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
你遠去了可你沒有
只不過站得更高
肩負黃土凝固成一尊雕塑
每一個日夜還在
用你不曾疲憊的雙目
守望着這一片你放心不下的
鄉土……
一名普通的基層民政幹部,心中時刻裝着所有最需要他幫助的困難羣衆,唯獨沒有他自己。生命彌留之際,他念叨的還是他的“消茅”聯繫戶、還沒有入住福利院的孤寡老人……他就是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宣恩縣椿木營鄉民政助理周國知同志。2003年9月27日,42歲的周國知積勞成疾,走完了他短暫而光輝的一生,用生命和熱血譜寫出一曲情繫大山百姓的壯麗凱歌。得知他去世的消息,“消茅”聯繫戶胡柏春的小兒子胡登雲,夜裏翻來覆去睡不着,這個高中肄業生,寫下平生第一首詩,獻給他心中最感激的周主任。
在生命的最後日子裏,身患絕症的周國知,強忍疼痛,步行1600多公里,走遍散落於崇山峻嶺的127戶茅屋戶,幾次累倒在“消茅”途中。
椿木營是個平均海拔1680米的老高山,山大人稀,被稱爲“恩施屋脊”,全年有大半時間雲遮霧繞,自然條件十分惡劣。這些年,椿木營大多農民擺脫了貧困,但一些鰥寡孤獨、老弱病殘和受災戶卻時時盼望着黨和政府的關懷與幫助,還有許多貧困戶至今住在陰暗潮溼的茅草棚裏艱難度日。
2003年春,州委州政府決定在全州實施消除茅草屋工程。椿木營全鄉有100多棟茅草屋,佔全縣三分之一,是消茅任務最重的鄉鎮。作爲民政助理的周國知又興奮又感到壓力巨大。茅屋戶大多散落在偏僻的崇山峻嶺之中,不通公路,只能步行。周國知拖着病痛之軀,走遍椿木營的山山嶺嶺,行程1600多公里,爲127戶貧困戶居住的茅草屋拍照造冊,組織幹部羣衆建造新居。在工作中,他十分認真仔細,生怕漏掉一戶,他知道,對於茅屋戶來說,這樣的機會十分難得。鄉組織委員王順章還記得,他和周國知到全鄉最窮的挖斷山村去核實茅屋戶,第一次開會由於人沒到齊,會上羣衆提供的名單不到20戶。周國知憑他多年對該村的調查瞭解,他認爲絕不只這個數,他們決心一組一組去進一步覈實,一戶一戶去查看,後來終於查出了漏掉的三四戶。
然而,誰也不知道,此時的周國知已是癌魔纏身。他時常感到肝部一陣陣鑽心的疼痛,他以爲是胃病又犯了,根本沒把它當回事,常常一手捂着肝部,一手拄着樹棍,艱難支撐着穿行於鄉野之中。
3月21日,周國知五點多鐘就從鋪上爬了起來,頭天,他與楊柳坨村主任熊昌餘已約好,今天到最偏僻的楊柳坨村四組去落實消茅戶。這個村其他組茅屋戶已全部登記造冊,就剩下這個組的8戶茅屋戶要去落實。“望到屋,走得哭”。說是一個組,卻散落在幾匹山樑上,翻了一座山又是一座山,趟了一道溝又有一道溝。來到最後一戶袁玉雙家門前的山溝時,已是下午4時許。這時的他倆,還沒來得及往肚裏填一點東西。又餓又累,周國知肝部又劇烈疼痛起來,熊昌餘勸周國知不去袁家了,周國知卻說:“這是最後一戶了,再怎麼也要堅持搞完。我胃不舒服,你上前走,我歇會兒就上來!”說着,就倒在溝邊歇息。熊昌餘在袁玉雙等了一個多小時,還不見周國知上來。他們來到溝邊,只見周國知還躺在石板上,使勁用手頂着肝部,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他們連忙攙扶着周國知一步一步來到袁家。周國知說:“熊主任,我沒力氣照相了,我教你,你去照相……”袁家飯做熟了,周國知肝痛卻吃不下,只勉強喝了半碗合渣。這一天,周國知來回步行七八十公里,回到鄉政府時,已是晚上11點多鐘。
爲了把“消茅”工作落到實處,鄉里採取一個幹部帶三個黨員(團員)幫助一戶茅屋戶消茅的“聯繫戶”制度。周國知除了擔任鄉消茅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負責各項基礎工作外,還主動把勾腰壩村七組特困戶胡柏春作爲自己的消茅聯繫戶。
胡柏春前幾年舉家搬遷到京山縣,不想妻子水土不服,重病3年,在搬家回宣恩的路上,身上僅有的幾千塊錢又在宜昌被盜。回到椿木營,已是所剩無幾。所謂的“家”是搭在兩個烤煙房中間的一個竹籬笆棚,前後用竹條紮成籬笆,在頂棚的竹籬笆上蒙上一層塑料紙,一家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周國知第一次來到胡家時,禁不住一陣心酸,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他拍照造冊後說:“老胡,現在州里有了好政策,要我們消滅茅草屋。你們要振作起來,我們一起來想辦法,給你立個屋。”之後,他又多次來到胡家,商量着找屋場,買磚買瓦、種煙籌錢等問題。胡家按他的要求,一方面積極種煙籌備資金,一方面張羅着找屋場買磚瓦。
5月8日,春寒料峭。周國知起了個大早,他穿上解放鞋,沿着泥濘小道,往勾腰壩村走去。與以往不同的是,這天他明顯感到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走一段路,就要坐在路邊歇一歇,他以爲胃病又犯了,用手捂着肝部,又艱難地往前走去,來到七組胡柏春家已是中午時分。周國知告訴胡柏春:“現在上面扶持款還沒到位,買磚的錢我幫你賒起,我把磚拖到公路邊,你再請人搬運。請工打酒抽菸的錢我私人先幫你週轉一下。”胡家留他吃飯,他說胃不舒服不想吃,再三挽留下,他在胡家勉強喝了一碗稀飯後又匆匆趕路。胡柏春看他不舒服,就送了他一程。告別老胡,他感到肝部一陣陣鑽心的疼痛,豆大的汗珠只往下淌,他勉強支撐着坐了下來,不想當場就昏倒在地。大約3個小時後,一名啞巴發現了他,啞巴認得是周主任,焦急地比劃着叫來鄉親們……
幾個月的艱難調查,周國知身體越來越消瘦,病越來越重。領導和同事多次勸他到醫院去檢查治療,可他倔着不去,他說,一點老毛病,打點吊針就好了,我要趕到時間把材料整理上報。
生於斯、長於斯的周國知,深感家鄉的貧困,痛感羣衆的艱辛,讓鄉親們能過上好日子,這就是他最樸素的想法。周國知說:“羣衆生活苦,黨員臉無光”。
周國知生活和工作的椿木營,是當年全州最窮困的鄉鎮之一。家鄉窮,家鄉苦!“高山人”就是“窮”的代名詞,周國知不服這口氣,他要用他的勤懇與拼搏改變家鄉的面貌,讓鄉親們能過上好日子,這就是他最樸素的想法,也是他拼命工作的原始動力,並最終化爲一種崇高的責任心和使命感。
1984年,從部隊轉業回鄉的周國知被招聘爲國家幹部,先後任原椿木營區後壩鄉人武部長,後壩鄉、粟谷鄉鄉長,區民政辦主任,區改鄉後任計生辦主任、民政辦主任、民政助理等。他用20年的踏實工作實踐着他改變家鄉貧窮落後面貌的諾言。1988年他當鄉長時,看到有些勞力外出打工後,承包地撂荒,他便帶領一個班子深入調研,聽取農民意見,摸索實行土地租賃,促進土地利用,這就是後來在椿木營推廣的“後壩經驗”。勾腰壩村有個叫偏檐的地方,他組織大家種黃連等藥材,如今這裏已是一個有名的林藥場,現有日本落葉松1100畝、經濟林800畝、藥材100多畝,整個林藥場固定資產達300多萬元。許多農戶僅藥材收入一年就達2萬多元。當年在這裏開現場會,請周國知談體會,他只說了兩句話:“羣衆生活苦,黨員臉無光”。
高山由於天氣寒冷,傳統的種植方式使一年忙到頭的鄉親們還不能“肚兒圓”,周國知當後壩鄉鄉長時,積極推行被稱爲“白色革命”的地膜覆蓋技術。勾腰壩村是他的家鄉,他揹着地膜走村串戶,動員鄉親們搞玉米地膜覆蓋技術。習慣於傳統種植方式的鄉親們不願淘神費力擔風險,他就先動員家裏人搞,然後又發動黨團員帶頭。最後,全村還剩48戶困難戶既不願搞也沒錢買地膜。周國知爲這48戶困難戶爭取到1800元救濟款。發現金給農戶,又怕他們把錢亂用了不買地膜,直接代扣發地膜又怕羣衆不同意。周國知不厭其煩採取先送通知單讓羣衆自願簽字再送地膜兩道程序。爲了趕春播時節,他和村幹部一道,一通夜跑遍48戶貧困戶,一一讓他們簽字畫押;第二天再買上地膜送到農戶家。這年,該村玉米畝產由過去兩三百斤提高到千斤左右,鄉親們終於解決了“肚兒圓”問題。
酉水河穿越後壩鄉,在羅鼓圈村和楊柳坨村的山谷間形成一道深深的狹谷,多年來,兩村羣衆來往僅靠兩根木頭捆在一起的一座獨木橋。獨木橋又窄又滑,經常有人不小心葬身溝壑,僅七十年代就有7人喪命。“獨木橋,獨木橋,獨木橋上鬼在叫。一不小心掉下去,性命都難逃。”當地流傳的這首民謠,訴說着山民莫大的艱辛。身爲後壩鄉鄉長的周國知決心在這裏建一座石孔橋。
修橋需要水泥,可從公路邊到修橋處有10多公里遠,中間還要下一道壁陡的懸崖,只有一條在懸崖上鑿的石徑。鄉親們不敢背50公斤一袋的水泥下去,都建議將一袋水泥分成兩袋背。周國知說,分兩袋背,拆裝時容易損耗。說着,帶頭背上一整袋水泥走向懸崖處,鄉親們也一個個背上水泥袋,緊隨其後。就這樣,10多噸水泥硬是被扛進了深山。
修橋需要砂子,周國知帶頭跳進寒冷的河水中,和鄉親們一起淘砂。那段時間,他的腳丫都被水泡爛。修橋需要石頭,周國知帶領大家,掄起胳膊,一錘一釺,就地取下30多方石條石塊。
5個月後,一座長15米寬2米的石孔橋修成了。鄉親們把它取名“幸福橋”,還製作了一塊功德碑,刻上修橋人的名字,可幾天之後,周國知卻悄悄將自己的名字剷掉了。
2002年,鄉里號召大力調整產業結構,他被安排聯繫家鄉勾腰壩村。該村過去種煙走過一些彎路,他動員和鼓勵鄉親們重新振作起來,搞菸葉片區建設,他在家裏帶頭拿出4畝好土種了煙,並育了10廂煙苗,全部無償提供給了種煙戶,別人要付錢,他說:“屋前坎後,這點菸苗錢我還怎麼好意思要?”有一戶搬遷戶,8畝地無法落實種煙,他和一個村委員商量,每人出200多元錢,將這8畝地祖過來種煙。鄉親們種煙都得到了好收成,可正在烤煙時,周國知的妻子類風溼病發了,沒烤成煙,忙了大半年,倒賠了200多塊錢。
椿木營四周有8條山脈,形同八條同槽駿馬,頭在椿木營,尾在恩施,因而當地老百姓說:“八馬同上槽,吃在椿木營,屙在恩施,椿木營註定富不起來。”然而,科技終於驅走了貧困,結構調整給雲遮霧繞的貧瘠之地帶來了春天和陽光。當年的最貧困鄉鎮如今成爲全縣的三個財政貢獻鄉鎮之一,椿木營大多農民也擺脫了貧困的陰影。這些,都離不開象周國知一樣一心爲民、無私奉獻的一羣高山幹部,周國知無疑是他們中的典型代表。
村民們相信:只要有災,周主任就會及時趕到。“人到難處要拉一把!”周國知堅信這既是爲人的基本品質,更是一名共產黨員、基層幹部的神聖職責。
椿木營自然條件惡劣,災情嚴重,風災雨災雹災經常襲擊着本就很貧困很脆弱的山民。作爲兩度出任民政辦主任的周國知,怎樣把防災抗災工作做好,可謂費盡了心機。他認真研究了椿木營的山勢、地形等地理特徵以及多年來的氣象資料,掌握了科學有效的“災情預警”辦法。2001年春季的一天晚上,天氣預報夜間有冰雹,周國知連夜趕到8公里外的勾腰壩村,組織村民用被子遮蓋煙苗苗廂,整整忙了一通夜。村民們相信:“只要有災,周主任就會及時趕到”。周國知則爲自己制定了一條基本工作原則:“哪裏有困難,哪裏就要有我周國知的身影”.
2002年8月,大風吹塌了挖斷山村張宗丕的房子,他和鄉黨委副書記萬志安、黃長喜一道,清晨就趕到張家,親手幫助清理糧食、木料,將張宗丕安置在他的大兒子家臨時借住,併發放100元救濟款,讓他購買臨時生活急需品。張宗丕想盡快重修房子,周國知和他商量,要他不要着急,動員他多種幾畝煙,先攢一筆修房的錢再說。2003年消茅工作中,周國知首先將他列入消茅對象,並幫他設計建造方案,考慮到請人打砂制磚比買磚要便宜,周國知就建議他請人打砂,並將借來的打砂機送到屋,請來打砂工。而今,一棟三間磚房修了起來,張宗丕逢人就說:“全靠周主任幫我出主意!”
“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2002年的初夏的一個晚上,周國知感覺胃疼得厲害,翻來覆去睡不着。這夜下了一通夜雨,下半夜,他接報勾腰壩有家房子倒了,立即起牀,用手捂着胃,步行8公里,天剛擦亮就趕到村主任羅羣林家。“老羅,老羅,快起來,四組張國順家的房子倒了!”原來昨晚一陣大雨,將張國順家牆腳泡軟,聽到屋樑發出斷裂的響聲,一家人剛跑出家門,整棟房子就倒了,屋裏所有的東西全都砸得稀爛。來到張家,只見一片狼藉,一家人在傷心地哭泣。周國知掏出100元錢,讓他們解決臨時困難,並將張國順安排借住在弟弟家。並幫他划算,怎樣重振家園。張國順原來只准備種3畝煙,通過算賬做工作,又決定增種6畝。張家再三挽留他們吃飯,周國知知道張家人酒量大,胃不舒服不敢喝酒,就推辭說,清早已在羅主任家喝了早酒了。之後,他倆又沿着五組、七組、十組一路查看災情,查看菸葉育苗情況。在一個半山坡裏,周國知實在走不動了,就搬斷一截樹枝當柺杖。從清晨到下午6點多鐘回家,周國知什麼東西也沒有吃。中途,羅羣林買了兩個餅子,要周國知吃,周國知胃不舒服什麼也吃不下,就讓羅羣林自己吃。那夜,他又累又餓又犯病,回到勾腰壩的家中,不巧妻子在椿木營集鎮上住院,家中無人照管,他整整在家迷迷糊糊躺了三天,沒吃沒喝,有時實在餓得不行了,就掙扎着爬起來找點水喝。
楊柳坨村的何雲成是個瞎子,已70多歲了,他一生養有三個兒子,兩個小兒子外出打工多年已失去聯繫,老倆口和有些癡呆的大兒子相依爲命。這天晚上,一陣大風將何雲成的房子吹塌了大半邊。何家大兒子半夜找到村主任熊昌餘,熊昌餘早上5點鐘就起牀,6:40趕到鄉政府找到周國知。周國知聞訊後責怪說:“熊主任,你怎麼這時纔來報告?”兩人立即趕往何雲成家,組織羣衆清理現場,安排何家的房子修繕,並幫忙聯繫辦理林木砍伐證件,還從身上掏出50元錢,讓熊昌餘到集鎮上買了5公斤尼龍紙給何雲成臨時遮蓋房屋。熊昌餘磨了半天價,只花了45元,還剩5元錢,周國知交代說:這五塊錢讓何老漢買包煙,打斤酒,招待幫他遮蓋房子的人。後來,熊昌餘才知道50元錢是周國知私人出的,周國知卻對他說:“我一個月還有幾百塊錢,他們哪來一分錢?”
“人到難處要拉一把!”周國知堅信這既是爲人的基本品質,更是一名共產黨員、基層幹部的神聖職責。
他心中裝着所有最需要他幫助的人。周國知說:“我是最基層的民政幹部,我不關心困難羣衆,誰來關心?”。
在周國知的遺物中有一個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着全鄉住茅屋戶的名單和有關資料、全鄉特困戶的名字和情況。他不僅僅把這些記在筆記本上,更把所有最需要他幫助的人深深地記在他的心靈深處。他視困難羣衆爲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用他滾燙的情懷溫暖着困難羣衆的心,拳拳愛民之情感人至深。
周國知說:“我是最基層的民政幹部,我不關心困難羣衆,誰來關心?黨和政府的關懷又如何體現?”
鄉福利院老人的棺木放在露天壩裏,雨淋日曬,有的腐爛了,甚至一挪動就散了架。他積極爭取縣民政局支持了1萬元錢,組織福利院修了一間房子,存放棺木。他親自幫着將棺木搬運到那間新房裏,使老人們安下心來。爲了讓福利院老人們生活過得充實,他在福利院建起了老年活動室,並組織老人們種糧、種菜、種藥材、養豬,辦起了食品加工廠。老人們的冷暖他時刻掛在心上,他親自和福利院一位身體較好的老人一道,從建始拉來最好的燃料;他把有限的休息時間都留給了這些老人們,連續兩個春節,他都是先在福利院團年,再回家團聚。鄉福利院70歲的湯銀桂老婆婆,唸叨着棺木還沒着落,周國知從幾十公里外的鶴峯中營給她運回木料,並安排集鎮上的木匠合成棺木,周國知請湯婆婆到木匠那裏去看,說:“您覺得滿意就行,不滿意我再去買木料。”
長槽村二組的彭雪鋒已37歲了,還沒討上老婆,他和70多歲的父親住在一個僅僅只有幾個平方米的“狗爪棚裏”,叫人看了實在心寒。早在2002年,周國知就多次來到他家,找到村主任、彭的哥哥,商量着民政擠500元、村裏擠500元、他哥哥擠500元,爲他修了兩間房子。2003年正趕上消茅,又將他列爲對象,解決了新房無窗戶的難題。
政府的救濟資金畢竟有限,周國知在發放救濟時就在思考,怎樣使有限的資金保證和促進救濟戶的生活和生產?他一改以前的的救濟金全年一次發放爲分月發放,避免了有的困難戶不會划算幾天就花光的問題,特別是需要買種子肥料時沒一點資金問題。爲困難戶解了憂,卻給他自己找了麻煩。施家坪村有個特困戶叫王照碧,家離鄉政府有20多公里,每月要麼請人代,要麼周國知親自送上門。每次他都要揹着竹揹簍,爲王照碧送上一些吃的用的。殘疾人王勝力家衛生極差,很少有人上門,周國知卻春送種子,冬送口糧,還兩次爲他整修房屋。
“周主任沒有架子,和我們老百姓打得攏堆。”這話出自殘疾人胡頂成的口。胡半身不遂,胡家離周國知家不遠,每次回家周國知總要去看看老胡,問問生活生產。這天,周國知再次來到老胡家,老胡說他小便失禁。周國知走進胡家裏屋,將被子掀起,將一層層尿片揭開,一陣陣惡臭撲鼻而來,周國知幾乎就要嘔吐出來。他對老胡說:“對不起,老胡,我以前關心您不夠。”不幾天,他就給老胡安排了一牀救濟棉絮。
“羣衆利益無小事”,對工作的對象有什麼困難,周國知都一清二楚。丁玉蘭結婚七八年了沒有小孩,周國知將她和另兩名婦女送到縣計生服務站做檢查治療。有的計生對象,因家庭困難,手術後無法住院食宿,他二話不說,接到鄉里給他分配的暫住房間,管吃管住,管生火取暖。範家坪村馮銀林的妻子做結紮手術後,周國知將這對夫妻接到他的寢室住了七天,他幫他們照看小孩,做飯吃,無微不至地關照。按照農村習俗,與“月母子”接觸要倒黴,長槽村侯巖生的妻子,在月裏結紮後,擡回家要走2公里山路,不少人不願幫忙擡,他二話不說,擡起擔架將她送回家中。
農曆臘月了,妻子想到丈夫好久沒回家了,背塊臘肉去集鎮看他。當時他剛剛和施家坪村的貧困戶王召畢談完話,他連忙叫住正要走的王召畢:“老王,就要過年了,我知道你家沒殺年豬,這塊肉你就拿去過年吧!”
天地之間有桿秤,老百姓就是那定盤子的星。在椿木營,老百姓對他的評價幾乎是異口同聲:周主任是個大好人。
這幾年從他手裏經過的錢有100多萬元,可移交時一分不差,而且還多出了3牀棉絮。周國知說:“這是困難戶的救命錢,我一分也不敢亂花”。
人們給周國知算了一筆帳:這幾年他擔任計生辦、民政辦主任,從手裏經過的錢有100多萬元。可他沒有從中謀取一分錢私利。他說:“我手裏的每一分錢都是困難羣衆的救命錢,用出去之前我都得想一想,這錢該花不該花,對不對得住老百姓。”
2003年6月9日,鄉政府領導看他實在病得厲害,強行將他送到縣醫院做檢查。6月11日,縣醫院確診他已是肝癌晚期。晴天霹靂幾乎將周國知妻子汪碧秀當場擊昏。爲了讓周國知多活幾天,她強忍悲痛,騙他說只是得了肝炎。周國知聞之坐不住了,吵嚷着要出院,說:肝炎沒有大不了的,我最多住一個星期。妻子說:出不出院要醫生說了算。他開始發脾氣了:“醫生巴不得你多住幾天,好多抓收入。你不曉得,還有好多事等着我辦,消茅戶都還指望着我呢!”好說歹勸,他才勉強同意繼續住院治療。他將鄉民政辦公室的鑰匙交給妻子,打發她回鄉裏,讓鄉里分管民政工作的副書記黃長喜從鄉民政存摺上取出4000元錢,其中3000元交給鄉福利院,他擔心福利院的煤燒完了,需要買煤;還剩1000元由黃長喜臨時保管,以備災民應急之用。
住院一個月後,周國知堅決要求出了院,邊工作邊治療。鄉里考慮他病得太重,新安排魏光榮接替民政辦工作。辦移交時,縣民政局派人去審計,結果不僅分毫不差,而且還多出了3牀棉絮,那是上屆主任接受的捐贈忘記入了帳。他對鄉里新安排民政工作人員不理解:“我一點肝炎病,就不要我搞工作了?”鄉領導只好違心解釋說:“你身體不好,安排老魏來給你當個助手。”周國知就對魏光榮說:“你身體好,就多跑鄉下,我就在辦公室處理一些日常事務。”他還特別交代:“庫房漏雨潮溼,你一定抽空將庫存的救濟棉被棉衣弄出來曬一曬。”魏光榮按照他的要求將所有的庫存棉被棉衣翻出來,曬乾。周國知拖着病痛的身子來到庫房,看到魏光榮將倉庫裏用來墊棉被的木板全部墊高後,高興地說:“好,好!這樣就不怕潮了。”
周國知病重期間,時刻沒忘記他的消茅聯繫戶胡柏春,他把胡柏春大兒子丁久鋒叫鄉民政辦公室,說:“這個時候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家,我沒能把你家幫到最後,讓你們搬進新屋,我總覺得對不住你!你們要想辦法把新房子建起來。……”丁久鋒告訴他,屋場已選好,就是請人搬磚沒錢買菸打酒。周國知當即爲他家落實了100元救濟款。此時的丁久鋒不知說什麼好,兩眼已是熱淚盈盈。
周國知的心裏不知裝有多少困難戶,唯獨沒有他自己。周國知居住的是簡陋的木屋,屋裏板壁也是新一塊舊一塊,深淺不一的木板顏色無言地訴說着周國知經濟上的拮据。木屋左廂屋前因沒錢買木板,一直未裝板壁,周國知逝世辦喪事時,人們纔去買塊紅藍相間的塑料布釘上以遮風雨。周國知的妻子長年患有類風溼病,幾乎喪失了勞動能力,父親已81歲高齡,兩個兒女在外讀書。爲治病他家欠了幾千元外債,家裏的豬賣了,牛寄到鄰居家餵養,田請弟弟代種。周國知到縣裏住院時,帶的1500元錢還是悄悄從信用社貸的款;女兒到恩施讀書,也是貸的2000元款。可他卻從沒想到佔公家一分錢便宜。父親是抗美援朝老複員軍人,多年來除享受國家規定的補助外,沒有得到一分錢的額外補助。2002年父親和其他村民一同遭受風災,可在救濟名單上卻不見他父親的名字。周國知爲茅屋戶拍了許多照片,但他卻沒有順便給家人和自己留下一張照片,小兒子9歲了還沒照過像。有一次女兒考試成績優秀,乘父親高興之機要一本單位的信籤紙和一支圓珠筆,周國知卻沒答應。女兒委屈得哭了,他才從衣袋裏摸出幾張皺巴巴的一元面值的錢,讓她去商店買。
周國知妹夫一家住長槽村三組,住的也是茅草棚。周國知忙着爲東家西家消茅,恰恰忘記了這家。村支書知道給周國知說沒用,直接找到鄉里分管副書記黃長喜,在黃書記的的督促下,才讓妹夫家得到了消茅的機會。當妹夫家新房落成時,周國知已是病重危在旦夕,躺在自家的病榻上,周國知請81歲的老父親給他們送去100元錢,還一再叮囑:“他們條件差,叫他們過來,看看有什麼需要的東西,拿點去吧!”當父親把這番話告訴妹夫一家人時,他們早已泣不成聲,對他所有的怨氣都煙消雲散。
“捧着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彌留之際,周國知還在念叨着胡柏春修房子、馮卓然入住福利院和落實李宗文棺材的事。
“將血一滴一滴地滴過去,以飼別人,雖自覺漸漸瘦弱,也以爲快活。”魯迅先生的話,正是周國知人生的真實寫照。
8月中旬,周國知病情進一步惡化,全身枯瘦如柴,猶如秋霜中即將飄落的敗葉。他不得不再一次住進縣醫院,他已感到情況十分不妙,在他再三哀求下。8月31日夜裏11:30,哥哥終於告訴他真實情況,他當時就火了:“你們怎麼不早告訴我?害得鄉里爲我整了這麼多錢!”9月3日,他不顧親友和醫生的強烈反對,只開了一些止痛的杜冷丁,就出院回家。他對在場的哥哥周靈知說:“我回去後,你不要聲張;我死後,不要坐夜,鄉里能給我開個追掉會就行了。你到民政局反映一下,申請給我小孩解決點低保就行了,不要給鄉里找麻煩,鄉里太窮了。”
鄉計生辦副主任陳玉泉打來電話問病情,勸他安心治療。周國知說:“已是肝癌晚期,治也沒用了,鄉里已花了這麼多錢,我不忍心再花冤枉錢。我不行了,你要把工作搞好。過去,我們鄉里的計生工作一直都是先進,你要使力搞,爭取年年當先進……”陳玉泉聽到這,忍不住“哇”地哭了。
9月16日晚,也就是周國知去世前第11天。鄉黨委副書記萬志安到他家去看望他。周國知坐在椅子上,背上墊着被子,連說話都十分吃力了,雙腳隔一會就要由家人挪動一個位置。說着說着話,他就昏昏迷迷睡着了。這時,來看望他的一些親戚鄰居和萬志安講到了村裏的事,村民說:“聽說明年要搞通村油路建設,還要我們出錢。那我們是不得搞的。”這句話,驚醒了周國知,他連忙向大家解釋政策,說:“通村油路建設,是國家拿大頭,只要農民出點工,萬一出不了工,就補點錢。當然這要作爲村裏的‘一事一議”,不會強迫你們搞。”他還告誡親戚鄰居:“這是一個大好機遇,你們千萬不要失去。我最怕你們不爭氣,最擔心這條路修不通。農網改造我已經幫你們把電燈搞通了。我如果活着,我一定要組織你們把路修通!”
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周國知想到的仍然是家鄉的建設與發展,仍然是老百姓的冷暖!
魏光榮三天兩頭去看他,他給魏光榮特別交代了三件事:一是胡柏春的房子一定要想辦法落實;二是馮卓然、馮仕元入住福利院的事;三是李宗文老人的棺材還沒落實。
那還是2002年的一天,周國知在縣城開會,遇到馮卓然到縣民政局反映,說他是椿木營人,要求進椿木營福利院養老。可在周國知記憶里根本沒有這個人。原來,馮卓然70年代就到了長潭河,和一寡婦生活在一起,椿木營公安戶口冊上根本沒他的名字。如今,馮卓然被養子攆進了巖洞,無家可歸。周國知聽後十分同情老人,當即從身上掏出40元錢給他,說:“你莫着急,我們來調查,一定幫你落實,你先回去!”可馮卓然從此一去不見了蹤影,還沒調查清楚,周國知就病了。殘疾人馮仕元多年前被騙到福建,直到2003年纔回來,也沒來得及落實。“他們太造孽了,你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們住進福利院。”
周國知彌留之際,魏光榮去看望他,告訴他說,已給胡柏春聯繫了買一座瓦房,正在辦理手續;馮卓然、馮仕元的情況已基本調查清楚,不久就準備把他們接進福利院,福利院李宗文老人的棺材也已經落實。周國知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2003年9月27日,噩耗傳來,年僅42歲的土家漢子周國知積勞成疾,走完了他短暫而光輝的一生。羣山悲咽,萬民痛惜。“周主任是爲我們累死的呀!”出殯那天,天下着細雨,似乎天公也在爲人間失去這樣一位好乾部而默默地流淚。親友們撕心裂肺的哭喊和羣衆的抽泣聲久久迴盪在山谷之中。出殯路上,人們在自家那眼看就能收穫的包穀林裏砍出一條大道;路滑的地方,人們自發地手挽着手、肩並着肩搭成人牆,爲周國知靈柩的前行鋪路……
如今,馮卓然、馮仕元已入住福利院,正幸福地安度晚年。在胡柏春新家大門上,貼上了這樣一副對聯:“好公僕助咱過上好日子,新時代使我走進新生活”,橫聯是:黨施善政。這是胡柏春小兒子胡登雲親手寫的,胡登雲說:“周主任過世了,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表示的,這就算我們對他的一點悼念吧!”恩施市新塘鄉橫欄溪村一位叫範子桂的老太婆今年春節走幾十里路來到椿木營要給周國知拜年。當他聽說周國知去年秋天就過世了,驚呆着半天說不出話來。原來,有一次,她和周國知同在黃家坪一人家吃壽酒,當時周國知並不認識範婆婆,看她寒冬臘月還穿着一雙破膠鞋,樣子十分可憐,就掏出身上僅剩的10元錢給這位老人,說:“老人家,您去買雙鞋吧!”
“捧着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周國知匆匆走了,可他的名字卻永遠鐫刻在大山百姓的心中。2003年12月底,宣恩縣委、縣人民政府追授周國知優秀共產黨員、模範公務員稱號,恩施自治州州委、州政府作出關於開展向周國知同志學習的決定,湖北省民政廳也作出決定在全省民政系統開展向周國知同志學習的活動。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共湖北省委書記俞正聲看了他的事蹟後批示:“周國知同志舍小家、顧大家,舍自己爲羣衆的忘我獻身精神,值得我們大家很好地學習。”省領導羅清泉、楊永良、黃遠志、鄧道坤、宋育英、蘇曉雲、蔣大國等均作了批示。周國知同志事蹟報告團巡迴荊楚大地作了數十場報告,他的事蹟感人至深、催人淚下,深深震撼了荊楚兒女。“國知精神”已成爲“親民愛民”的象徵,一個“學習周國知,爲民謀利益”的學習教育活動正在荊楚大地蓬勃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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