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哈諾國王第六任王后茉麗所生長子西哈莫尼,已在上星期五(10月29日)登基,成爲柬埔寨的新國王。不少人都在問:做個“統而不治”的君王,就已是他的心願嗎?
西哈莫尼表明自己“對政治沒有興趣”,是因爲當今“鋼腕首相”洪森大權在握,他的就任必須被洪森所接受。但是他不能不關心自己臣民的福祉,國家的和平穩定。
西哈莫尼一生沒有涉及政治煙火,沒有父親那種膽識、閱歷、魅力和有過殖民地時期冷戰時期周旋於東西集團中打過滾的經驗。他沒有父親兄弟繁重的政治包袱,但是不能說他就不懂政治。
雖在國內知名度不高,假以時日,經過磨練,他或許也能贏得人民的愛戴。柬埔寨人的民族本性原來就是純樸謙恭、溫文有禮,農村鄉鎮人民封建傳統觀念甚爲濃厚。
西哈莫尼30多年來跟隨着父母奔波國際,耳濡目染,加上他在文教藝術上柔性的修養,做人有音樂節奏的韻律原則,沒有父親因時、因地、因事善變的個性,私生活也能自律,所以條件優越。
擔當柬埔寨國王的職位,是沒有絲毫政治包袱的。他表明,自己只會在宗教、外交、社會和人道方面作出服務,對國內政黨政治將採取不偏不倚的中立態度。
從這點出發,有一天做起事來爲民請命,也就比較輕鬆靈活,也就可以“我心如秤”。
有時國事很難預料的。他父親西哈諾18歲在西貢求學時期,法國殖民地硬將王位從詩梭越一族手中拿走,交給諾羅敦一族登基王位,就是以爲他年幼無知易受控制——結果鬧出了1953年他將王位退讓給父親,走出皇宮逃亡到泰國去搞獨立運動的事情。
新國王今天表明“對政治沒有興趣”,未來會不會歷史重演?因爲他也是一個人,有個性,有感覺,又適中年,一天接觸到許多現實體驗之後,對政治產生濃厚興趣,可能性也不能在此時立即排除。
退位現實與謀略未來
西哈諾這一次匆匆宣佈退位讓給兒子,算是認真,很多人還以爲是假戲真做。既已成事實,就說明他是下大決心的。跟過去幾次申言退位相比,現在決定退位情況截然不同。可看以下幾點分析:
一、個人問題:他81歲高齡,身體一向有各種毛病。晚年雖得中國方面特別照顧,畢竟年事已高,不是長生不老。推出新國王人選,並被接受,也就算是完成了宿願。今以健康爲由退位,誰都不會懷疑。是時不我予的冷酷現實,是可以接受的常理。
二、政治定局:西哈諾是不是全心全意退位,放棄王室政治,當然並不明朗。但是,形勢比人強,掌政的是“鋼腕首相”洪森。有一名追隨西哈諾近40年的老朋友曾告訴筆者,西哈諾有一次向洪森形容:“我是老狐狸,你是小狐狸,如果兩隻一大一小的狐狸合作,再堅硬的磐石,都有辦法鑽成隧道……”當時洪森沒有表情。
三、退位後海闊天空:西哈諾晚年失去大權,心裏想什麼,沒有人可以知道,但肯定是不會甘心眼看着君王實權永遠旁落在一名出身“草芥”的人物手上。然而,大好江山拱手送人之外,他大概也不會願再看到新國王第二次再將王室送掉。
退位之後的西哈諾,不再是國王,和洪森首相已沒有君主憲制相互約束,這也給他贏來空間。如今不在王位,可以用晚年的聲望,不必再觀前顧後,爲國家人民再做以前不能做的事,有話也可以暢所欲言隨時發揮。
他可以表達對現實的不滿,可以出宮演講,可以批評國政,如外來投資、經濟建設、貪污腐敗、治安、教育、保健、毒品和社會上許多弊端問題。
他也可以毫無顧忌地與自己長子拉納利親王的民陣,或在野人物桑蘭西往來。他也可以同洪森首相人民黨內的雜音人士自由往來。這些可能是他一廂情願,但他認爲凡是爲國家做好事,這僅有的晚年,也是他“降貴以求”的最後一次機會——這些也應是洪森首相不可掉以輕心之處。
四、“垂廉聽政”:西哈諾可以身居宮內,爲對政治不感興趣的新國王兒子做些“垂廉聽政”的事,提供經驗。他也清楚自己退位,新國王繼承,會跟執政的人民黨調子不同。
五、愜意的晚年:新國王登基儀式完成之後,西哈諾可能遷居到暹粒省吳哥窟名勝古蹟附近的“離宮”,度過晚年。雖不能再從中國遙控,但他多年前在北京設立的私人網站,依然會很活躍,依然會與外界人民溝通。他的網址是http://www.norodomsihanouk.info。
洪森會有喜有憂
至於老王退位,新國王誕生,洪森首相怎麼看法?推測未來政局的可能演變,洪森首相也許離不開一喜一憂的感受。
喜方面:新國王表明對政治沒有興趣;新國王沒有老國王受到全國大部分人民的愛戴和當作神明似的尊敬;新國王沒有父親的魅力和促使人民相互融和的凝聚力。
這讓洪森感覺到,新國王將不會傷害或威脅到他的利益,做起事也不至於礙手礙腳。可以想像的是,洪森對新國王會處處禮待,以示友善。
憂慮方面:是怎樣預防老國王西哈諾走出下一步。老國王雖已退位,但是他的政治細胞並沒有完全凋零。如上所述,兩隻老少狐狸當年同心協力合作不成,會不會演變發展到今後明爭暗鬥,是不能不令人關注的事。屆時受到爲難的,也許是夾在中間的新國王“忠孝兩難全”間的選擇了。
總之,西哈諾創下了在世國王全身而退的先例,在公在私已避開了死後國家沒有繼承人的“君主憲制危機”,消除了王室兄弟和王親國戚中有資格者爭奪王位的混亂。
更甚者,由於沒有出現“王位繼承人”的憲制危機,洪森政府也沒有藉口去制定什麼共和國的“總統制”了。西哈諾先前說,不敢辜負列祖列宗,事實上他晚年確對國家、對王室樹下大功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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