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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的礦工家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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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的礦工家屬 |
“11.28”礦難發生接近40小時,目前還有100多名家屬在苦苦等待親人回來。昨日,很多礦工家屬沒有見到親人,礦區哭聲一片,一些家屬和陳家山煤礦的副礦長髮生衝突,還有家屬將礦區設立的家屬接待站桌子砸爛。
天不亮就出發找親人
昨日早上6時,記者搭乘一輛班車再次從耀州區到陳家山煤礦採訪。同車的有一名叫賀海軍的25歲男子不停地催促司機開快些。賀海軍是銅川市黃堡鎮樑家原馬坡村人,他的46歲父親賀居民是陳家山煤礦的工人。“我們父親有手機,平時每隔一兩天就要給家裏打電話,但這次上山三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賀海軍說,他父親已經在礦山工作了20多年,是“正式工人”,每月掙600元錢左右。11月28日晚上7時15分,他的一名親戚看了中央電視臺的新聞後打電話問賀海軍知不知道陳家山煤礦的事,他才知道陳家山煤礦瓦斯爆炸了。“我父親前幾天打電話所過27日晚上12點換班,他一定在井下。”
當晚,賀海軍打電話到礦區的熟人家詢問父親的情況,得到的回答都是“礦上瓦斯爆炸了,還有100多人在井下沒有出來,不知道賀居民的情況”。由於家距礦區有接近100公里路,中途藥品在耀州轉車,昨日凌晨4時賀海軍就和他媽媽、妹妹等5名親人一起打着手電筒趕路了,6時坐上了去陳家山煤礦的班車。“我們家了個孩子都沒有成家,他不能走啊!他對我這麼好,結婚快30秒年了從沒有吵過架,他是個好人。以前他工資低,現在兒子在絲綢廠上班,日子剛剛好起來,他咋能走呢!”賀居民的妻子哭着說。
記者搭乘的班車本來準載21人,但由於很多家屬要急着到礦區,車上實際搭乘的人至少有50名,擠得連腳都不能動。在這些乘客中,大部分都是與賀海軍一樣趕着去找尋當礦工的親人的。
老公啊你快回來!
上午11時許,記者到出事礦井後面的山上礦工們的住家地採訪時,遠遠聽到一陣撕聲裂肺的哭喊聲:“老公啊你快回來!”
哭得眼圈紅腫不能睜開的婦女是當地人夜陽華。夜陽華的丈夫段宗武是安徽人,今年46歲,在礦上當了20多年的工人,也是這次下井遇到事故的礦工之一。“他11月27日晚上就走了,上的正好是出是的這一班,至今沒有回來也沒有消息!老公啊,你快回來!”附近的幾名礦工家屬聽到哭聲也趕去扶着夜陽華想說點安慰的話,但還沒有說出口,她們自己就先淚流滿面了……據瞭解,夜陽華和段宗武有3個小孩子,最大的才17歲,最小的僅僅8歲,他們住在一間低矮的土屋裏,除了兩架簡易木牀再沒有傢俱,地上的鐵鍋裏有炒熟的土豆絲,但沒有吃。“如果他走了,我怎麼才能支撐起這個家啊!”據夜陽華說,礦上出事後,一直沒有人去給她說過丈夫的情況,她打聽了很多次也沒有任何消息。而她的家裏,連米都沒有了。
6歲女盼爺爺爸爸回家
在夜陽華家不遠的一座土屋裏也傳出了哭聲。循聲而去,記者找到了52歲的礦工家屬吳華霞。吳華霞睡在牀上,被子蒙着頭以下的身體,淚水已經將被子浸溼。牀前一個穿黃色外衣的小女孩驚恐地看着正在播放的中央電視臺新聞節目中關於陳家山礦難的報道鏡頭。
這名小孩是吳華霞的孫女,叫孟蓉,才六歲。他的爺爺,53歲的礦工孟安良和她28歲的爸爸孟冠軍也是這次礦難中下落不明的人員。小孟蓉說:“爺爺和爸爸現在都沒有回來吃飯,奶奶都急哭了。叔叔,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記者問她:“你知道礦上發生了什麼事嗎?”小孟蓉說:“我知道,瓦斯爆炸了,電視上都有。叔叔,瓦斯爆炸是爲什麼?瓦斯爆炸就非要死人嗎?我爺爺和爸爸會回來嗎?”孟蓉的媽媽叫高周利,還在周至縣馬召鎮家中。
吳華霞說,她家裏現在還有一個女兒在讀技校,本來指望着孟安良掙錢養家,現在“可能指望不上了”。
礦工的家 自己修
在這個山坡上,有吳華霞居住的土屋這樣的房子數百座。“這就是我們合同工和臨時工的家。礦上只管我們的工作,不管住宿。爲了節約錢,我們就自己蓋房子住。”
這些房子只有2.5米左右高,牆體是泥做的,屋頂上是木條上填着土,土上面蓋着牛毛氈,牛毛氈上壓着磚頭或者煤塊。屋裏普遍光線昏暗,而且潮溼。“冬天冷夏天熱,有時候真的受不了。在這樣的房子住,還要帶着老婆孩子,一個月掙幾百元錢,想起來沒意思,但不作又沒有辦法。做莊稼還沒有在煤礦的收入高。”一名礦工說。
見不到親人 家屬毛了
昨日上午和下午,一些見不到親人的家屬和陳家山煤礦有關部門和人員發生衝突。
昨日上午11時35分,陳家山煤礦分管採煤的副礦長鄭富民從出事礦井口往300米外的礦區辦公樓走的時候,一些礦工家屬紛紛圍上去要求給個說法。鄭富民一邊說一邊走,家屬們認爲煤礦只顧經濟效益不重視安全生產的做法是草菅人命,煤礦應該負責,分管採煤的副礦長更應該負責。他們將“給不出說法”的鄭富民團團圍住,並“一陣拳打腳踢”。但很快就有一些民警過去勸解,將家屬們拉開勸說,將鄭富民帶進了辦公大樓。家屬們久久聚集在辦公樓前要求煤礦出面解釋事故原因並明確死傷者身份和名單。
昨日下午5時左右,礦工楊本強的家屬佟戰峯等5人在陳家山煤礦工會辦公樓處設立的家屬接待站去後,卻見有人接待。他們問工作人員怎麼回事,一名工作人員交給他們一個手機號碼(139929113**),說直接打這個手機。冬戰峯問食宿問題怎麼解決,工作人員說不解決。冬戰峯見煤礦方面如此冷漠,立即將接待站的牌子砸壞,還用鐵鏟將接待站的橢圓型會議桌打壞。記者趕到後聽到,冬戰峯說:“我們是咸陽渭城區馬莊法鄉楊家寨人,我姐夫楊本強那天晚上下井去後至今沒有消息。我們今天凌晨就出發,坐了4個小時車,早上6點就來了,至今沒有見到親人,也沒有任何人招呼我們,難道我們的親人的命就這樣不值錢嗎?”
瓦檢員:烈火考驗了5天
47歲的重慶壁山縣籍的洪斌是在陳家山煤礦趕了25年的老礦工,前些年他是開機車的,2002年開始當上了瓦斯檢驗員。據他說,這個煤礦上的四川民工很少,可能整個只有幾十人,平時他與四川民工雖然聯繫不多,但大部分都認識。至於這次礦難中有沒有被四川民工被困,他說目前沒有聽到這種消息。記者在礦區採訪了兩天,也沒有找到四川民工,甚至老所四川話的也沒有碰到過。
“11月23日,出事的礦井下距採煤機頭84個支架的地方的底版煤層就起火了。”他說,每兩根支架間的距離是1.5米,也就是說在機頭後126米的地方起火了。“當時就向礦長和礦務局長彙報了,領導們都到現場去看過,先是用‘七五阻化’滅火,後來上了凝固膠。但後來聽說沒有完全熄滅。”
洪斌是11月28日凌晨零時交班的,他說在交班時井下瓦斯顯示濃度是0.6%,他在機頭處實際測得的濃度是0.8%。根據規定,這兩個濃度都是正常範圍內的,完全可以井下作業。“但是瓦斯的濃度是隨時在變化的,沒有人能夠預測。”他說。天亮不久,他就聽說井下瓦斯爆炸了。“這次瓦斯爆炸肯定引起了煤層燃燒,要不染僅僅是局部瓦斯燃燒是不會產生那麼大的熱浪的。瓦斯爆炸是局部事故,可以修復;煤層燃燒給煤礦帶來的是毀滅性的打擊,不好滅火。”據他說,這個煤礦的煤層高10米左右,寬165米,媒質非常好,自燃點是36.5度。
“我們煤礦以前的銷量不好,有時候一年才生產70至120萬噸煤,工人工資也不高,我以前每月只能掙800元錢左右。去年一年去掙的毛收入是11000元,扣了一些,拿到手的只有9000元左右。煤礦的設計年產量是150萬噸,但今年目前已經達到了215萬噸,如果不出事,年底要達到240萬噸。我們人和礦井都是超負荷運轉的。”洪斌說。記者在礦井外面的黑板上看到,煤礦的計劃任務是180萬噸,要“力爭達到220萬噸”。
“我們現在超產的部分,相當於以前一年的產量。這樣的瘋狂採煤至少會導致瓦斯的擁出量大大增加,也就另井下作業的危險性增加了。”洪斌說。洪斌說,國家規定礦工每月只能上20.9個班,但陳家山煤礦要求每人每月必須上26個以上的班,否則就要下浮工資。但這些加班的工作卻沒有加班工資。
遠望井口一片忙碌
昨日下午,記者在當地人的帶領下從礦區後面爬上山坡看到了出事井口的情況。遠遠望去,井口的機車一溜停在軌道上,平時十分嘈雜的井口沒有任何聲音,記名身穿礦工衣服的人愛距離井口200米左右的地方清理軌道上的矸石。井口斜對面的廣場上一字排開和六輛救護車,但因沒有傷員從井下耘鋤,救護車一直沒有發動過。
出事井口是一個很大的可以直接將機車開進去的大口,像一個巨大的黑洞洞的嘴巴吞噬了上百名礦工。一些警察在礦井口忙碌着,他們一會兒在用對講機說話,一會兒在撥打手機,有會兒在跑不到幾十米遠的辦公大樓去。一會兒又有人四處張望並大聲喊山坡上“偷窺”的人走開……從他們、茫茫碌碌的情況可以看出,井下也正在忙碌着。也許,這就是人們在與時間賽跑,只要快一點點就有可能挽救很多無辜的生命和很多家庭。
遙遠的新聞發佈會
組日下午4時至5時,陝西省有關部門在距離礦區50公里挖的耀州區新區交通大廈舉行了事故彙報會兼第一次新聞發佈會。由於大部分記者在礦區現場採訪,到會記者不足一半。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國務院、國家安全生產監督管理局、陝西省代省長陳德銘、副省長鞏德順聽取了陳家山煤礦總工程師等人的情況彙報和分析並作出相關指示。
據悉,昨日下午搶險第二梯隊已經開始下井搜救工作,並於晚上開始往外運送已經於昨日找到的死難者屍體。在這個發佈會上,有關方面第一次證實11月28日晚上已經找到了25具礦工屍體並已經辨認完畢,但究竟這些死難者是誰,目前沒有公開。
對於搶險隊制定的搶險方案,國家和陝西省領導指示:搶救是有風險的,一定要確保不再發生意外事故,確保搶險搜救人員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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