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網消息:近日,天津市公安局公交分局乘勝追擊,再次摧毀一個製假證窩點,抓獲三名製假嫌疑人,繳獲制證用電腦一臺、打印機一臺、壓膜機一臺、掃描儀一臺、曬版機一臺、鋼印機一臺,僞造普通高校、機關領導印章250餘枚、印章料300餘枚,空白證件1000餘件(套)及已製成假證30餘件。昨天,本報記者在揭開製假證案件的同時,還對製假者實施製假的心路歷程進行了探訪。
在本市警方打擊“塗鴉”行動緊鑼密鼓地進行中,製假人員何以頂風作案,如此猖獗呢?本報記者帶着這個問題對本案制證嫌疑人趙剛進行了採訪。記者初見趙剛時,他很不配合,只是低着頭一言不發。爲了拉近距離記者與他拉起了家常,“你有幾個孩子?孩子多大了?老家還有什麼人?父母怎麼樣……”趙剛逐漸打開了話匣子。趙剛告訴記者,他三歲時父親就病逝了,他和哥哥全靠他母親種地養大,由於家庭條件所限他上到小學三年級就輟學了,跟隨母親在家務農。後來母親及哥哥幫他娶了個老婆(本案嫌疑人劉雲),先後生了兩個孩子,現在兩個孩子都在家鄉上學。談到這裏趙剛顯得有些激動,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當記者問他爲什麼要背井離鄉來天津時,他告訴記者去年他母親病逝了,哥哥和他分了家,他只有三分水田,二分旱田,靠種地每年只能收入1000多元,連兩個兒子上學的費用都不夠(大兒子上高中一年1000多元)。他想供兩個孩子讀書讓他們將來有更好的發展。他聽老鄉說來天津打工挺賺錢的,加上他曾經跟人家學過做鞋、修鞋,便帶上老婆來到天津。
記者:聽說你來天津後一開始擺了個修鞋攤,後來怎麼幹起做假證生意了?修鞋儘管掙得少一些也算是個正當職業啊?你什麼時候開始給別人做假證的?
趙剛:(嘆了口氣)我剛來時跟老婆在河北區北站體育場附近擺了個修鞋的攤位,給人家修鞋子,一個月下來也能賺個二三百元,後來爲了生活好一點,儘快給孩子們湊上學費,我讓老婆繼續擺鞋攤,我自己在外面推銷驗鈔機,一開始還掙了點錢,後來驗鈔機過時了,根本賣不動。我倆的收入勉強解決全家的溫飽。半年前我在東麗二號橋附近推銷驗鈔機時,遇到了一個姓胡的湖南老鄉,我們聊得很投機,他問我生意好不好做,不好做就別幹了。我說我一個農民能幹啥?他對我說想帶我學徒,做大買賣掙大錢。
我問他具體做什麼?他沒有對我說,隨後他送給我一部手機,說過一陣會跟我聯繫。十來天后,胡某打來電話,說讓我找個安全的地方幫他存些東西。我按照他說的時間到一個地方取回了一個盒子(後來才知道里面放的全都是仿造的普通高校鋼印及領導印章),我把盒子存在了姥姥家裏(姥姥:趙剛修鞋時認識的一個湖南老鄉,就住在居民樓院內)。又過了幾天他又來電話讓我租間房子,我將隔壁的一間平房租下,給他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地點。他晚上將包裝好的一大堆東西運過來,放在我租的平房內。然後他把我單獨叫過去,拆開了包裝,我一看是電腦、打印機,還有公章、鋼印。我問他想幹什麼?他跟我說這是專門做假證用的,我一聽心都快跳出來了。可他跟我說沒事,還說抓住你頂多關你十五天,然後你還可以繼續幹。做這個利潤很大,做一個證成本也就幾元錢,能賣100元至300元,基本上一天能接一至兩個活兒,你修多少雙鞋才能賺這些錢啊!我一想自己現在這樣受罪,就是因爲沒有文化,爲了有錢供孩子們上學,讓他們以後有更好的發展,也爲了改善一下現有家庭條件我便答應和他一起幹。從那天開始,我便跟胡某開始學制作假證。
記者:你第一次獨立給別人做假證是什麼時候?做的什麼證?
趙剛:很長時間了,具體時間記不清了。大概五個月前,有一個女的(30多歲),說她想找工作,可是學歷太低沒人用她,他讓我給她做一個大專學歷證書,我跟胡某學的打字,胡某拿來很多種證的樣子和封面以及天津各個普通高校的公章、鋼印和領導印章,我很快就做好了,給她打了個電話定好時間、地點,讓我妻子到天津站郵電局旁給了那個要證的,她付了200元錢。
記者:你那個姓胡的老鄉呢?
趙剛:案發前一個月,他說他去外地辦點事就走了。
記者:你妻子是什麼時間開始幹這行的?還有那個給你“跑活兒”的?
趙剛:開始我一個人幹,我老婆繼續擺修鞋攤,我自己在外面攬活兒(塗號碼),製假證,後來找我做證的人越來越多,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就讓我老婆一起幹這個了。“跑活兒”的王華,原來是我家附近一個小飯館的服務員,因爲我們總到那吃飯便認識她了,後來那個飯店拆遷了,我見她沒了工作,就讓她幫我“跑活兒”,接一個活兒給她30元,她也答應了。
記者:你幹這個害怕不害怕?
趙剛:怕,怎麼不怕,前些天電視、報紙天天報道公安局在外面抓製假證的,嚇得我們那陣子都沒敢接活兒。我每天出去攬活兒也罷,送活兒也罷,沒有一時一刻能放鬆警惕的,總覺得有人在周圍盯着我,我每次回家前都在周圍轉好幾個圈,確認無人跟蹤纔敢回家。睡覺也睡不踏實,整天提心吊膽的,日子不好過啊!
記者:既然這樣提心吊膽,你怎麼還幹?
趙剛:(不語,嘆了口氣)開始是沒辦法,老家地少,收成又不好,還得供孩子上學。他們如果不上學,長大後還不是跟我一樣,我這輩子也就完了,不能再讓他們走我的老路啊!可到後來看見這個行當掙錢真的很容易。我承認幹這個掙錢快,是我禁不住誘惑啊!
記者:你看看這幾張照片(公交站牌上被“塗鴉”的照片),你覺得你們這麼幹,對得起天津的老百姓嗎?你想對他們說點什麼?
趙剛:我沒幹這個之前,也曾坐過公交車,也曾有過看不清站牌的時候,我那時罵過這些“塗鴉”者,認爲這不是人乾的事,太缺德了。可後來爲了賺錢昧着良心也幹起了這行,我向天津的父老鄉親們道歉。希望大家吸取我的教訓,別學我!
記者:你走到這步,後悔嗎?
趙剛:後悔,怎麼能不後悔呢?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老老實實修鞋或者在家種地呢!要是不推銷驗鈔機,不遇到姓胡的老鄉就好了……
案件紀實
11月中旬,本市部分公交站牌又遭“塗鴉”者襲擊,且有愈演愈烈之勢,公交警方極爲重視,爲了深挖根源、端掉製假窩點,立即抽調百名精幹警力,針對近期公交站牌上的辦證號碼及其分佈範圍進行調查、分析,從中鎖定一辦證號碼。經過調查,這個較新、較密的小廣告張貼地段是以北站爲中心,向外輻射方圓一公里左右。公交警方組織百名便衣在北站周圍,拉開大網祕密佈控。
2004年11月18日,公安公交分局刑偵支隊一探組,在中山路北站體育場一側,發現一名30歲左右的女子在公交站牌上張貼小廣告,正是民警密切關注的那個手機號碼,當即進行跟蹤。19日上午該女子共與購買假證人員接頭兩次,“接活兒”兩件均轉移給另外一名騎電動車的外地男子。偵查人員初步判斷,該女子在團伙中只是專門負責外圍“跑活兒”的,那名男子可能是一個直接制證者或者能夠直接接觸到制證人的親信。該男子行爲詭祕,有一定的反偵查手段,經常選擇不易跟蹤的線路繞行,穿市場、走衚衕,速度時快時慢,使得便衣幹警的兩次跟蹤均以失敗告終。下午15時許,正當便衣民警爲找不着該男子發愁之時,沒想到那名女製假人員唯利是圖,又開始“行動”了。她在路上轉了幾圈後,來到北站體育場牆外的一個建設銀行門前停住,20分鐘過去了,該男子終於出現。二人先躲在角落裏交談了一陣,然後女子又用手機打了個電話但始終未見有可疑物品交接,突然該男子騎上電動自行車快速離去,女子面無表情原地未動。
辦案民警初步判斷剛纔二人很可能是在交換制證要求,發現制證中存在問題,該男子可能就是要去制證窩點,女子在原地等他回來“交貨”。便衣民警立即兵分兩路對二人進行監控、跟蹤。該男子邊騎車邊回頭張望,走走停停在體育場周圍換了幾個地方後,覺得安全了,便頭也不回地拐進了一處居民樓院內,不見了蹤影。幾名偵查員立即觀察該大院地形,發現該大院就一個出口,那名男子肯定就在裏面。5分鐘後該男子急匆匆地從樓裏跑出來,騎車來到距大院不遠處的由20餘間平房圍成的小院中,將車放在一間平房門口走了進去,隨後又騎車來到銀行門前與那名女子接頭,當其從懷中掏出剛製成的假證交給女子時,被守候多時的便衣民警當場抓獲,收繳假房產證一套。與此同時,接到指令的另兩個組立即對大院居民樓一處單元房和小院平房進行搜查,當場在平房內抓獲一名正在製造假證的女嫌疑人。收繳僞造印章、證件用的電腦一臺、打印機一臺、壓膜機一臺、掃描儀一臺、曬版機一臺、鋼印機一臺,僞造普通高校、機關領導印章250餘枚印章料300餘枚,空白證件1000餘件(套)及已製成假證30餘件。
經查,在外圍“攬活兒”的那名女子名叫王華(化名),是遼寧人,另兩名嫌疑人是來自湖南雙峯縣的趙剛(化名)和劉雲(化名)夫婦二人。經訊問,三人對其噴塗、粘貼小廣告,僞造、販賣假學歷證、假房產證的事實供認不諱,現案件正在進一步審理當中。
警方提示:只有淨化市場才能根除假證
“塗鴉”者是爲了賺取生活費而爲製假證團伙招攬客戶,而製假者卻在牟取高額利潤。而這些利潤的由來,必須有它的市場基礎。這一市場基礎就是那些背信棄義妄圖以虛假學歷證明或資格證而去謀取高職之人,以及一些妄圖以假證件進行詐騙等違法犯罪活動嫌疑人。從目前的情況看,如果僅僅依靠公安機關的打擊,製假者在市場的引誘下仍會大肆活動,製假、售假、買假各個環節仍將繼續。而要從根本上解決這一問題,就必須從根治這一市場入手,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呼籲有關立法機關,加緊出臺對買假者的處罰規定,進一步加大對買假者的處罰。在加大處罰的同時,應通告全市各用工單位在一定期限內對買假者不予聘用,使不誠信者心存芥蒂,不敢去買假,從而使製假者在天津無立錐之地,徹底淨化本市的用工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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