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田雯麗,是湖北恩施電視臺的記者。熟悉周國知的名字,是緣於一場特殊的葬禮。
那是去年九月底的一天,椿木營鄉幾百名村民天不亮就起牀,拿着手電、舉着火把、扛着花圈,從幾裏、幾十裏外翻山越嶺趕到勾腰壩村,爲一個叫周國知的民政助理送行。秋風陣陣、細雨綿綿。出殯時,人們從兩米高的吊腳樓上接下靈柩,送葬的隊伍需經過玉米地,主人把快要成熟的玉米砍掉,砍出一條5米寬的路來;送葬的隊伍需跨過深溝,人們跳下溝去,讓擡棺的人踩在自己肩上走過。
爲什麼一個民政助理的死,一個最基層的鄉幹部的死,會牽動那麼多人的心絃?引發那麼多人的懷念?
走進周國知住過的小木屋,看見那幾件陳舊的物品,就象看見了周國知清苦的生活:一牀蓋了二十多年的舊軍被,一隻鏽跡斑斑的手電筒、一個廉價的人造革皮包,一雙洗得發白的解放鞋和一個竹揹簍。竹揹簍已經黑黃,底板被磨得又滑又薄。多年來,周國知揹着它上高山,下遠鄉,走遍了椿木營鄉230平方公里的土地。他用這個揹簍,爲困難戶春送種子,冬送口糧,種地送化肥,過年送補助,爲需要幫助的人送去了一次又一次的溫暖,送去了一簍又一簍的真情!
翻開周國知的筆記本,找不到一句豪言壯語,所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只有一個主題:就是怎樣解決老百姓的困難!
胡頂成是一個駝背,他的老伴裴珍香也是一個殘疾人。多年來,周國知一直在照顧他們。這位60多歲的老農一提起周國知就哭。
有一次,因爲進城開會,周國知很久纔來看他們,當他像往常一樣走到老胡的牀前,一陣惡臭撲來。原來,那段時間老胡大小便失禁,老伴又無力照料。周國知鼻子一酸對老胡說:“我沒有照顧好你們。”第二天,就給胡頂成送來一牀新棉被。他把胡頂成抱起來,像照顧嬰兒一樣仔仔細細擦洗乾淨,又把他弄髒的被子換下來。臨走時,還掏出100塊錢遞給裴珍香,要她去給老胡買點藥。胡頂成眼淚汪汪地告訴我說:“後來我們才曉得,那100塊錢是周主任自己的工資啊!”
2002年的農曆臘月,周國知已經很久沒回家了。妻子汪碧秀背了一塊肉來看他,讓他補補身體。當時,周國知正在宿舍和困難戶王召畢談話,王召畢身體不好,50多歲了還是孤身一人。周國知見到妻子揹簍裏的肉,心裏一動,對王召畢說:“老王,你沒喂年豬,來,把這塊肉提回家過年吧!”王召畢走後,周國知看妻子有些不高興,安慰她說:“人家一個人過日子,過年連肉都沒吃的,我們這裏是黨委、是政府,他今天來了,空着手回去,你說我心裏好受嗎?”
黨委、政府,這四個字在周國知心中是多麼的神聖!作爲一名基層幹部,他看重一個黨員幹部身上的那份責任!看重黨和政府對老百姓的那種深厚感情!
在“消茅”最緊張的日子裏,周國知很少回家。有一天,他從家門口路過,和妻子打了個照面又要出門,病懨懨的妻子拉住他說:“國知,你就不能在家多呆一會兒?就不能把我們家也當一回貧困戶?你看看這個家,和那些貧困戶有什麼區別?”當時,周國知站在那裏愣了半天,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爲了給妻子治病,家裏的豬賣了,牛送到鄰居家餵養,田請弟弟代種,多年前就建起的房屋,至今還有一面板壁沒有裝上。結婚近二十年,他跟妻子沒照過一張合影,更談不上照什麼“全家福”。
其實,妻子是懂得丈夫的心的,女兒也懂得爸爸的心。有一次,周國知下鄉幾天後回到家,一進門,剛從學校回來的女兒周莉就衝着他大發脾氣:“爸爸,您還曉得回來啊!媽病了好幾天,一個人,飯都沒吃,你管不管哪?”當時,周國知滿臉愧疚,一句話也沒說,放下揹簍,挽起袖子進了竈屋。劈柴生火、熬好稀飯,端到妻子牀頭,一口一口地吹涼、一勺一勺地喂。燈影裏,爸爸消瘦的臉上滿是倦容,女兒想起自己先前的態度,躲在裏屋悄悄地哭了。
今年9月27日,是周國知的週年祭日。整整一天,楊家灣國知的墓前,人流不斷,鞭炮聲不停,墓前堆滿了山花野草。
汪碧秀帶着兩個孩子捧起一把一把黃土,覆蓋在國知墳頭。輕輕叫了一聲“國知”就淚如泉涌,“國知,鄉親們看你來了,我和孩子看你來了。”
以周國知的普通,周國知的平凡,他沒有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但是,工作20年,無論在什麼崗位上,他做的和想的唯一的事情就是爲老百姓做好事、辦實事、解難事!在中國大地,像周國知這樣處在農村最基層的鄉村幹部成千上萬,正是他們將黨的關懷與溫暖送到千家萬戶,正是他們像基石一樣,撐起我們黨執政爲民的宏偉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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