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日晚19時14分,國際數學大師、著名教育家、中國科學院外籍院士、南開數學研究所名譽所長陳省身教授因病醫治無效,在天津醫科大學總醫院安詳辭世,享年93歲。國際數學界一顆耀眼的巨星隕落了,而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小行星——“陳省身星”依然在天空閃耀。
陳省身先生將畢生的精力獻給了數學事業,獻給了祖國。
少年才俊
陳省身先生1911年生於浙江嘉興。因那年是辛亥年,所以號“辛生”,名字則出自《論語》——“吾日三省吾身”。
陳省身9歲考入秀州中學預科一年級。這時他已能做相當複雜的數學題,並且讀完了《封神榜》、《說岳全傳》等書。1922年秋,父親到天津法院任職,陳省身全家遷往天津,住在河北三馬路宙緯路。第二年,他進入離家較近的扶輪中學(今天津鐵路一中)。陳省身在班上年紀雖小,卻充分顯露出他在數學方面的才華。陳省身考入南開大學理科那一年還不滿15歲。他是全校聞名的少年才子,大同學遇到問題都要向他請教,他也非常樂於幫助別人。一年級時有國文課,老師出題做作文,陳省身寫得很快,一個題目往往能寫出好幾篇內容不同的文章。同學找他要,他自己留一篇,其餘的都送人。到發作文時他才發現,給別人的那些得的分數反倒比自己那篇要高。
他不愛運動,喜歡打橋牌,且牌技極佳。圖書館是陳省身最愛去的地方,常常在書庫裏一呆就是好幾個小時。他看書的門類很雜,歷史、文學、自然科學方面的書,他都一一涉獵,無所不讀。入學時,陳省身和他父親都認爲物理比較切實,所以打算到二年級分系時選物理系。但由於陳省身不喜歡做實驗,既不能讀化學系,也不能讀物理系,只有一條路——進數學系。
名師高徒
數學系主任姜立夫,對陳省身的影響很大。數學系1926級學生只有五名,陳省身和吳大任是全班最優秀的。吳大任是廣東人,畢業於南開中學,被保送到南開大學。他原先進物理系,後來被姜立夫的魅力所吸引,轉到了數學系,和陳省身非常要好,成爲終生知己。姜立夫爲擁有兩名如此出色的弟子而高興,開了許多門在當時看來是很高深的課,如線性代數、微分幾何、非歐幾何等等。二年級時,姜立夫讓陳省身給自己當助手,任務是幫老師改卷子。起初只改一年級的,後來連二年級的都讓他改,另一位數學教授的卷子也交他改,每月報酬10元。第一次拿到錢時,陳省身不無得意,這是他第一次的勞動報酬啊!
考入南開後,陳省身住進八里臺校舍。每逢星期日,他從學校回家都要經過海光寺,那裏是日本軍營。看到荷槍實彈的日本鬼子那副耀武揚威的模樣,他心裏很不是滋味,不禁快步走開。再往前便是南市“三不管”,是個烏煙瘴氣的地方,令他萬分厭惡。從家返回學校時,又要經過南市、海光寺,直到走進八里臺校園,他才感到鬆了口氣。
“陳省身猜想”
近30年中,陳省身雖年事已高,但依然穿梭往返於大洋兩岸,爲發展中國的科技事業盡心竭力,培養出一大批數學精英。他還把自己最出色的學生,如陳永川、張偉平召喚回國,回到母校,成爲中國數學界最傑出的新生力量。南開大學爲陳省身蓋了一幢別緻的二層樓房,題名“寧園”。供他和夫人回國時居住。從此“寧園”便成了他們在中國的家。一進入寧園,“幾何之家”四個大字就映入眼簾,告訴人們這裏住的是位數學大師。陳省身自己癡心做數學,他更關心要讓中國成爲數學大國。他一再論證,21世紀中國建成數學大國是有充分理由的,因爲中國人的數學才能無需討論;因爲數學是一門十分活躍的學問,而且很個人化,對於中國人非常合適。早在上世紀80年代初,他就在國內多所著名大學的講壇上響亮地提出:“我們的希望是在21世紀中國將成爲數學大國!”從此,“21世紀中國要成爲數學大國”這個“陳省身猜想”便在數學界廣爲流傳。1998年他再次捐出100萬美元建立“陳省身基金”,供南開數學所這個中國數學基地發展使用。
悼亡之痛
就在陳省身忘我地工作時,與他意篤情深共同生活了60餘載的夫人鄭士寧,在2000年1月12日中午休息時,因心臟病突發,未及搶救,在睡夢中悄然離世。陳省身的精神受到很大刺激,一時難以相信這是無情的現實還是個噩夢?
悲痛中他不禁回憶起夫人的種種往事。在戰火紛飛的年代,他倆新婚不久就分離。由於戰亂,夫妻無法團聚,直到1946年春天,陳省身才風塵僕僕地回來,同家人團聚。爲補償分離的痛苦,陳省身和妻子在以後的日子裏,永遠相隨相伴,再也沒有分開。
鄭士寧努力創造一個溫馨舒適的家庭環境讓丈夫全身心地投入研究工作。對此陳省身十分感激,在她60歲生日時,特地爲她賦詩一首:“三十六年共歡愁,無情光陰逼人來。摩天蹈海豈素志,養兒育女賴汝才。幸有文章慰晚景,愧遺井臼倍勞辛。小山白首人生福,不覺壺中日月長。”
他還曾深情地寫道:“近五十年來,無論是戰爭年代抑或和平時期,無論順境抑或逆境中,我們相濡以沫,過着樸素而充實的生活。我在數學研究中取得之成就,實乃我倆共同努力之結晶。”
夫人突然離他而去,失去了一位伴侶、知己和賢內助,他深感痛苦。他生前曾打算把夫人的骨灰安葬在南開數學所,並在其側爲自己留一個墓穴,準備百年後與愛妻合葬在這塊他深深愛着、併爲之嘔心瀝血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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