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新聞會客廳》播出澳大利亞跳傘隊員辛普森在上海金茂大廈跳傘發生意外的節目,以下是節目內容實錄:
沈冰:觀衆朋友您好,歡迎收看《新聞會客廳》。有件事自從10月5號發生以來一直受到廣泛關注,來自澳大利亞的低空跳傘專家辛普森在上海金茂大廈進行低空跳傘表演發生意外,跌成重傷,他之前已經有1400次成功低空跳傘的經歷,但在1401次的時候,發生了意外。
10月5日下午,上海黃浦江東岸的金茂大廈前,絢麗多姿的傘花在空中綻放。37名跳傘好手從金茂大廈88層的天台上飛身躍下,爲觀衆上演了一場低空跳傘的視覺盛宴。其實,原定參加這次表演的是38個人,但是另外一個人卻沒能來到現場,他就是澳大利亞的低空跳傘協會主席羅蘭德·辛普森。在上午的例行試跳中,有着1400次成功跳傘經歷的辛普森,卻發生了意外。
5號上午7點半左右,辛普森從88層的天台上的跳臺一躍而出,這個高度是345米,對他來說,這並不是一個難度很高的地方。但是當辛普森打開降落傘後,意外發生了。一陣突如其來的強風吹來,將他刮到了金茂大廈旁邊的裙樓上,在高32.8米的平臺上重重落地。現場的醫護人員迅速將他送到了上海東方醫院接受治療。
辛普森受傷後,立即引起了各方的高度關切,他的傷勢也牽動了許多人的心。在事發後的前兩天,從許多媒體傳出來的消息是,辛普森已經腦死亡。但是10月8號,上海東方醫院院長劉中民在接受新華社記者採訪時,否認了外界關於辛普森已經“腦死亡”的傳言。他說,搶救仍在進行中。
意外發生7天后,記者找到了中國航空運動協會跳傘委員會主任張荷生,10月5號,他帶領中國運動員參加了這次跳傘表演。辛普森現在的情況究竟怎麼樣,在他進行試跳的那短短的10多秒的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麼呢?這次意外又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呢?
沈冰:今天會客廳的客人,這位是中國航空運動協會跳傘委員會主任張荷生,坐在張主任旁邊的是中國低空跳傘第一人,在高空跳傘有五千多次經歷的丁建平。大家關心同一個問題,辛普森病情到底怎樣?
張荷生:他現在據我瞭解,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因爲他受傷的部位是在頭部,主要是腦幹上受傷比較厲害。所以說還在一直在昏迷狀態,心跳、血壓、呼吸都能正常地,但是就是神志不清楚,在神志稍微清楚,可能要做腦的開顱的手術也有可能。
沈冰:生命暫時是不會有很大危險是嗎?
張荷生:對,從目前看還沒有生命的危險,還沒有危及到生命,他的母親和他的家屬已經都到上海來看望他了。
沈冰:媒體所傳的腦死亡也是不存在的是嗎?
張荷生:對,現在應該說是不存在的,還不確定他到腦死亡的那種時候。
沈冰:現在是不是還處在關鍵的觀察期?
張荷生:很關鍵,還是處在一個很危險的時期。就像咱們香港衛視那個劉海若似的,也是昏迷了很長時間,最後通過積極的搶救,現在調進上海最好的醫生,包括北京的醫生也積極地給他做醫治。我們希望他能恢復。
沈冰:建平當時在現場嗎?
丁建平:我在現場,當我登到88層樓層的時候辛普森已經準備了,但是他後面是我們中國兩位選手,他準備的過程中我又去跟我們自己的選手交代了一下,我說一定要準備好以後再跳,就在這個同時他已經跳離了。等我返回到88層有個演播室,上海東方衛視設了演播室,我看到畫面的時候當時有個選手已經躺在了樓頂上。當時第一知覺給我感覺人不會有大問題,可能輕微受傷。
沈冰:這是你的第一反應?
丁建平:第一反應,當時看完以後,逐漸看到還是不動,我想可能是不是當時着陸的時候衝擊力比較大,或者有點摔岔氣了,像我們平常受傷的那種狀況,可能稍等一會兒他會起來的,但直到我們離開了88層的時候,他還是沒有動。當時我感覺他不會有大的問題,因爲他傘已經開得正常了,只是傘出點故障,我當時感覺是危及不了他的生命安全。
沈冰:他的問題到底出在什麼地方?
張荷生:我跟你講一下他落的地方,這是金茂大廈大樓,這兒是一個羣樓,就是它前頭有個配樓,什麼演示廳,他實際上就是落在這個樓頂上了,落在這個樓頂上,他的傘爲什麼說他的傘是開得正常的呢?這個傘開正常,所謂傘開正常就是傘頁都完全充氣了,充氣充飽滿了,但是他在開傘的過程中。
張荷生:他這個傘繩轉起來了,扭了一圈。就像這個降落傘似的,應該是正常張開,這是正常張開,但是他開傘的時候,這個傘繩轉了。
沈冰:這會影響什麼呢?
張荷生:轉了以後,他操縱繩都在上頭,所以操縱繩跟這個一轉,他就沒法再操縱這個傘的方向了,因爲降落傘失去控制了,但是如果他高度高,轉了以後轉到頂了,他肯定會自己往回旋轉,他是在這個往回旋轉的過程,又沒法操縱的時候落在這個樓上,而且是從逆風轉到順風,着陸的時候順風狀態,順風再加上傘速,落地的時候墜得很重。
沈冰:建平,傘應該事先都準備好的,怎麼會發生纏繞,還是這屬於意外?
丁建平:這個在疊傘上面是有問題的,如果在高空跳傘,幹架子,馬上要背傘,可能疊傘就比較粗糙一點,但是開傘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開了以後可能會有擰勁的。所以低空傘和高空傘不同的就是準備是很細緻的。
沈冰:像低空跳傘,疊傘的要求是什麼?
丁建平:首先要保證你的開傘,因爲你只有一具傘,在開傘的時候尤其跳固定物的時候要保證開傘的方向,就是你開了傘以後,開傘的方向一定要保證。所以說在固定物上跳傘比較忌諱的這點,所以在疊傘上面,兩邊疊的是一定要對稱的。
張荷生:我覺得還有運氣的成分,有的人疊傘疊得都非常細緻,但是也有可能開傘的時候出現開不正常的時候。
丁建平:我覺得最後一瞬間在一秒鐘、兩秒鐘的瞬間裏面。
沈冰:低空跳傘是一種什麼運動,它的刺激在哪裏,我們來看一個介紹。
山崖、高樓和大橋都是起跳的平臺,以各種花樣從三四百米的高度跳下,在離地面100多米的高度纔打開降落傘,這就是低空跳傘運動。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越來越多西方人開始從這種運動中尋找新的刺激和挑戰。現在低空跳傘已經發展成爲一項富有國際性、時尚性和挑戰性的極限運動。
在去年上海首屆“金茂大廈國際跳傘表演”中,低空跳傘第一次被引入中國,但是這一次中國還沒有派出自己的低空跳傘隊員。在今年的表演中第一次出現了6名中國隊員的身影,10月5號下午,41歲的丁建華在37名錶演者中第一個345米的高空跳了下來,他也成爲了中國低空跳傘第一人。丁建平有着5200多次高空跳傘經歷,但接觸低空跳傘培訓卻不到半年的時間。對於很多人來說,低空跳傘還是一項陌生的運動,這裏究竟有什麼奧祕,爲什麼能讓丁建平他們如此着迷呢?
沈冰:建平高空跳傘5200來次,低空跳傘這是第一次,區別大嗎?
丁建平:大。我覺得低空跳首先你要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麼,它有四個要素,你要知道你跳離的高度,底下的障礙,你怎麼去克服它。再一個就是你要始終腦子裏要關注安全的關口,再一個就是準備詳細的很細緻的準備工作。
沈冰:高空跳傘到某個高度後會收到警報,警告運動員該開傘了,但低空跳傘怎麼判斷什麼時候開傘?
丁建平:你要知道,作爲我來說我要知道我現在要跳離的高度。要計算開傘的時間,教練要告訴我應該6秒鐘是比較好的高度。
沈冰:6秒是從你跳離開始。你們是不是在內心數秒?
丁建平:這個是我多年的經驗,估計這個時間,我相信我們跳傘的人在時間上面,感覺應該是我覺得應該是在0.5之內的差距。時間判斷我應該覺得我是比較準確的,第二個我是用目光,用眼睛來判斷,跳離的時候我盯住一個目標,我從地標的反射,包括物體的大小來判斷高度。第三個我比較直觀的更重要的是耳朵。我以前在高空跳傘中從來沒有遇到過,但是低空跳傘一開始承受不了這種鳴叫、噪音,跳離很近,沒有一點聲音,越來越大那個聲音。相對你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的時候,噪音是越來越大。當我感覺到我承受不了耳朵噪音的時候,我覺得我已經快接近達到那個速度了,起碼每秒鐘在50米到60米的下降速度。
沈冰:晚半秒開傘的話會怎麼樣?
丁建平:對我這次金茂跳,我有備份的高度,其實當時教練跟我說你可以拉到8秒,到9秒是極限。
沈冰:是不是很多外國運動員在這個極限纔開?
丁建平:我看他們大多數在8秒左右,我有備份的。
沈冰:跳離後感覺是什麼?
丁建平:我想因爲我第一次跳,我跳離了以後,所有一套的動作我考慮到以後,還是稍微,害怕判斷不是那麼準確,因爲畢竟低空傘的經驗還是很少的。
張荷生:我覺得他們就是一種好像在挑戰極限,他要跳過懸崖了,他要想法去跳大橋,人家跳過大橋了,他要想法去跳高樓,你跳過500米的高樓,我就要爭取跳400米的高樓,你跳400米的高樓我跳300米的,你跳300的我跳200的,你跳200的恨不得我跳150的。
沈冰:辛普森跳的最高難度的高樓是什麼高度?
張荷生:我聽他們澳大利亞的跳傘隊講他最低跳過就是150米的。
丁建平:我的教練吉米說,他在熱氣球上跳過60米,他把整個傘鋪下去,還有圖片,就是縱深一越,傘翻上來以後,一開落地了。曾經我就問過我們那個教練,我說低空跳傘那麼危險,而且他也一再跟我講,他說每年也失去了一些朋友,而且有的是身體狀況,有些是可能出現了意外,我說既然那麼危險,你還要去跳,爲什麼?他說他感受的是他所能戰勝一切,比如說他每到一處去挑戰這個目標的時候,他戰勝了它,他就覺得他有很大的成就感。
沈冰:他覺得危險嗎?
丁建平:他說他自己說,生命是自己來掌握的,不是別人掌握。他來到中國以後,我記得我們剛下飛機的時候,從浦西機場去浦東的路上,他沿途不是在看風景,他找哪個樓可以跳,他說他看到有三個地方可以跳。他說這個樓能拉4秒,這個樓能拉2秒。一看到金茂的時候,他是第一次看到金茂。我也有這種感覺了,每到這個城市看到哪個地方有高樓,路過中央電視塔,我看看那個塔到底有多高,其實以前看過,但是並不是很注意的。
張荷生:辛普森在兩年前,曾經也是因爲開傘高度低摔在石頭上。腰椎和腿都受傷,都骨折了。當時大家就覺得他可能將來他有可能癱瘓,但是他又神奇地恢復了,開始是能走路了,能走路以後他就想着他能要跳傘,之後他又開始跳傘了。所以我覺得他們對這項運動的熱愛真的是好像我們有時候不好理解。
低空跳傘讓人們領略到了極限運動的驚險刺激,其實,在我國也有一項更加古老的極限運動,這就是達瓦茲。不繫保險繩,只是靠着一跟平衡竿,這項運動的代表人物阿地力行走幾十米到幾百米的高空,人們在驚歎的時候,也爲他捏了一把汗。
除了之外,體育教師張健在幾年裏先後橫渡渤海海峽、英吉利海峽和青海湖。2003一個只有10歲的女孩又橫渡了瓊州海峽。當極限運動似乎越來越熱的時候,極限運動的安全性還在考驗每個人的神經。
和極限運動保持距離的還有保險行業。極限運動的危險性使愛好者們希望得到一份保險,但同時也讓很多保險公司不敢越雷池半步。
除了一份保險,極限運動對運動裝備有着極高的要求。在去年舉辦的第一屆金茂大廈跳傘表演中,因爲購買的先進設備沒有到位,中國隊員放棄了表演的機會。對於極限運動的愛好者來說,他們在挑戰極限之前,做好準備了嗎?
沈冰:對於極限跳傘,張主任你覺得我們的運動員準備好了嗎?
張荷生:我覺得我們從跳傘這個項目,極限跳傘這個項目來說我們做得是很謹慎的。從我個人來講,還想着先看一看到底這個安全程度要穩紮穩打,所以說去年完了之後很多人就在問,外國人都跳,爲什麼中國人不能跳,我說我們要有個過程,準備的過程。
沈冰:從高空跳傘運動員轉到低空,門檻有多高?需要有多少經驗積累起來?建平,你們都經過什麼訓練?
丁建平:當時啓用我們三個男的,估計高空跳傘是搞造型的,造型因爲在掌握跳離,瞬間的姿勢改變,以及前滑的動作改變,這是我們跳傘運動中經常要做的動作,用很短的時間馬上去訓練低空傘,因爲我們有很多的時間在訓練低空傘,當時選擇了我們幾個。再一個就是年齡和我們整個跳傘的經驗。
沈冰:你跳了多少年了?
丁建平:我跳之了23年傘。我的隊友比我晚一年。
張荷生:幾個女運動員稍微晚一點,最少也有2000次飛機跳傘的經驗。
沈冰:像辛普森事件,有人第一反應就是買保險了嗎?
張荷生:我們這兒所有的運動員都上保險,像組織這樣大的活動,保險肯定是要求的所有的人都必須要上保險,但是中國人和外國人的上保險,考慮的概念是不一樣的,中國人就是說你公家要給我上保險,主辦要給我上保險,外國人沒有這個概念。
沈冰:都是他們自己上?
張荷生:外國人所有都是自己上保險,像辛普森,據說他是自己上260萬歐元的保險,都是自己上。
沈冰:我們這邊是60萬吧。
張荷生:對。所以說現在我們組織比賽的時候,要求一個是所有的人蔘加這個活動是自願的,每個人都要有檢查,他們都要有有效保險,最少得50萬以上。再有一個就是簽訂一個叫安全責任棄權書,這個意思也可以說再普通點是生死狀似的。這個就是我知道跳傘很危險,但是我願意自願來參加這次活動,所有的責任我自己可以承擔。另外這個也是國際慣例,不管是我們現在所有參加飛機跳傘,出國參加飛機跳傘也好,國內組織的正規的飛機跳傘,世界錦標賽、世界盃表演,所有的,都要籤這個,都要有保險。
沈冰:保險賠償的金額都很高,相應的保費也很高,之前我們採訪了一些保險公司,總的給我們的感覺是他們不太願意做這樣的保險。
張荷生:我覺得保險公司不願意上保險,我完全可以理解的,有很多的保險公司都是免除,不管是跳傘了,包括很多的飛行、滑翔、拳擊,包括登山都是免除的。這項運動中間,我們現在也是說你個人好比去玩了,你個人沒有通過組織,有正規的教練,有資質的教學的俱樂部來給你培訓,很容易出事,像太平洋保險公司,我們現在主要是和太平洋保險公司做的保險,他就是認你是正規訓練出來的,我就給你上保險,你要不是正規訓練的,你們不認可的人,我們一定就不上,我不給他上,他交錢不給他上。
沈冰:這項運動本身太極限了,風險係數很高。建平打算接着跳低空跳傘嗎?
丁建平:我有個願望,因爲所謂低空跳傘有四個代表,一個是樓,懸崖和橋和塔,我說有機會我爭取一定要把這四樣都挑戰下來。
沈冰:塔是艾菲爾鐵塔嗎?
丁建平:那是最好的地方。我想有條件,有機會應該再去跳一下。
沈冰:喜歡它嗎?挑戰極限一兩秒之內可以決定人的生死。
丁建平:我覺得生命應該是可以把握在自己手裏的,不是說因爲跳傘就可以失去生命。
沈冰:有些年輕人有意願往這方面嘗試或者發展,張主任會給什麼樣的建議,你們打算繼續擴大這個隊伍嗎?
張荷生:我想要有個過程,現在不準備馬上很多人都要參與到這個活動,因爲它確實是非常危險的,所有參加這個運動的人,包括飛機跳傘運動的人,他都知道他本身這項運動確實有危險。他們做這些訓練,做這些準備,疊傘到測量風速,到上到底能跳不能跳,他們也是非常謹慎的。
沈冰:但在跳傘的那一瞬間給人感覺很瀟灑。
張荷生:但也是在保障安全的基礎上才這麼做的。
沈冰:一些年輕的朋友對這個即便有興趣,目前來看也沒有機會嘗試。
張荷生:我勸他們不要嘗試。
丁建平:所有跳低空傘的人都是由高空傘轉下來的,沒有跳過傘直接跳低空傘是不現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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