦稅,難道這不是優待嗎?”
回放鄧小平與金庸
金庸最想見鄧小平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後,中國開始推行改革開放的政策,一些海外知名人士紛紛接到邀請,訪問祖國內地。
1981年,金庸先生接到了來自北京的邀請,請他訪問內地。1972年9月,金庸先生宣佈“掛印封刀”,不再創作新的武俠小說。此後,他又花了10年時間,整理《金庸武俠小說全集》。接到訪問內地的邀請時,金庸修訂《全集》的工作已近尾聲。接到邀請後,金庸向邀請方提出:能否在訪問內地期間拜訪鄧小平先生?
金庸先生曾經對記者說,去北京,我最想見的就是鄧小平。我一直很欽佩他的風骨,欽佩他剛強不屈的性格。
這一信息很快就上達鄧小平同志處。日理萬機的鄧小平對金庸先生的要求立即作出了迴應。他在一份有關金庸來訪的報告上批示:願意見見查先生(金庸本名查良鏞,金庸系筆名)。
鄧小平將會見自己的消息很快傳遞到了金庸先生處。金庸十分高興。他一一發函給在內地的親友,請他們到杭州會面。金庸是浙江海寧人,他在杭州讀過書,當過記者,他的一位親妹妹也住在杭州。
7月16日,金庸攜夫人和兒子、女兒踏上了這次有特別意義的旅程。
7月18日上午,在時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國務院港澳辦主任廖承志的陪同下來到了北京人民大會堂。鄧小平已經等在福建廳門口。兩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鄧小平:“歡迎查先生回來走走!你的小說我讀過,我們已經是老朋友了。”
金庸:“我一直對鄧先生您很仰慕,今天能見到您,很感榮幸!”
鄧小平笑着說:“對查先生,我也是知名已久!”
那天,鄧小平穿着短袖襯衣,而金庸則按照香港的禮節穿着西裝。鄧小平對金庸說:今天北京天氣很熱,請查先生除了外衣,咱們不用拘禮。
現場氣氛一下子就融洽了許多。
金庸將家人一一介紹給鄧小平,鄧小平熱情詢問金庸兒女的姓名。鄧小平和金庸全家合影留念之後,兩人坐下談話。
他們的第一個話題是不久前召開的中共十一屆六中全會,在這次會議上,鄧小平當選爲黨中央副主席。
金庸:以鄧先生的功績,你卻不重視個人的名位,這在中國歷史和世界歷史上都很少見,令人敬佩。
鄧小平:名氣嘛,已經有了,還要什麼更多的名?我身體還不錯,但畢竟年紀大了,當領導的也不能太忙,往往越忙越會壞事。
鄧小平與金庸談到了《明報》的社評:你的社評我大部分同意,小部分不同意。我們的世界觀不同,但大家都愛國,都希望中國強大,這一基本原則完全一致。我們有共同語言。
談話間,鄧小平突然發問:“查先生,世界上有多少種社會主義?”
金庸:“我想,自從法國傅立葉、聖西門,英國的歐文首先提出社會主義的理論以來,世界上已有許許多多種不同的社會主義。鄧副主席,請你指教。”
鄧小平笑着說:你說不上不要緊,我也說不上,我看總有一百多種吧。
那天,兩人的話題很廣泛。他們談到了中美關係,對“文化大革命”的評價,談到了中國經濟的發展,也談到了人才的培養。
金庸:我最佩服鄧小平
1981年7月18日,鄧小平同志在北京人民大會堂福建廳接見了金庸先生。這是鄧小平同志重新走上領導崗位後會見的第一位香港同胞。
1985年,金庸先生被聘爲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員會委員,並擔任“政治體制”小組港方負責人。
金庸先生在多種場合說過同一句話:我這一輩子最佩服的人是鄧小平。
說這句話的原因並不僅僅因爲鄧小平曾經會見過他。早在鄧小平“落難”之時,金庸就表露了對鄧小平的欽佩之情。當時,中國內地正轟轟烈烈地搞“文化大革命”,鄧小平是被“打倒、批臭”的“中國黨內第二號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當時,偌大的中國,幾乎沒有人會想到鄧小平會“復出”。
金庸:鄧小平送我“熊貓”煙
1981年7月18日鄧小平接見了金庸先生,會談中,鄧小平給金庸遞了一根“熊貓”牌香菸。分手時,又將抽剩的煙都給了金庸。“這是鄧先生的一份禮物,我收下了。”今天談及這一細節,金庸記憶猶新。
會談結束,金庸告辭。鄧小平親自送到福建廳門外。鄧小平握着金庸的手說:“查先生,以後要常回來,最好每年來一次,到處去看看。”
當天晚上,中央電視臺在新聞節目中播放了鄧小平會見金庸的消息。港澳及世界各地的多家媒體也報道了這件事。當年9月,《明報月刊》發表了金庸和鄧小平談話的記錄,以及《中國之旅:查良鏞先生訪問記》。這期雜誌在一週內連續加印了三次。
鄧小平:金庸在內地第一位讀者
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會會長、北京大學教授嚴家炎在國內出版的新著《金庸小說論稿》中指出:鄧小平是內地最早閱讀金庸小說的人。
嚴家炎在北京中關園接受記者採訪時指出,鄧小平夫人卓琳女士說,鄧小平先生在七十年代後期自江西返回北京,就託人從境外買到一套金庸小說,很喜歡讀。1981年鄧小平接見金庸時,第一句話就是:“你的小說我是讀了的。”鄧小平成了目前有據可查的最早閱讀金庸小說的內地人士。
金庸先生回到香港後,立即給鄧小平同志專寄了一套明河出版社出版的《金庸小說全集》。有一次,鄧楠見到金庸,告訴他說:爸爸很喜歡看你的小說,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看幾頁。
也就是在鄧小平會見金庸後不久,金庸小說在大陸“開禁”,並很快成爲暢銷書,至今依然。
金庸簡介
金庸,原名查良鏞,1924年生於浙江海寧。早年在香港《大公報》、《新晚報》和長城電影公司任職。後創辦香港《明報》、新加坡《新明日報》和馬來西亞《新明日報》等,形成《明報》集團公司。
查良鏞先生五十年代中期起應報社之約,開始寫作連載性的武俠小說。到七十年代初寫完《鹿鼎記》而封筆,共完成了十五部。他曾用其中十四部書名的第一個字串在一起,編成“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的對聯。他的小說既繼承了傳統白話小說的語言風格,又對舊式武俠小說從思想內容到藝術手法作了全面的革新。這些作品以古代生活爲題材,卻體現出現代精神,同時富有深厚的文化內涵,因而贏得億萬讀者的喜愛,達到雅俗共賞的境界。
金庸不僅是傑出的小說大師,同時又是一位出色的社評家。他寫有近兩萬篇社評、短評,切中時弊,筆鋒雄健犀利,產生了很大影響,曾被人讚譽爲“亞洲第一社評家”。
八旬老人俠士風骨
金庸,集報人、編輯、學者、政治家多重身份,諸般才幹於一身,但最令世人嘖嘖讚歎的,無疑還是他的武俠小說。讀者愛金庸的小說之餘,免不了透過字裏行間去遐想作者其人,或者尋求與這位大師的心靈對話。
“編故事是我的特長,別人學不到的”
金庸自己則一邊強調“不好吹牛”,一邊表示“編故事是我的特長,別人學不到的”,興奮與得意之情難以掩飾。
他解釋說:“寫小說也是一門藝術,藝術家是講天分的。我天生會講故事。同樣的故事或笑話,別人講的不好聽,我添油加醋說起來就好聽了。”
這樣的天分也在小說寫作中盡情揮灑:金庸每天編一段故事,先想再寫,只要一小時就寫好了,而想的時間則不一定。“如果靈感來了,一下子就想通了,有時故事結構擺來擺去都不滿意,想的時間就長了。”
寫人物,金庸可謂“信手拈來”。他說,他筆下的人物往往取材於現實生活,有現實生活的“影子”:“像嶽不羣這樣反覆無常,靠耍陰謀詭計過活的人,現實生活中有,但可能沒有這樣壞,沒有這樣厲害。如果我的朋友或認識的人裏完全沒有這樣的人物,小說中也很難創作出來。”
“比方說我認識你之後,瞭解了你的個性,如果我的小說中沒有寫過你這樣的人物,我就多了一個(備選)人物。”聽金庸侃侃而談,彷彿看見他隻身匹馬瀟灑地遊走於小說與現實之間。
“我最喜歡人家問問題”
這位有着“大俠”美譽的作家,“不大會去欺騙人,人家要來攻擊我也不大容易”。
應對問題與挑戰,金庸可以把它轉化成人生的樂事,俠士風骨豁然可見。念及此,他的臉上浮現出孩童般的笑容。
“我太太最怕我演講時別人提問,而我最喜歡人家問問題,你問得越快,我腦筋轉得比你還快。你最好問最難的問題,我馬上就會很快答覆。最好有10個人同時問問題,我10個一下子全部解決,下面聽衆拍手鼓掌,我享受這種感覺,這是最愉快的。”
“我在大學講書,也不怕學生問問題,一些刁鑽古怪的問題,別人以爲我答不出,我還是答得出來,遇到不懂的問題,我也坦白說,回去查書,明天再講。”這是爲人師長的金庸,豪放中不乏“實事求是”的做學問之道。
文以載道,作爲通俗文學作家的金庸早有自己的思考。談到小說傳達的人生體驗,金庸起身,從書架中抽出一本最新版的《書劍恩仇錄》。翻到序言,找到這樣一段文字:“武俠小說雖說是通俗作品,以大衆化、娛樂性強爲重點,但對廣大讀者終究是會發生影響的。我希望傳達的主旨,是:愛護尊重自己的國家民族,也尊重別人的國家民族;和平友好,互相幫助;重視正義和是非,反對損人利己;注重信義,歌頌純真的愛情和友誼;歌頌奮不顧身的爲了正義而奮鬥;輕視爭權奪利、自私可鄙的思想和行爲。”
他接着寫道:“武俠小說並不單是讓讀者在閱讀時做‘白日夢’而沉湎在偉大成功的幻想之中,而希望讀者們在幻想之時,想像自己是個好人,要努力做各種各樣的好事,想像自己要愛國家、愛社會、幫助別人得到幸福,由於做了好事,作出積極貢獻,得到所愛之人的欣賞和傾心。”
如果說教育的真諦是教人幸福,那麼,金庸的作品用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既可讓人上天堂又可讓人下地獄的‘情’字(三毛語)”,發送的也是幸福的召喚。
“人與人合才其樂無窮”
功成名就的金庸,現在正在“花功夫做學問”,準備寫一部《中國通史》,以“民族融合”的史觀詮釋中華五千年的文明史,鴻篇鉅製的浩大工程,觀點引發爭議,都沒有讓金庸卻步。
他直言不諱地說:“人與人鬥不一定其樂無窮,人與人合才其樂無窮”,“我與你鬥爭,大家面紅耳赤打架不開心。我與你和好做朋友,才其樂無窮。”
他提出,中華民族的偉大,並不是靠階級鬥爭鬥出來的,而是得益於各民族的大融合。漢族與東夷西戎南蠻北狄等少數民族融會團結在一起,互相通婚,互相做朋友,血統融合,文化同化,組成中華民族大家庭,中國也一步步強大起來。
就人口大省四川而言,“三星堆”出土的文物顯示,當時那裏的居民與漢人,在文化上有差異,人的面部特徵也不同。現在,四川人與我們浙江人、廣東人沒有什麼分別,大家都是中國人。
“這是我的歷史理論,我準備寫一部分初稿,聆聽專家的意見。如果大多數專家覺得能夠行得通,我再繼續寫下去。”
金庸最近趕到西安,向那裏考古研究所的專家求教,懷着一股求知的虔誠,“(我的觀點)請你們指教,如果錯了,我重新再去想過,不要讓我錯到底。”
對錯之間,金庸不輸做人;對,金庸展現的是追求真知的膽識與勇氣;錯,這位80歲的老人也不失大氣與胸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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