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起不該發生的悲劇:9月16日上午11點過,成都郭家橋一建築工地近100民工回食堂吃午飯。半小時後,最先進餐的8位民工紛紛出現頭痛、腹痛、發燒、嘔吐、心慌等癥狀。當民工們迅速被送到解放軍452醫院後,幾乎所有人都在懷疑這是一起集體食物中毒事件。對此,內江民工尹世詳一邊輸液一邊說,『他們簡直沒有把我們民工當成人,我們吃的東西比豬都不如啊!』
都市建築工地的食堂太黑,農民工伙食近乎豬食的提法,既不是第一次從農民工尹世詳的口中被揭露出來,相信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被提起。
工地食堂裡的蒼蠅館子
尹世詳告訴四川新聞網記者,他們班上的8個民工先到食堂,買了辣椒肉絲和黃瓜等菜,一夾起肉就能聞到一股餿味,嘗起來有點酸。當時,他們馬上告訴其他工友先不要吃,並且端起菜就去找食堂。然而,食堂裡賣肉的女子解釋說是裡面放的是醋,不但不道歉,很快一個壯男就撲了出來要打人。
尹世詳悲憤怒地說,我們農民工吃臭肉是經常的事情。據說近日食堂的冰箱壞了,炊事員就將肉碼上了許多鹽,需要炒肉時就用一點,每次他們吃起來都總有一股子餿臭味道。有次,一位農民工曾經非常可憐地對食堂說,『你們賣貴一點、份量少一點都可以,但是請不要再賣臭肉給我們了好不好?』然而,他得到的回答卻是,要吃就吃,不吃就算了。
許多打工多年的農民工紛紛向四川新聞網記者證實,建築工地的食堂多半都是這種情況,質次價高是家常便飯。一位姓蔣的遂寧打工仔告訴記者,他曾看見過食堂裡做菜連菜都不肯洗一下,有時候吃到嘴裡還能吃出沙子味,甚至有時候菜湯裡能看得見蒼蠅和蚊子。一次,他看見食堂一位廚師手上有膿血,還在掌勺賣菜,惡心得他再也不肯在食堂裡打飯了。雖然農民工們多次將問題反映到施工方,但是最終結果往往是不了了之。
承包食堂在民工骨頭上熬油
既然飯菜質量那麼差,為什麼民工還要堅持吃食堂呢?據我們的調查發展,這是因為在許多建築工地裡,民工的工資通常都不是每月以現金方式進行結算,而是代以『代金券』——飯票的形式發放。結果,身無分文的民工只有走上申領飯票纔能解決基本溫飽的唯一途徑。而飯票既可以從食堂裡買到飯菜,還能買到香煙和洗衣粉等日用品。大致要等到一個季度之後,民工在領取現金工資時纔能將飯票金額扣除。
據民工向我們反映,外邊1元的香煙,通常食堂要賣到2元5角。外邊3元的飯菜,食堂一般要賣4-5元。最惡劣的是,食堂常常買回來些槽頭肉和劣質菜,並將陳菜和新菜合在一起炒。在肉食裡,農民工們經常能看見肉裡的淋巴節組織,看到就翻胃。但高強度的勞累一天後,不吃點肉根本不行。於是,大家只能一邊膽戰心驚一邊吃著這樣的食物。
據一位在多家工地做過小包工頭的知情人偷偷向記者透露,現在建築工地的食堂基本是采用承包形式,管理者多半是項目經理的親屬。以供應300人左右餐飲計算,食堂每月向項目方交納5000-10000元管理費後,還可以淨賺2萬元左右。所以,只要承包1年的建築工地食堂,買套10多萬元的房子根本不成問題。
農民工伙食問題責任重大
成都郭家橋工地事件經由民工報案後,成都錦江衛生執法所已經讓該食堂停業整頓。同時也進行了采樣檢驗,遺憾的是沒有從中查到致病菌。據民工告訴記者,在衛生執法人員來之前,食堂已經悄悄地將兩三盆臭肉倒進了垃圾桶內,而是將平時只賣給工地管理人員的菜拿來給執法人員檢查。
就都市建築工地食堂髒亂差為何長期得不到解決等問題,四川新聞網記者采訪了成都市錦江區衛生局的餘副局長。餘副局長認為,除了衛生執法人員應該加強抽查力度外,建築單位負有不可推卸的監管責任。作為甲方代表,他們應該把好進貨關,並對食堂實施有效監督。否則,衛生執法部門將根據有關規定對建築單位進行嚴處。
然而,在四川新聞網記者對多個基層衛生執法部門進行調查了解時發現這樣一個情況:雖然建築工地問題很多,但職能部門接到的投訴卻很少。工作人員說,只要有人告,我們馬上就去查處。然而,告狀的人卻幾乎找不到,只是在發生集體食物中毒事件後,冰山的一角纔會偶爾露出水面來。
對此,四川省社會科學院社會學所所長郭虹認為,農民工伙食問題涉及政府職能轉變。因為目前政府職能更多是對上負責,從職能的設置上看,沒有將對下負責列入考核職能,所以一些具體的部門就難於把服務作到基層。『民不舉,官不究』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因此只等有政府真正轉變了職能後,相信民工食堂的問題纔會得到根本地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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